冷哼正是发自双手抱胸的熊建邦,此君满脸横肉,双目大如铜铃,大嘴厚唇,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他猛然站了起来,近二米的身高配上全身幽黑有如铜铸的肌肉,确实像一头黑熊般强壮,力拨山兮气盖世,如果真有这种英雄人物,他的外形绝对能合格。

    只见他满脸不屑地瞥了齐天一眼,冷冷地道:“琛哥,怎么你们拳馆连这种黄毛小儿也请来了,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众人皆一愣,只有张大宗依然抚着脸下寸许长的短须,含笑不语,一幅早知如此,看透一切的神情,自然高人一等。

    吴乃霆心中一虚,悻悻地道:“熊老师说这话太伤人了吧,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熊老师你虽然极强,但齐天先生也自然有他的长处所在。”

    琛哥注意到齐天毫无不悦,甚至脸色毫无变化,暗赞一声,这才叫高手,修养极高,也圆场道:“吴教练说得对,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必争来争去,一团和气才有利于拳馆的发展。”

    张大宗慢条斯理地接口道:“是啊,熊老弟不要急嘛,不管如何也不要欺负人家小孩子,免得被人说成以大欺小,说出去也不光彩,时间能证明一切的。”此君极损,看似劝架,但骨子里却又损了齐天一把,显然也看不起瘦弱的齐天。

    在众人的劝说下,熊建邦依然有些愤愤不平,他用挑畔的眼神看着齐天,伸出砂锅大的铁拳,狠狠地道:“只要能接老子一拳,老子就承认你有资格进入拳馆,否则,给老子提早滚蛋,免得让人看到碍眼,惹人生厌。”

    虎背熊腰的熊建邦这铁拳一出,连豹头这等凶悍之人,都有点害怕,可见此人的威势。

    齐天终于知道熊建邦在与他说话,且提出了如此好玩的游戏,不由兴奋地道:“好哇,好哇。接一拳,就接一拳罗。”

    此言一出,场中有三人脸色一变,除了吴乃霆父女的脸色变得难看之外,张大宗的脸色也变得很奇怪,似乎有点意外,很是突兀,并特别注意了一下齐天的表情,似要确定齐天脸上的兴奋是怎么一回事。

    吴桐雨急呼道:“不要。不要,小天,不要理他们这些野蛮人,只知道打打杀杀,我们走。”

    齐天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愣然看着吴桐雨,虽然他是万分情愿听从吴桐雨的话,可他有点不舍马上就要到来的美食大餐。

    吴乃霆强撑门面哈哈大笑道:“这样也好,不过要打也要在擂台上,堂堂正正的切磋,否则我们成了什么,没有纪律规矩的拳馆,绝对成不了大事。”他心中直念阿弥陀佛,希望琛哥能出面阻止这飞来横祸,即使万一琛哥同意切磋,也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数天逃跑时间。

    琛哥很是满意齐天与吴乃霆的神情变化,他也很愿意观察一下二者的实力,这样也能为自己买个双保险。于是呵呵笑道:“还是吴教练想得周到,要不这样吧,咱们选一个黄道吉日,切磋一下,相互促进,不过我们是友谊第一的原则,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以和为贵嘛。哈哈。”

    熊建邦虽然还有些不满,但已经初步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让自己强横无可匹敌有如霸王的印象深入各人心底,就是他挑起争端的目的之一,这样可以加大与琛哥商谈赛金的筹码,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于是顺势坐下道:“我期待这天的到来,并会尽量地不伤到他了,哈哈。”

    齐天也大笑道:“好玩,真是好玩,我们吃了饭就去玩玩。”

    琛哥等以为齐天动了真怒,欲给熊建邦一点苦头吃,所以才如此迫不急等地要教训熊建邦,确实,任凭你再好的涵养,看到熊建邦如此猖狂的挑畔,也会忍耐不住的,更何况在琛哥豹哥等人眼中,齐天的可怕已经深入人心。

    相虎相争必有一伤,琛哥等不由有些犹豫。

    张大宗露出狐疑的表情,似不敢相信齐天竟然敢主动向有如黑熊般强壮的熊建邦挑战,以熊建邦这种体形外貌,即使是不懂任何武技,等闲三、四人也难是敌手,更何况身形明显偏瘦弱的齐天。

    吴家父女脸色再变,吴桐雨探手抓住齐天的毛手,急得带着哭腔责道:“小天,不要乱说话,你会吃亏的。”

    齐天听话地点头道:“好吧,那以后再玩!”

    “哈哈哈!”吴乃霆忽然大笑道:“我看就在三天后的傍晚,小天与熊老师公平地切磋一次,免得有人说三道四。张老师如果有兴趣地话,也可以下场试试。我的小天绝对不会怕任何人。”他知道事已无可避免,女儿的话中不仅示弱,且已经露出马脚,所以被迫主动订下战期,以消琛哥等人的疑虑。

    张大宗微一错愣,哑然失笑不语,似自恃身份,不会与齐天争执。

    熊建邦喝道:“三天就三天,哈哈,小子,到时候请先准备好轮椅,爷爷向来出手见血才收,可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此君倒颇有心计,在齐天心中种下吃败仗的阴影,夺其心志。

    豹哥与秃鹰噤若寒蝉,小腿暗自打颤,暗忖这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双方皆有出手见血的习惯,这些高手怎么都有这种坏习惯,难道这才是高手的风范!

    齐天心喜道:“好啊!出手见血!好玩!”

    琛哥长身而起,呵呵笑道:“好,就订在三天之后。在这之前与之后,大家都是好朋友,绝对不可以再生争执。来,现在我们只谈风月,不再谈这些打打杀杀的无聊之事了。上菜!”

    吴乃霆连忙附合,豹哥与秃鹰也颇识趣,一起将话题引到当地的奇闻怪事。

    于是这一顿饭的气氛吃得颇为怪异,只有齐天依然是个无事人般,连筷子都不用,直接用双手大吃大嚼起来,一幅若无旁人的样子。

    心中忐忑的吴桐雨仅在旁叮嘱齐天小心不要弄脏新衣而已,她心乱如麻,自己没有任何食欲。

    吴乃霆早恢复常态,频频向两大高人劝酒,一幅相见恨晚的样子。

    熊建邦虽然不愤齐天这幅比自己还要惊人的吃相,但因琛哥有话在前,也只能狠狠多盯了齐天几眼,暗记心头。

    张大宗则因齐天的惊人食量而皱了皱眉头。

    吃完饭,琛哥向秃鹰示意,秃鹰掏出三张金融卡,恭恭敬敬地递给张熊齐三人,献媚着道:“三位,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孝纳,这些天请好好玩。”

    此卡一出,张熊二人也不由喜笑颜开,也不推辞,迅速接过塞入怀中。

    齐天疑惑地接过这金光闪闪的卡片,放在手里抛玩了一阵,这才想起,在电视中这种卡片跟钱一样,能在任何地方吃大餐,也是一阵欢喜。

    吴乃霆重咳一声,提醒依然有些走神的女儿道:“女儿呀,你来帮小天保管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齐天闻言讨好地将卡塞到吴桐雨手中,笑道:“雨姐姐,你来保管吧。”

    琛哥等发出暖味的大笑。

    吴桐雨自然知道众人的看法,向其父横了一眼,她也知齐天玩心堪重,说不定一转眼就会将卡丢失,于是轻轻接过,向齐天温柔地道:“好吧,先暂时放在姐姐这里。”

    熊建邦不屑地再次冷哼,他已经认为齐天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靠巴结上教练的女儿才在拳馆中占据一席,他就等着三天后蹂躏齐天来为自己造势示威,他摸了摸内衣口袋的金融卡,心神大定,辉煌腾达指日可待了。唯一可惜的是,吴家闺女长得这么乖巧俊美,品位怎么会如此奇怪!

    吴乃霆坐在别墅大厅长吁短叹,愁眉苦脸,已经两天了,他没有想到任何办法逃走,而且这两天琛哥对他们的监视更严更密,加上女儿的固执,说什么也不抛弃齐天独自逃生,让他空有一肚妙计而无法施展,连带对齐天也不理不采了,他已经失去调教齐天的热情。

    而其女吴桐雨则刚好相反,对齐天越发痛爱,只要齐天喜欢的,她都会买来,让齐天享受着神仙般的日子。

    到了第三天下午,看着依然与齐天腻在一起的女儿,吴乃霆已经有坐着等死的念头,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任他狡计百出,也无法让三人同时逃出困境,如果只是自己与女儿的话,还有七、八分成功的把握。

    “爸爸,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吴桐雨忽然携齐天出现在吴乃霆面前。

    看着脸色异常平静的女儿,吴乃霆心中一动,答应道:“好吧,我们出去吃大餐去。”不管如何,在外面的逃跑机会总是更大。

    齐天不知为何有点怪,他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在云林县最大的酒店,三人吃到一半,吴雨桐忽然向正在动着歪脑筋的父亲道:“爸,我们出去走一走,我有话对你说。”

    吴乃霆心中大喜,暗忖难道女儿终于开窍,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是舍弃齐天,只有这种弃车保将的方法才能让两父女逃出生天,难怪女儿这些天对齐天这么好,原来是为了补偿齐天的损失。

    这时他脑子里迅速闪出这一带的地理地图以及现时段的人流状况,并立刻制订了三种逃跑方案。

    于是他用难得的和悦向齐天道:“小天,你在这里等一等,叔叔跟姐姐有话要说。”

    齐天大力点头,只顾低头大吃。

    齐天如此大吃了半个小时,齐家父女依然没有返回,似乎真的将他抛弃,而这时齐天也吃饱了,他摸了摸肚皮,心满意足的咧嘴一笑。

    接着他似心虚地向四周打量一番,然后神秘地一笑,猛然向后翻滚,数下闪跃,就这样消失于餐厅大堂,连餐厅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注意他的消失,还以为这桌上本就已经没有人了。

    一路飞跃的齐天心中大笑,暗忖雨姐姐安排的这个游戏真是好玩,吃了饭不付钱,让酒店的人来捉自己,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玩的事。

    一直在密切监视齐天的三名大汉却注意到齐天的消失,连忙出动跟踪。

    齐天将速度提至极限,在人流中左拐右转,按吴桐雨的安排,没用上十秒钟就将跟踪的大汉甩得无影无踪,最后一直向南跑,按计划,这个游戏最精彩的部分是他要在南边的一个港口上,找寻一艘最快离开的大船,并偷偷爬上大船,然后在船上找寻躲藏起来的吴桐雨!而这个港口,吴桐雨曾带齐天去游玩过数次。

    齐天这一放开手脚全力奔跑,有如在云林县上刮过的一阵狂风,连各类小汽车都要望尘莫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雨姐姐找了出来,为此,他兴奋之极,速度一提再提,让街上行人都无法看清楚,大多数人只感觉一阵风吹过而已。

    而另一边,云林县北部某郊区,气急败坏的吴乃霆与其女,被数名大汉拦在路中。看着女儿镇定自若的脸容,吴乃霆幡然醒悟,女儿确实是在进行弃车保将的方案,只不过弃的是自己,保的是齐天这个小子。

    天啊,我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呀,唐僧转世吗!吴乃霆十分地自责,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以女儿的善良,没有可能会抛下齐天不管的。

    八十老娘,倒绷小孩,正是他现在的写照。

    现在该怎么办,只要能保女儿安全,让琛哥杀了自己又有何妨,就只怕自己的一条贱命,琛哥并不会放在眼里,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死中求生了,拼上自己一条命,也要保女儿周全,吴乃霆忽然变得十分地镇静,充满无畏的自信。

    没有多久,琛哥赶到,他铁青着脸,冷冷地看着吴乃霆父女,却没想这父女两皆没有露出害怕、心虚表情,女儿神情自若,全身更散发出一股神圣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就连一向畏缩怯懦的吴乃霆也充满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全然不似自己所认识的无赖天!难道有什么奇妙的事发生了吗?

    琛哥心中疑惑,嘴里冷冷地道:“吴先生,不知齐天先生现在何处呢?”

    吴桐雨心中大定,因从琛哥的话中可以推测出齐天已经成功逃逸,她上前一步,正欲说话,其父已经将她拉到身后。

    吴乃霆哈哈大笑道:“小天因不满琛哥无时无刻、有如苍蝇般的监视,所以才叫我父女引开探子,他自己则要独自静休一些时间,这是他每一次决斗前的惯例。琛哥请放心,时间到了,他自然会返回。”

    琛哥半信半疑,无赖天的突然转变让他有些拿不准,只好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到拳馆恭候小天的大架了。”

    回程中,吴乃霆小声向女儿责问道:“那去了?”

    吴桐雨生气地道:“他已经坐船走了,你为何还要骗人,我们可以摊开来跟琛哥说明,我身上还有一些钱,剩余的债务我也可以扛下来,大不了我不去读书了,只要吃些苦,我们可以把所有的钱还上的。爸,你就听我一次,不要再利用小天了。他已经是天底下最惨的人了!”

    吴乃霆心中暗叹,现在已经不是还钱这么简单的事了,如果琛哥知道真相的话,只怕女儿你马上就会变成天底下最惨的人,这个世界的黑暗,你现在根本不会了解。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本来希望有万一的机会,齐天会自动回来,靠着灵活的动作,与强壮得让人心寒的熊建邦战个不相上下,自己就可以再次蒙混过关,毕竟有豹哥的例子在前。想不到女儿更绝更有本事,竟然直接将齐天骗上了远航的船。

    吴乃霆稍一动脑筋,就猜出其女将齐天骗上船的计划,因齐天实在是太好骗了。

    猛吸一口气,吴乃霆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他想起昔日自己擂台上的威风,说不得这次自己要亲自出马了,拼着一身老骨头不要,或者会有万一的机会获得从地区赛出线的机会。唉!只是近几年,酒色已经掏空了身体!更何况熊建邦这一关也是极不好过。

    坐落于云林县中心地带的浩琛拳馆,前身是一篮球馆,被琛哥改造成自己的拳馆及比寒中心,拳馆占地五千余平,不仅有十余个练习擂台以及餐厅、休息厅、换衣间等,且有五千个普通观众席以及近千个贵宾包厢,极尽奢侈,他请了国际有名的建筑师改建而成,绝对称得上台湾中部最大、最豪华的拳馆。

    这座拳馆几乎让他倾家荡产,耗费了他的全部心血,他有野心要让此拳馆成为整个台湾乃至亚洲最耀眼的强者拳馆中心,这里将是他事业腾飞的起点,他齐浩琛三字,将因这拳馆响彻世界。

    野心极度膨胀的琛哥,此时心情十分糟糕,吴家父女的有意出逃,加上齐天的突然失踪,大大地打击了他盲目的扩张野心,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他在等,等到最后一秒来爆发,所以,此时他的外表看起来依然平静,但却十分压抑,浑身散发着一股杀人的气息,使得无人敢靠近他身边。

    熊建邦穿着红色的拳击裤,**着上身,正在擂台上来回走动,他时不时咆哮两声,并用双拳击打自身,他就像一头斗兽,在增加自己的威势与可怕。

    望着粗壮如牛,似力能博狮的熊建邦,周围数十名大汉皆露出骇容,连豹哥这等人物也没有例外。

    吴乃霆心中也暗自打鼓,熊建邦如野兽般可怕的威势,让他直接打消自己上场的想法,身子已经荒废的自己绝对经不起这兽人的一击!

    该怎么办?吴乃霆近乎绝望地看着平静的女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琛哥的脸色越来越冷,熊建邦却越来越嚣张。

    傍晚,接近九点钟的时候,整个拳馆只剩下熊建邦得意之极的咆哮声,琛哥猛然站了起来,先发出一声冷哼!冷冰有如死神的眼神扫过吴乃霆!全身霍地散发着一股噬人的杀气!

    吴乃霆立刻感觉全身有如掉入冰窖,完了,一切都完了!

    女儿,爸爸对不起你啊!

    吴桐雨霍地站了起来,美丽的双眸直逼琛哥,放出一股慑人的光芒,正欲开口说话,挑明真相。

    忽然,一阵爽朗开心的大笑透过拳馆敞开的大窗从远处隐约传来,并越来越清楚,大笑由远及近,显示来者正在做着非常人的高速运动。

    众人皆愣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