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飞斧来的突兀无比,没有任何的预兆就破空袭来,只一个照面就破去了陆辰和林凄影二人的合击,将漫天的剑气破灭与无形之中,顿时令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也正因此,两人的动作生生止住,被燕青云得了机会,立刻飞身闪去,抓住机会恢复伤势。

    “剑下留人!”

    只见远处一名魁梧大汉策马而来,皮肤黝黑无比,脸上满是肃穆之色,声音如同那虎啸山林一般,浑厚惊人,传入耳中令人倍感震荡。

    “快看啊!那是李将军回来了!”

    “是啊!李锦阳李将军可是跟着段将军鞍前马后的老将军了!如今他回来,难不成前线战事又有所变化?”

    “说的不错,如今前线已经足足打了三个多月的仗,也是时候退兵复还了。不知道段将军是否也跟着回来了,希望这次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吧……”

    看到那名为“李锦阳”的黑脸将军奔马跑来,四周围观的将士们立刻议论纷纷,不断的诉说着关于战场上的一些事物。不过,他们大都没什么视死如归的势头,反而像是颓然了一般,只求速速结束战争,没有什么争锋的热血。

    陆辰见状微微皱眉,心中暗道不妙,光是看李锦阳的出手就知道他的修为绝对要高超无比,居然可以一手破掉两人的合击,真正修为应该还要在燕青云之上。

    “这下可不好了……咱们俩贸然出手毕竟是以下犯上。虽然咱们占据着道理,但是我听将士们所说,黑脸大汉是段其轩手下的将军,军职应该还在燕青云之上,若是他偏袒燕青云的话,咱们二人就算是彻彻底底的输了!就算是赢了决斗,也还是难逃制裁。”

    “别急,稍安勿躁,咱们先观望一番再说,这件事情咱们占据着道理。再加上你手握乾帝令牌,到时候软硬皆施,见招拆招,实在不行的话就委屈一下,只要不是什么大的惩罚就都忍下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能硬拼。”

    林凄影也是十分聪慧,立刻就分辨出了当下的局面,适时的收了手,静静的观望着。

    陆辰给赤追风打了个眼色,在他耳边轻声吩咐道:“你把咱们的新兵全都聚集在一起,到时候就占着道理,来个死活不认帐,到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证据,就连人证也不会偏向他们。只要记住,不论到时候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承认就好了。”他已经分析好了局面,打算自己抗下“以下犯上”的罪名,虽然这样难免吃了苦头,但却可以转移矛头,给自己一百新兵打通后路。

    赤追风深深地看了陆辰一眼,还是咬咬牙,毅然下去管理新兵去了。这才令陆辰吐出一口气,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黑脸将军李锦阳一到来,将士们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策马而至,来到众人面前。

    “你们听好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许将此事声张!段将军已经凯旋归来,回到了大营之中,这件事情,段将军要亲自审判!如果有擅自胡说的人,就以祸乱军心处置!斩首示众!现在,所有无关人等赶快散了去!”

    此话一出,在场围观的士兵们立马灰溜溜的散去,眨眼间一个也不剩,整个练兵场上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陆辰、林凄影和燕青云这几人。就连赤追风,也带着乾坤新兵先回到营地去了。

    “镇南将军段其轩!他竟然已经回到了军营,还要亲自审判这件事!怎么会如此蹊跷……不过也好,起码他们没有过问新兵之事,把矛头指向了我们之间的争斗,这么一来也算了却了一些事务,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陆辰心中暗自猜测,听了黑脸将军的一番话,隐约有些预感:这次,那镇南将军分明就是护着自己了!

    不等他细想,李锦阳便一挥马鞭,厉声喝道:“你们三个,跟我走!去见大将军,这件事情孰对孰错,见了将军,一切都会有分晓!”

    林凄影苦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就跟了上去,显然,他也看出来了李锦阳修为不低,难以战胜。

    陆辰也紧接着收了凝霜剑,继而坦荡荡的跟了上去。他有着无比的自信,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场阴谋计划,自己根本混无所惧。

    倒是燕青云呆呆一怔,脸上青红一片,像是怒火攻心,恼怒之至。但怯于李锦阳的修为,只能悻悻的咽了这口恶气,跟着走了上去。

    ……

    几人来到军营中的一座大帐面前,就见到营外许许多多身披银色铠甲的精英卫兵静静的守候着,而且个个修为都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揣摩。这些卫兵大约有百人左右,单从表面上就能看出这些人是军队里的精英,面色坚毅冷峻,坚守岗位没有任何的动容,比起一般将士要高出不少,想来应该是段其轩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贴身护卫。

    陆辰立马想到了乾帝身边的护龙卫,倒是与段其轩的护卫有所相像之处,只不过,护龙卫虽然严肃不苟言笑,尽忠职守,却还是有一些人性的色彩流露。而这一队银甲士兵,脸上却毫无表情,满是漠然之色,对周围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就像是用泥土捏出来的生物,根本没有人情的色彩。

    燕青云见到这队银甲卫士,立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畏惧到了极点。

    “这队银甲卫士名为冷锋卫,乃是段其轩的直属部队,全部加起来足有六千多人,被人称作铁血部队。这些人各个都是在沙场上历练多年的士兵,杀人不眨眼也就算了,更是没有任何的情感和人性,简直就是一队人间杀器,在战场上只知道一味的厮杀,十分骁勇凶猛。而且,他们的打法完全是不要命的,宁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杀敌,即便是同伴死在眼前,也不会有任何的伤心,所以才凶名在外,任何人听了都要胆颤三分。”

    林凄影凑到陆辰耳边轻声解释道。

    可以说,这支冷锋卫就是一把利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完全是为了取得胜利才打造的一把无情冷血的宝剑!

    陆辰闻言无声的轻叹一口气,这分明就是人性的戮杀泯灭——丧失了感情和人性,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走到营帐门外,李锦阳就停下了脚步,冲着营内一指道:“你们自己进去吧,段将军就在里面等你们呢!这件事情他会亲自审判,你们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说罢,他大有深意的看了陆辰一眼,便自行离去了。

    陆辰和林凄影对视一眼,没有犹豫就走了进去,而后,燕青云也一咬牙一跺脚,紧跟着走入军帐。

    步入营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健硕的背影,身披煌煌银甲,背着血红披风,腰间挂着一把制式长剑,铁皮剑鞘闪着褶褶的光辉。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仿佛给人无限的遐想。

    这座营帐并不大,甚至比起燕青云的军帐还要小上一些,其中零零星星摆着一张木桌,上面点了昏黄的烛火,照的四面通透明亮,而银甲将军孤身站在火光背后伫立良久,拉着幽暗的影子,平白添上了一抹神秘的气息。

    燕青云看见此幕,立刻变得有些不自在,稍作迟疑后,直直的跪拜了下去,双手抱拳,做单膝跪地状,嘴里苦涩道:“属下燕青云,拜见镇南将军!恭迎将军凯旋而归,得胜归来!”

    陆辰与林凄影面面相觑,略一思忖,也跟着跪拜下去,双双道:“属下见过将军!”

    银甲将军这才转过身来,露出了黑暗中隐没的面容——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庞,面色淡然,眉宇之间与段凌霄有些相似,只不过双眼之中却透露出一种厌倦尘世的神色来,短短的一个对视,就能从其中看出人之一生的百般变化来。只有在历尽人生百态,看惯了世事浮沉,才能造就如此深邃的目光。

    陆辰心中顿时一震,差点误以为自己又再次见到了段凌霄,直至看到对方的目光,才苏醒过来。心中却仍旧忍不住的叹息,一时间倍感凄凉与寂寥。

    “倘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葬身在无空山中的话,会不会颓然失措呢?唉……”陆辰内里思忖,每一想到死去的段凌霄,就忍不住深深一叹。

    段其轩的相貌并不十分出众,身上却带着一股凌厉和疲倦两种诡异的气质,见得众人到来,才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转过身来。

    “你们来了啊……”

    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疲倦。

    燕青云丝毫不敢怠慢,急忙上前道:“得知将军凯旋而归,我等自然前来拜见,万万不敢怠慢了将军。”

    哪知段其轩根本就不搭理他一眼,反而把目光放在了陆辰身上,浅笑道:“你就是陆辰?”

    被点名提问,陆辰还是心虚了一番,硬着头皮说道:“在下就是陆辰。”

    “我听说过你,雪羽书院的继承人,群英会上力挫金棠山,文辩上更是以天道一言,令十大学派折服,一举成为了宁安城的第一人物,声名远播啊。”

    陆辰心思自己的名头居然传到了这么远的边境,着实令自己大吃一惊,不过他知道,在这种时刻一定要保持镇定,决不能露出自己的心思。

    “将军说笑了,虚名而已。”陆辰面色不改,淡然道。

    段其轩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而问道:“这件事到底……”

    燕青云见状立即抢先答道:“将军,此事中的来龙去脉……”

    不等燕青云说完,段其轩就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让他的话语生生的止住。

    “这件事情我心里已经清楚的很!如此大的破绽,分明就是有人设计要陷害陆辰,竟然还牵扯上咱们锦州的新兵儿郎!燕青云你会看不出来?还是说,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你?”

    一句话,立刻令三人呆若木鸡。

    陆辰呆滞是因为他摸不清头脑,段其轩跟自己没有任何的瓜葛,怎么会主动帮自己呢?林凄影也是因为疑惑。

    偏偏燕青云则是因为自己的事迹被人揭露,立刻吓得冷汗直流,忙着要为自己辩解。

    “你不必多言!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么!我驰骋沙场这么多年,年纪老了,脑子可不老!你为了自己的目的,居然要废了整整一百人的武功,如此狠辣做法,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幸亏今天我赶回了大营,倘若再晚一步,你是不是要将刀剑对准自己的兄弟!”

    段其轩此时气质大变,勃然大怒道。

    燕青云立刻就像是气馁下来,目光涣散,语气低沉道:“属下无话可说……”

    在段其轩面前,他就像是脱光了所有的遮挡物,自己的心思在其目光下无所遁形,就连反抗,也根本不敢有这个胆子。

    “好!你这么说,就是默认了自己的做法。既然你要废了新兵的双手,现在,你就立刻自废双手!然后降职三级!正我大元军威!”

    燕青云立刻面色大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旁观的陆辰和林凄影也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段其轩居然如此惩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可不谓是狠辣精准。

    “我……我……”

    “还不快动手!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废了你的双手?”

    段其轩一瞪眼。

    燕青云自知此事无望回天,一咬牙,双掌运起真气对撞而去。怦然一声金光闪过,只见他的双手立刻印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其中的经脉已经断裂,就连骨头也断了几根。从此以后,如果没有灵药医治,他的这双手也就只能捏捏筷子了,就连拿起武器,都难以蓄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陆辰和林凄影内心里同时感叹。

    “段将军可还满意?如果没有其他事务的话,属下就先行告辞了……”

    “你下去吧。”

    段其轩看也不看一眼,挥手道。

    燕青云面色苍白如纸,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军帐,从此以后,他很可能就是一个废人了,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看不起,抬不起头来。

    等到燕青云走后,陆辰终于忍不住出声叹道:“段将军果然好大的气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手段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更加狠辣啊!”

    段其轩一横眉,朗声笑道:“老夫我纵横南牧锦州十年,靠的就是胸中一股硬气!才可以做到气吞天下,所向披靡!这股气不仅要霸道狠辣,还要通达百窍,才能铸造如此的成就。”

    以陆辰现在的身份听了这一番话,心中自当是大惑不解,对于眼前的段其轩更是高看了几眼,不敢肆意琢磨。但从字眼上来看,这句话像是单纯的感慨,但就身份和意味看来,那就大有道理了。此情此景,段其轩说出这句话,倒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教导和指引。

    林凄影见陆辰懵懂,一时不解其意,只好插嘴道:“将军好气魄!软硬皆施,游刃有余。只不过这军中之事百般机变,想要做到万事顺达,可不是那么简单说说而已。”

    段其轩目光凌厉,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军中不比官场,官场讲究个人心险恶,互相算计。而在这军中,面对着千万子弟兵,坑谁也不能坑害了自己的弟兄!也正因此,在这军中决不允许自相残害的情况!”

    陆辰此时回过神来,试探道:“那……燕青云呢?”

    “他?废了他的双手,算是给他提个醒!我出发之前,本来是另一名统领掌管后方军营,只不过临时受伤,才环上了燕青云罢了。想不到这小子擅自做出决断,伤我兵士,决不能轻饶。”

    “那您又怎么能确定此事究竟究竟孰对孰错呢?”

    段其轩脸上笑意更深,道:“在这个军营之中又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就连你的名头我都一清二楚,何况这样大破绽的布局?”

    陆辰讪讪一笑:“将军真是好算计。”

    到了这时,陆辰和林凄影对于眼前的这名历遍风霜的银甲将军心生敬畏,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段其轩都拥有着作为一方大将的风采与气质,心计深沉却又坦荡无惧,平易近人却也出手狠辣果断,不得不令人折服。陆辰自问,即便是给自己十年时间,也不一定能有如此的成就。

    “哼哼!此番我班师凯旋,却并未取得什么硕大的胜利战果,毕竟出云国国力不弱,又是举国倾巢而出,仅凭我这十万兵力,也是很难抵挡。不过,经此一役,对手也是元气损伤,要修养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也是我们整顿兵力的最好时机……”

    陆辰心中暗道:“段其轩究竟打得什么心思?跟我说一番如此不知所谓的话语,难不成又有什么算计?我得提防着点,在这军中行错一步就是千古遗恨了!”

    段其轩停了一停,看了一下陆辰和林凄影两人的脸色,才悠悠道来:“这段时间里,我也要整理一些新兵,等到整顿两个月后,就要带到战场上厮杀。我听说你们的乾坤军又是练戟法,又是艰苦训练的,看上去很是优越啊!”

    “什么!”

    两人顿时一惊,没有想到段其轩居然看好自己要上战场了!

    陆辰立刻提起防备,冷声问道:“为什么偏偏看上我们的队伍?”

    段其轩高深莫测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封侯拜将,从此飞扬万户侯,就看这次的机会了。我也只给你一次机会,一个月后,我会举行一场行军演练,胜出者,就可以跟随我去前线打仗。”

    战场厮杀,当然也是大部分将士儿郎的憧憬!他们向往那种敢杀敢打的热血精神,他们期望军功带来的高官厚禄,以及享之不尽的荣誉。这些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极大地诱惑——尽管这诱惑背后,带着莫大的危险,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可惜。

    陆辰与林凄影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认同之色,思忖之后,终于咬牙道:“属下必不负将军厚爱,这次演练,绝对要取得那魁首第一!”

    段其轩见状哈哈大笑,畅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