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宁和朱玉轩受陈亦卿的资助不仅做些各自的小生意,更是得到了资助得以训练自己的队伍,而他们的人便成了陈亦卿的“密谍”。这支队伍既在暗处保护陈亦卿阖宅的安全,又兼顾商业探子的作用,现在已经用于收集关于协助豫王夺嫡的一些消息了。

    只是陈亦卿让他们查的事情从来都是看似没有什么关联的,只问结果不说缘由,所以对于陈亦卿帮豫王做事,他们也只是停留在商业合作的猜测上,至于有关皇权的事情,他们不敢想,也想不到。

    只有陈亦卿这个思维完全是现代人郭雨晴的大脑才会不畏惧这些,或许是宫斗戏码看多了,那些在背后翻云覆雨最终却功成身退的案例给了他信心与勇气,也给了他很傻很天真无知者无畏的境界。

    至于跟着娉婷,则是在遇到崔公子之后,他察觉出娉婷看见崔公子的时候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果然事后一问,娉婷竟然如他猜想的那般是北齐人。

    对于那位崔公子,娉婷没有说那么多,他也不想去逼问,毕竟在他脑中还有那根深蒂固的人权思想,他可从未将娉婷当成买来的丫鬟对待。

    陈亦卿只能顺着自己的思路展开了去猜测,既然娉婷是北齐人,那么虽然她曾否认但是那位崔公子也是北齐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而朱玉轩跟了娉婷一路,最后确认她去的地方是画云舫,那么很可能是偷偷去那里见的崔公子,画云舫属于京城十八坊,是东楚规模最大的烟花之地。

    再大胆地一联想,陈亦卿竟想到或许那日见到的那位年轻却又沉稳内敛的崔公子就是流凌,十八坊的老板。可是他又不敢相信流凌会如此年轻。

    但若流凌是北齐人,他在东楚有十八坊这么大的生意,自己当初想做青楼生意也无非是古装片看多了,觉得这烟花之地是消息中转站,若可以开起青楼会对豫王的事情是个助力。

    陈亦卿越想越离奇,又越想越觉得世间无如此巧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几乎是接近真相了。

    只是他不知道那位崔公子便是崔翱,他不仅是北齐人,甚至还是北齐的大皇子。而流凌不是别人,正是崔翱的表舅崔浩然。

    “唉!”陈亦卿叹口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慌忙将刚才标记那些随意涂鸦地写有“娉婷”、“北齐”“流凌”之类字眼的纸压在一张地图下面。

    娉婷端着一碗银耳羹轻轻走进来,端端放在陈亦卿的案上,撇见一眼他手中的地图和朱砂笔,柔声说道:“公子趁热饮了汤水吧!”

    陈亦卿“唔”一声算是答了,因为白日的跟踪和晚饭后天马行空的一番猜度,对着娉婷他有些不好意思。

    娉婷看了看地图上被朱砂圈出的几个地点,“咦?”了一声,又问道:“公子圈起来的这几个地方不是咱们的铺子么?”

    陈亦卿抬头看娉婷虽是在看着他也是在跟他说话,可她的眼神却很涣散,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又有几分强打精神的样子,却不知她白日里见了那位疑似“流凌”的崔公子同她说了些什么。

    为了缓和一下氛围,也想让娉婷舒心一些,陈亦卿调笑道:“既然看出来有我们的铺子,那么我考考你,可知道这些都是哪些铺子?”

    娉婷点点头,虽然眼神中还是有疲态,但是她觉得陈亦卿此刻有了玩心,而对于陈亦卿的任何要求她都不知道怎么拒绝,更何况她现在摇摆不定的心总觉得或许离开陈亦卿的日子就快近了,即便身不由己,那么就算一起的日子短,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愉快的渡过。

    “好啊!公子问吧!”

    “这是哪里?”

    随着陈亦卿指在嘉宁地图上的手指头点中的圈圈,娉婷一一回答道:“这是公子楼,对面这个是贵楼。”

    “嗯,这个是百货楼,旁边这个是锦绣布庄总店。这里是锦绣布庄的分号……”

    “这里我知道是锦衣坊,旁边这几间是粮铺。还有这个是当铺……这个是我们的锦衣坊还未开业的新铺子……”

    “这个是我们的春风酒楼,快开业了呢!额……这几个……这几个不是我们的铺子吧?”娉婷盯着几处陌生的所在,一时间想不起来陈家还有这些铺子。

    陈亦卿微微一笑:“这几家铺子以前不是,不过从今天开始就是了!我今天刚叫程祥买了下来。”

    娉婷一愣,问道:“怎么忽然又买了这几间……酒楼还没开呢?”

    陈亦卿将银耳羹端到唇边,果然是刚好适宜他饮比常人习惯的略热一点的温度。胡叔老是说他吃饭喝水爱吃的热,这样不好,但是娉婷却总是顺着他的习惯,没有刻意给他晾凉。

    “娉婷,是我不好,我总觉得女子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围着家里的炉灶,所以这些年玲珑也好,念恩也好,还有你都要辛苦。你在浔阳帮我撑起明月楼,一定受了不少苦。再看看赵家,还有唐家的女孩儿我就明白了,女孩子还是要娇养一点好。

    你当初在北齐的时候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儿,我不该丢你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再等等,我现在要开百货楼分店,春风酒楼之后,我还要开十里客栈,这些生意稳定后,我就多买些良田,也要给你名下置办些产业,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你就在家,念恩也在家做些活。

    将来你们要嫁,我也给你们丰厚的嫁妆,不嫁,我就养着你们,给你们最好的生活,好吗?

    只是我现在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或许有一日,我可以带着你们去乡下地方,过些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好?”

    娉婷听着陈亦卿对于他们未来的谋划,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惦记还在北齐的祖母,却又再也不愿离开陈亦卿,哪怕他永远不会爱她,可是那有怎样?他方才说要养她一世,她此刻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见娉婷又哭了,陈亦卿有些不忍,扶着桌子边站起身来,将她略显僵硬的肩膀揽进自己怀里。

    陈逸也好,豫王也罢,从前世到今生,处处为一个人考虑,时时关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郭雨晴累了,陈亦卿也有些疲惫。他此刻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可是内心却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 他也渴望安稳的生活,就像这夜晚的一碗银耳羹或许不是最名贵的,但是眼前能抓住的这些美好,何不用力去挽留呢。

    玄淇进了刑部大牢,只是不同于那些被抓回来的逃犯,玄淇大人是一身白衣干干净净精精神神进的大牢。

    豫王将玄淇带回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甚至还着人给他打了热水沐浴,更是请了府上的医师又查看了他的伤确认玄大人此刻状态极好。豫王才请玄淇换上了衣衫,亲自拿镣铐锁了,由亲兵护送着带去了刑部。

    这边厢豫王抓住了疑犯玄淇并送去了刑部大牢的事情刚传开,那边厢早朝上,豫王就上书请皇上派人彻查北疆战事。

    豫王大大这是在向皇帝表明:我认为玄淇有可能是冤枉的,但是他是皇帝陛下的臣子,儿子自然要替老子把人抓回来,不会徇私枉法,是杀是放还是要皇帝决定,但是儿子要替他求个情也合理,不结党更不僭越。

    当然陈亦卿当日听说念恩带回来的黑面神是玄淇的时候,疯一般地驱车赶往豫王府时就提出了和枯木大师一样的建议,由豫王亲自锁了玄淇送到刑部。

    但是陈亦卿是想赶紧甩了这个有些烫手的山芋,千万别砸自己手里,他实在不想招惹玄武军。但是枯木大师和豫王一番商量,决定还是让陈亦卿按兵不动,好吃好喝好招待,等玄淇伤好了再由豫王出面,当是送玄凇一份礼物了。

    陈亦卿心里有苦却说不出,只能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可是家里面供着个黑面神,外面还有豫王派来保护黑面神的一群暗哨,一伺有变随时准备抢人,陈亦卿真是苦不堪言。

    玄凇也不是吃素的,早在他听说了北疆的事情之后就立马着人开始调查北疆的事情。玄武军这么多年来协理京畿要案,也不是吃素了,恐怕这么多年来除了当初“杀了”北齐大皇子的凶手外,还没有未破了的案子。

    何况宋胖子当初在北疆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为人不齿,不仅折了玄淇带去的一百精卫,更是连累了罗廷亮他们所在的浔阳驻军也损失惨重,这证物和证人搜集起来并不太为难。

    所以不肖多久,玄淇就又大摇大摆毫发无损地从刑部大牢出来了,而那日恰巧也是宋胖子一行人进天牢的日子。

    精卫营的铁血战士各个着了黑色衣衫,如同地狱使者一般地矗在通往天牢的路边,他们眼里都是暗红的血光,毕竟精卫营一百条人命就这么死在了这些人手里,他们恨不得亲自将这些人扒皮抽筋。

    “杀!杀!杀!”

    当然这群人即便再愤怒也不能挑战国法,只能在道旁大声嘶吼着表达内心的愤懑。玄淇在队伍的最前端,默默仰头看一眼苍天,那翻滚而过的云朵,似乎是无数张面孔,注视着被吼声震得几乎肝胆俱裂的宋健。

    王晟被宋健咬了出来,他声称所有主意都是这个运粮监军的越权指挥,却不过只是多了个垫背的。即便无人理解王晟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也不在乎多死一个人祭奠逝者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