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陈亦卿从未想到过会遇见赵二狗这样的泼皮找事的危机,自从到了浔阳以来,他一直盘算的是如何应付那些官商贵人。把自己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提前设置在了徐家宝的身份和朱家村的血仇上,面对这种醉酒的地痞,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瘸子,只能任人捶打。

    赵二狗之类是君子必远之的小人,陈亦卿从未想过要同他打交道,也没想过会被这种人给记恨上。此刻看着大牛被那些人缠住了手脚,他只能尽量护着怀里的玲珑,一面叫喊希望能引起注意,一面寻思着等程祥和玉轩送完王家父女,回来的时候便可将这些地痞赶走了。

    明月楼散场已将近亥时,春阳街这样的小居民区早已没有路人经过。所以陈亦卿只能一边抵抗一边等待着,只希望程祥和玉轩早点回来,莫要逗留太久。

    毕竟他也常带着玲珑和玉轩练些臂力,最近还让程祥找铁匠给他们做了个“哑铃”,所以被赵二狗这样的人拳打脚踢几下,一时间还算扛得住。可被他护着的玲珑渐渐了没了声音,只是抖如筛糠才让他觉得怀里的人还活着。

    赵二狗打了几下觉得不解恨,回头望去,路边树下正好有一块石头,见他要去找凶器,陈亦卿也急了,大喝道:“赵二爷,你我素无恩怨,为何要如此难为我们?”

    “呸!”手里掂着石头,觉得自己威武无比,完全掌控了局势的赵二狗一边晃着手里的凶器,一边恨恨地说道:“无恩怨?哼哼,就当我看不惯你陈公子你又如何?”

    在众人的起哄声里,赵二狗更是自以为此刻自己仗着人多,便是可以把陈亦卿踩在脚下了。左手拿着石头,右手指着陈亦卿说道:“那么我倒要问问你小子,当初为何骗我宅子和土地,他们那些穷乡民懂什么?如今他们有新宅子住,又有掌柜当,可我呢!”

    “当初是你自己签字画押放弃了搬回去住的权利,而是要了拆迁补偿款,我看你拿银子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嘛!更何况白纸黑字的契书写得清清楚楚的,从此两清!你要闹,便向衙门说理去!

    至于掌柜也好伙计也罢,每间铺子都是独立管理的,我不会插手太多,用你不用你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陈亦卿一边说一边思索着该如何拖延时间,若真被那石头砸了,怕是不死也要脑袋开花。

    “衙门?衙门是给我们这些良民说理的地方么?当初不就是你这奸商联合了衙门一起诓骗的我的土地,如今契书还在衙门备着份,你让我去衙门说理,不是想让我赵二爷去衙门找板子?!”赵二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喷出老远。

    “再者,我们不说房子和土地,被你骗了就算了,可你凭什么不让我到城东新区做工?你的那些蠢伙计们不知道,我却是清楚,整个城东新区的十几座新房子如今都是你的产业,去哪个店面做掌柜做伙计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陈亦卿也料到他是因此记恨上了自己,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为了多争取些时间,只能试图继续跟他谈判:“不知赵二爷是会算账还是会运货?或是您真的甘于听我的差遣,给我这瘸子推车?

    您到我的店里去,我怕是庙小装不下您这大佛!再说您当初拿了我的银子说好了是要欢欢喜喜到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做生意的,我这城东新区既偏僻周围又不过都是您眼里的愚民,您何故与我们为伍?”

    赵二狗听他提到自己当初要做生意的事情,可自己早已把银子使完了,却还是一事无成,在他这几个狐朋狗友面前脸上也是一阵**辣地挂不住。于是更是嫉恨陈亦卿,再加上旁边那个人挑唆的一句:“赵二哥,您还跟他废话什么,打他!”

    于是赵二拿起石头就要砸陈亦卿,旁边被两人钳住手的张世牛,猛地一冲挡在陈亦卿面前,那一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右手臂上,疼得他一声闷哼,脸都涨红了,却立马又被那四个无赖给拖到一边拳脚相向,他只能一面护着自己的头,一面找机会攻那四人不备,想一一击破,却也是一时间顾不上陈亦卿了。

    赵二哼哼着又一次举起石头,看准了陈亦卿的头,正要砸下来。

    陈亦卿闭了眼,松开揽着玲珑的手,举起双臂护着头,就闭了一下眼的瞬间,却没看清那个黑影从何而来。赵二也因着忽然从房顶下来的那个人,愣了一愣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

    陈亦卿和大牛看到那个蒙着脸的人,都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果然这几天是被人跟了,却不知这来者是敌是友,看样子不像是跟赵二狗一伙的,也不知会不会趁火打劫另有企图。

    只见那道身影飞速落下,两手一钳制住了赵二狗的手腕,膝盖“啪”地向上一顶,他手中的石头已滚落一旁。他交叉双手一扬一扯,赵二狗立马疼地龇牙咧嘴。

    陈亦卿离得近也清楚的听到了骨头脆裂的“咔啪”声,虽说打的不是他,他还是感受到了那定是极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还是很解气的握了一下拳头。

    看到赵二狗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打了,那四个地痞立马弃了张世牛,转身围住了这个来人。那人一脚把赵二狗踢倒在地,让他疼得在地上动弹不得,才转而对着向他越来越靠近呈合围之势的四人。

    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人便一个云手折伤了一个人的手臂,动作快得让下一个人还来不及近他的身,便又腾出手来,收拾在身后靠近他的那个人。

    见此人似是要助他们,大牛也来了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既然别人已经替他解决了两个,现在都开始对付第三个了,他也要有所作为才不算是辱没师门。

    于是大牛看准背对着他的一个地痞,一个拳头打向那人的左勒,那人吃痛,反身挥着手正欲扑向大牛,又被他矮身一脚踢趴在地。

    而那个不请自来的人,处理完背后那一个后,看了一眼大牛,眼见他已经可以应付这场面,便如来时一般突然的跑向背后的巷子,几个连跳消失在夜色中。

    陈亦卿坐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不知怎的有一种熟悉感,却又觉得自己定是看错了,在他的印象中,他在这里认识的唯一一个可能扮成黑衣人出手搭救自己的应该只有已经被砍了头的张常胜,若说他没死,那定是不可能的。

    那个死鬼,光要自己去救他那一双儿女的梦都给他托了几回了!

    而这种熟悉感,却在大牛的心中更加强烈,他几乎要冲着那个背影喊出声了,可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疯狂,他早已认定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他的生命中了!

    他却忽然从此刻生出了一丝希望,可他也不知道,如果那人还活着,他该如何面对。他会带自己走么?或许自己该留在陈亦卿身边,过如今这样安稳的日子,年底还可以存笔钱,带回去给老娘。

    “发生什么事了?”

    望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沈心和罗廷亮,陈亦卿满脸黑线的想到《名侦探柯南》里的警官们,为何这些执法机关的人总是在如此巧妙的时间赶到。

    让受害人无比惊险的以为自己就要了断在这里了,也让坏人瑟完,又等侠客潇洒完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时候,才如此这般匆匆赶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出现在这里!”刚刚受过惊吓的陈亦卿也顾不上面前两位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有些怨怒地嗔道。

    “我们晚上约了一起去明月楼看演出,要说今天这演出还真是精彩,特别是臻臻姑娘,那眼泪是怎么在眼珠子里打转又憋着半天不掉下来呢?”沈心还在回味刚才的《公子复仇记》。

    陈亦卿脸上的黑线更加重了,虽然他夸赞的是自己的演员。

    至于他二位去看演出陈亦卿自然是知道的,他们都在一楼大厅里坐着,跟陈亦卿还打了招呼的。所以此刻陈亦卿并不想听他如此长的开场白。

    见沈心又嗦开了,罗廷亮接着话茬道:“我今日休沐,我这位富贵兄弟说有票约我一起来看演出,我便也叫上了沈大人。”

    陈亦卿已经有些受不了他俩这亲兄弟般的嗦劲,耐着性子顺着罗廷亮的话往后看,果然后面还有个人气喘吁吁地正跑过来,想必就是罗廷亮的富贵兄弟了。

    “沈大人和我兄弟家离的近,我们本就约好一起的。看完演出,我们觉得有点饿了,就去新区饭馆吃了个宵夜,这不要回住处刚刚经过,听到有打斗声,就过来看看。”罗廷亮说完,看着互相搀扶着逃离的那几个人,皱皱眉头:“陈公子可是遇到打劫了?我去捉了他们来!”

    陈亦卿还未开口,大牛便抢着接了话茬:“回罗校尉的话,我们遇到的是城东泼皮赵二狗几个人,因在明月楼招工中落选,便心生记恨,已经被我赶跑了。”

    陈亦卿有些吃惊,原本为了少一事,他也不想提那个出手救他们的黑衣人,却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大牛也和自己想到一起了,可他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没想到哪里不对劲,只顺着大牛的话说道:“是啊,被赶跑了就算了。

    不过这种小人还真是让人头疼,不教训教训,他们无法无天怕还是会找事,要是真叫你们抓了去,也不是大罪,想必关几日出来更要对我生恨意,我倒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呵呵,这种事情还是我最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