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怎么走?”最前方的三儿停下来看着郭雨晴,他面前的是一条分岔路。左边那条似是东北方向,而右边则是东南。

    “走右手边”只是分别看了一眼两条路口,郭雨晴就做出判断,伸了伸右手。而大妞和三儿只是轻轻点点头就照着郭雨晴指着的方向前行,没有异议没有喊累。

    天边已经显现出鱼肚白,郭雨晴在心里估摸着,这一夜走了约十个小时了,刚开始快点,后来大家都累了就慢下来。照着感觉的速度,四五十里地是有了,在交通并不怎么发达的年代,这个距离相对来说安全了许多。就对大妞和三儿说:“我们停下来歇一歇脚吧。”

    三人走进蒿草较深的地方,把驴栓在树上,大妞和三儿席地而坐面对着郭雨晴的轮椅。大妞掏出干粮和水,三人狼吞虎咽着半晌无话。而驴看来也是累的不轻,半卧在地上吃着面前的草。

    “我们现在安全了吗?”大妞期待的看着郭雨晴。

    郭雨晴摇摇头,大妞和三儿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失望。郭雨晴看着大路的方向说:“知道为什么刚才我会选这条路?左边那条路有很新的马蹄印和脚印,那些人很可能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而右边这条都是些旧的车辙,想来是村民出去易货常走的路。”

    大妞和三儿听得愣愣的,只是连连点头。大妞一直知道徐家宝聪明,可这种聪明也只是较之他们周围的孩子多读了几页书而已,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观察力,尽管大自己几岁,其实徐家宝也没出过村子,而且刚刚受了伤,脑子还不好使了,现在却能有条有理的分析他们面对的情况,大妞一下子觉得踏实了不少,漫长的夜行带来得疲惫感也消了不少。

    “三儿和大妞你们可以轮着骑驴,留一个人在后面清理足迹,等出了这条路,见着村子,周围有了更多新的车辙马蹄印,你们就可以一起骑驴了。”郭雨晴对于自己一直坐着,而两个小孩子却鞍前马后的忙碌感觉很不好意思。

    “没事的宝哥,我可以,驴兄驮着我们那么多东西,想必也累了,我是男子汉我不怕辛苦的,姐姐要是累了可以骑一会儿驴。”三儿说着,又起身去给驴喂水。大妞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弟弟,不再是那个调皮的孩子,懂得为人着想了。

    郭雨晴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尽管懵懂无知,却天真无邪,对于未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却也可能因为这样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出于本能的让自己活着。

    那么自己呢?尽管对于这个身体有诸多不满,但是呼吸着没有雾霾的空气,头顶有温暖和煦的阳光,周围还有花香草香,此刻是不是真的开始热爱生命了呢?

    对于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明天该想些什么,该盘算些什么,她此刻也是没有思路。但是为了这两个把未来托付给自己的孩子,也必须振作起来。想到这里,看看靠着驴兄睡着了的三儿,他想暂时让他们放松一下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就在分叉口左边的小路上,一行轻骑正扬起尘土。为首的青年二十出头,一身黑色衣衫因策马疾驰带起来的风猎猎作响。粗而平的眉峰紧锁,一双深邃的眼睛露出杀气。

    前日,那几个废物向他复命,说在朱家村没有收获,为了不漏掉目标就把全村男女老少不留一个活口,杀尽了。

    为首的王威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在他面前表现得恭顺,心里却已经盘算起等着领赏,没想到等来得却是一巴掌。

    “废物!”黑衣青年下手很重,语气却很轻,不满里又透露着早已洞悉的无奈。

    “你去牵我的马,拿佩剑。”黑衣青年随手一指,一旁的随从迅速领命做事。

    “你去回主子,下人办事不利,我要亲自去一趟。”说到“下人办事不利”时眼光扫过王威,面色铁青,吓得他一时间坐立不安。

    不等王威拭去额头的汗,一脚已踢过来,“还不带路!”

    “我要的,是线索”黑衣青年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左臂倚着椅子扶手微微扶额,右手有节奏的敲着自己腰间的佩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微微闭上眼睛的瞬间,随侍的男子已经微微颔首,转而开始调配众人。

    “左营一百人,去把所有尸体集中到茶园,一个个检查。”

    “右营一百人,挨家挨户的搜,地窖牲口棚一律不许错过。”

    “精卫营各自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细节。”

    接过侍从递上的水壶,黑衣青年似乎很满意,眉头舒展开微微抿了一口。

    “玄都统,有发现!”不过半个时辰精卫营便前来复命。

    面前男子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来的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从雕工的精致程度和纯金镶玉的锁扣来判断这物什不该属于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子。

    黑衣男子打开盒子,单是看到里面明黄色的丝绸内衬,眉头便一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赞赏地看了一眼跪地的属下,轻轻说道“起身回话。”

    “是!”男子微微颔首行礼站起身,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朱家村共有三户外姓人,李氏、张氏、徐氏,全村上下确是均已伏诛。”说到这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王威,恭顺地候在一边的男人,不断的试着额前的汗。

    黑衣男子边听属下的回禀,边慢慢的展开盒子里的一张小纸条。

    “这个盒子是在李家地窖的暗格里发现的,从李家共抬出5具尸体,经检查分别是一约五十岁上下的老翁,一四五十岁老妪,另外三具尸体在年龄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两男一女。

    所有尸体集中在茶园清点完毕,共一百八十九具。村志被烧损,根据县志记载应有一百七十三人,想是近年新添的有幼童,具体门户及人数因火烧不详。

    各家已详细搜过,除了李家搜出来的东西,别的没有异常。村里各道路口也没有异常的足迹、车辙印。”

    “李家五口尸体运回京,剩下的……既要烧,就要烧的只剩灰烬。”黑衣男子起身,将纸条放回盒子,交给随从,翻身上马的时候对刚刚做汇报的精卫营统领扬扬下巴道:“景林,处理了那个废物,你来坐他的位置。”

    男子低头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诺!”转身拔剑没有一点表情,甚至眼都未眨,只一剑就解决了还未反应过来的王威,收剑入鞘的时候对留下善后的属下说,“就不用麻烦运回京了,把他丢到茶园为那些人陪葬吧。”

    “各营各留十人在此善后,务必亲眼看着这里的一切灰飞烟灭。”说这话的时候,叫景林的男子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被抬往茶园的王威。

    他此刻跟这里其余的一百八十九具尸体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剑封喉毙命,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而三天前他还在这里颐指气使的指挥手下宁可错杀不可漏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

    一抹厌恶之色浮现眉头,翻身上马后,便又都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