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日有所不同?难道凰灭对织幻师还这般了解么?

    “有什么不同?”

    “你自己,难道半分也没察觉?”

    洛言很是惬意的拂了拂衣袖,“除了浑身舒畅外,我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对我的名字,就无其他所想?”

    “你的名字?”洛言眼眸一转,“凰灭,世尊认为我对这两字该作何他想?”

    “这是一把琴的名字。”

    洛言听着也望向了自己身后的七弦琴,“世尊该不会是看在下带了这琴,就想用这个特意打趣于我吧?”

    “‘凰灭’,是太一陛下赠给無栾神上的琴。”

    “太一、無栾?呵,”洛言很是不屑的笑道:“洪荒都过去多少年了,这种神怪之事世尊跟孩童说说尚可,我可没兴趣。”

    “公子既然身在局中,这兴趣二字,便由不得你。”

    “身在局中是没错,只是这一局,再不会有什么太一或無栾。”

    “是么?公子如此笃定?”

    “如若世尊不信,我们就等等看。”

    在复廊中等候的众人心急如焚,此时他们只能看到庭院中二人的身影,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如果真有变数,就算要援助也怕是来不及的。

    “我哥,他回来了!”洛吟桓惊道。

    果然,洛言步履从容,靠近后那神色丝毫也没变化。

    公孙翎抢先问:“阿言,怎么样?凰灭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就是,随意同我聊了聊。”

    “聊了聊?”

    “开始听闻我并不信世间有什么仙神,但如今一见这人,倒觉得有些意思了,”洛言脸上笑意更甚,语气中还透着难掩的欢欣,“而且我与这个凰灭,相处起来竟觉得舒畅非常,要不是他肉身是河图所化,我便会同他深交一番了。”

    深交一番?公孙翎好奇,不过是两盏茶的时间,为什么洛言对那人的态度会有如此改变。

    “阿言,莫不是对他心软了?”

    “心软?呵,”洛言又哂笑着摇了摇头,“一个无心之人,还谈什么心软啊?”

    他心里装着的,可不是血肉,而是鲛珠。

    “只是王爷,河图既然已经在你掌握之中,不知你打算怎么处置?”

    “凰灭如今是在宁王府,但,还不能说是在我掌握之中。”

    “如此,就是捡了个烫手的山芋了?”河图在凰灭体内,是留是毁,自然是全凭凰灭的意志,而公孙翎此举,不过是不想越千泷或者沧溟等人再染指河图罢了,至于这怎么处置,看来公孙翎尚且毫无头绪,“凰灭在此,就意味着越千泷、晔刹,他们的注意力都会集结于宁王府,所以王爷,这一遭还是操之过急了。”

    “我这么做,是因为前些日子,在沧溟那里探得一个消息。”

    “哦?”洛言好奇道:“什么消息?”

    “凰灭,他并非無栾在凡间唯一的转世。”

    “不是唯一的,也就是说無栾的神魂被分开了?”

    “还有第二人。”

    洛言明白过来,“那王爷已经知道了这第二人是谁?”

    “是苏玦。”

    “苏玦?”洛吟桓忍不住反驳道:“不可能,苏玦怎么会跟無栾有关系?他明明一直听命于晔刹的,他甚至于还变成了魇奴。”

    “吟桓,你还记得赵殊衡吗?”

    “赵殊衡,是千年前开启五灵血阵、让天炽国眨眼覆灭并将国君蔺珩投入祭鼎中血祭阵眼的那个人?”在青息城遇到的黯辰剑剑灵夏罄书、后来龙绡宫里的鲛人琉璃,他们一者是赵殊衡的挚友、一者是她的妻子,不过赵殊衡接近夏罄书是为取得蔺珩信任、亲近琉璃是为取鲛族的海若权杖。所有赵殊衡的所为,都是为开启五灵血阵好巩固有穷国的山河,天炽那沦为牺牲的数十万百姓,蔺珩那被活生剜肉剔骨的天炽国君,千年前要不是夏罄书拼死打断祭祀,这天下还不知已成了什么模样,故而,洛吟桓问:“赵殊衡已经死了千年,且天炽、有穷这两个国家也早就不在了,王爷提这个是为什么?”

    “因为赵殊衡,也就是苏玦的前世。”

    “他的前世?怎么会?!”

    “原本对他二人的关系,我全然不知,但后面与沧溟深谈,他也对我透露了不少,千年前,晔刹找到了赵殊衡,就像他们如今找到苏玦一样。后来赵殊衡背叛妻友,屠戮天炽国百姓,你真以为,这就是出自赵殊衡自己的意志?”

    “千年前晔刹就找到了赵殊衡,难道……那五灵血阵的开启就是,是晔刹逼他的?”

    “说是逼,还是如说是盅惑吧。”

    “五灵血阵,其实,也就是河洛大阵吗?”

    “沧溟并未明言,不过我想,大概没错,”公孙翎望了眼远处的凰灭,又缓言道:“苏玦、赵殊衡,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就不奇怪吗?在千年前晔刹能够找到赵殊衡,为什么在千年后还能找到他的转世?十四年前晔刹在雪原里救下苏玦跟苏烨楼,这时机不仅凑巧、而且来得正还是时候。”

    “我不明白。”

    “其实远不只苏玦和赵殊衡,对于‘他’,晔刹已经辗转找寻数百世了。”

    “他?数百世?”

    “对,可以说每一次转世,晔刹都能毫不费力的找到他。”

    ‘他’,自然就是苏玦的轮回了,但这人跟晔刹的关联……原来远不止当下这一点点?

    这是为什么?晔刹不是能通达星命的种族,沉默一时的洛言也好奇着,“为什么?他跟晔刹是有什么牵扯?”

    “不是他与晔刹有牵扯,而是因为,在天底下魂灵不全的人只有寥寥,要从中找到他并不难。”

    “魂灵,不全?”

    “对,三魂去了两魂,七魄去其四,所以每一世他都命不长久,不是天生顽疾就是心智不全,每一世都受尽欺凌苦楚,也多亏了晔刹从中相助,否则,他在这世间只会更难捱。”

    三魂去了两魂,七魄去其四?

    洛言明白了,“你是想说,这两魂和四魄其实是来自妖族的無栾,而如今,它们,就在凰灭的体内?”

    “对。”

    “凰灭占了無栾的两魂四魄,而苏玦有他的一魂三魄,那岂不是……只有当他们合二为一了,才是真正的無栾吗?”

    “没错。”

    苏玦,这么说他也是千泷要找的人?千泷会对他如此纠缠和追逐,也是冥冥中就注定好了的?洛吟桓心下觉得可悲又可笑,那他还有什么资本去计较去不平?凰灭他是注定的争不过,没想到对苏玦,他也是注定的争不过。不过撇开输赢本身,有一点尚让洛吟桓觉得安慰,至少,他是输给了天数,而不仅仅是输给了苏玦这个人。

    “这消息既然王爷已经知晓,那么凰灭跟苏玦就不知道吗?”

    “凰灭自然清楚,但对苏玦,”公孙翎想起这人所为的种种,也不解说:“他至今也对晔刹惟命是从,可真不像是知道自己渊源的模样。”

    “所以尽管烫手,王爷也要把这山芋先牢牢的紧握在自己手里,就是为防他们合魂?”

    “是,也不是吧,晔刹每一世都找到了苏玦,可见他们清楚苏玦的底细。如今沧溟终于醒来,他们的司命素灵犀也失去处子之身的不可再诞育下一任司命了,此番晔刹已经穷途末路,若再失去这次机会,他们就真是要永远被困在不日城中。苏玦已经变成魇奴,这棋子我们是万万也争取不来的,但既然凰灭跟苏玦同出一源,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把这筹码拿下的好。”

    “王爷,这是准备跟晔刹撕破脸了?”

    “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这脸面,总是要撕破的。”

    河图的消息都明了了,晔刹于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只是,”公孙翎的眸色一沉,“洛书还在太华门中,就算我们有河图也欠了东风。”

    听公孙翎这话,焉茴就立马回应道:“主上,属下明白您的意思,可宁辰已经中过易潋音的幻术,这织幻师的猎物是不可臣服二主的,所以属下即便有再大的能为,也没办法将宁辰变成孟青阙的样子,好让他说出洛书何在。”

    “我知道,只是可惜了。”他本以为孟青阙身为厉染内徒也会知晓洛书下落的。

    “既然宁辰已经被控于股掌,我们自然有探知的机会,况且,如今太华满门都在秘境中加固结界,漏网者就只剩宁辰跟孟青阙,既然孟青阙不知,那厉染就必定是将重任交给宁辰了。”

    “阿言说得不错,但这太华门中所遗漏的,还有第三人。”

    “第三人?”

    “赵轻衣,太华的大师姐,她已经在府外徘徊几日了,”对那人动向了如指掌的公孙翎说:“她,还是往昔虞则太子的心悦之人呢。”

    洛言目光微沉,看来,他们还可以在这人身上动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