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阙,你怎么在这里?”越千泷问道。

    “请世尊跟我们回王府。”

    这语气这眼神,在场之人都明显感觉到,这个孟青阙与往常不同。

    “孟青阙你小子怎么搞的?你是不是被洛吟桓洗了脑,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青年听了也不管,只站定在十步开外,重复道:“王爷,请世尊过府一叙。”

    “叙什么叙?公孙翎跟世尊并无往来,他们两个有什么好叙的?”

    “世尊,请。”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说话了?”姜焱刚要上前就见几道剑气袭来,她闪身一躲,满脸都是惊诧道:“孟青阙,你要跟我动手,你这小子……”

    “焱娘,”越千泷赶紧拦了姜焱,“不要冲动,我们先问清楚。”

    说完,越千泷便将目光对准了不远处的洛吟桓,自从上次在蜃天城分别,他们已经有些时日不见了,而据宁辰说,孟青阙就是被这人带下山去调查公孙翎的。

    “吟桓,到底怎么了?难道你跟青阙如今真的听命于公孙翎?”

    “让世尊跟我们走吧。”

    “为什么?”

    洛吟桓颔首,竟毫不遮掩的点破道:“世尊这肉身是河图所化,王爷,他已经知道了,所以世尊,他今天必须跟我们回去。”

    “你已经知道了这些?所以阿真……阿真也是你们杀的?!”

    “对。”

    越千泷万万没想到,跟自己承认这件事的,会是洛吟桓。

    “那鲛珠,也是被你们生生从阿真体内取走的?”

    “没错。”

    “阿真是你的朋友,你们在宫中相处了十来年,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越千泷难以置信,“洛吟桓,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

    这个人,他怎么可能回答得如此平淡如水?仿佛牧言真的死他根本毫不在意。

    “难道你打算站在公孙翎一边?还有青阙,你是故意把他骗下山骗到这蜃天城来的?”

    “我,无需向你说明。”

    “那还有玄霜呢?”据宁辰所言,他们来蜃天城前是去了阙山的,“玄霜在哪里?”

    “她就在蜃天城。”

    “她现在又是死是活?”

    “玄霜没事。”

    如此,越千泷才松了口气的看了眼孟青阙,问:“公孙翎对青阙做了什么?”

    “青阙,跟他的大师兄一样,他现在是属于织幻师的。”

    “织幻师?你是说,易潋音,她难道没死?”

    “千泷,你别问了。”

    可恶,孟青阙竟然是被织幻之术所控制了。

    “好,我不问,”女子凛了神色的往凰灭身边靠了靠,“但我也绝不会让世尊跟你们走。”

    “你不允,是因为他是無栾的转世,还是因为他是河图的化身?”

    “现在来说这些,岂不是无义?”

    “洛二公子,你的废话也太多了,咱们来可不是叙旧的,再耽误下去要是王爷怪罪起来,属下可担当不起,”孟青阙耐不住,当下已是指间凝气,“昨日才受过罚的,莫非那滋味公子这么快就忘了?”

    “孟青阙你也太自大,且不说我,但就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还能从‘人皇’跟‘镜神’手里抢人不成?!”

    “吟桓,别逼我伤你们。”

    “我……”

    “你是我的朋友,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句话我们好歹也做到了,至少,我不想跟你形同陌路。”

    上穷碧落,下,黄泉。

    洛吟桓听了不免笑道:“对啊,这句话,我们是好歹做到了,但说到底,我充其量也只是个陪衬而已,不管怎么样,你的脚步,也只会追随苏玦不是么?”

    “吟桓!”

    “朋友、挚交,这不过是给我的安慰,现在看你如愿以偿,我也会为你开心。”

    瞥见身边的苏玦,越千泷也心下一落,“吟桓,你还是离开宁王府,离开公孙翎吧,你明知道他是错的。”

    “洛二公子离不离开,还轮不到这位姑娘做主,怎么说洛二公子也是家有尊长的人,姑娘在凡间这么久不会连这点礼数也不知晓吧?”

    孟青阙这副样子,倒不像是装的,在暗处的素灵犀心想,可若是他真被织幻师所盅惑,岂不是正不会与自己为敌了?

    “家有尊长?什么意思?”

    “尊长,也就是,家人,”孟青阙自袖中取出两物,“二位姑娘,不也是都有家人的吗?”

    “这是我给小离亲手绣的荷包!”虽然隔着些距离,但姜焱肯定不会认错,她向来不擅女红,这花纹和针脚她绝不会看错,而在那荷包上挂着的,就是苏琰一直戴着的平安锁。

    “琰儿跟陆离在你们手里?”

    “就像你们说的,仅凭着我跟洛二公子两个,又怎么会赢得了人皇后裔跟往昔的镜神呢?”

    “卑鄙!”越千泷愤慨道,“他们两人都是无辜的,且琰儿还是个孩子!”

    “这世界本是弱肉强食的,既然用蛮力拼不过,那也只能多用用脑子了。”

    可恶,姜焱难压心头怒火,陆离竟然会被宁王府的人治住?这不应该、这不可能啊,千百年都过去了,姜焱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状况。她认定陆离不会变成自己的累赘并非盲从,而是陆离当真有这实力。孟青阙、洛吟桓、焉茴还有公孙翎,就算这些人一齐围上陆离也该有胜算的啊。

    “你们早有谋算?”

    “对啊,焱雪茶肆、姜姑娘你跟陆离,这些都是王爷早就关切到了的,放他们出蜃天城,只是想要让你们先消去一些戒心,让你们乖乖的进沧浪原。”

    没想到最终,还是牵连到了孩子,越千泷喝道:“你们把小离跟琰儿怎么样了?”

    “现在尚且无碍,不过,”孟青阙从腰间拿出了竹筒,正是他用来对付宁辰的那支,“织幻师的手段,或许各位还不清楚,但这里头的盅虫可饿了十来年,只要让它们碰到血肉的话……”

    “我跟你们去宁王府便是。”

    “师父!”听这人贸然答应齐衍赶紧道:“不可,公孙翎既然知道了河图消息你怎么还能自己入那虎口?”

    “虽然明知是虎口,但入与不入,却由不得自己。”

    “师父,我现在就去王府救人,但你……”

    “我不是因为陆离跟苏琰。”

    听到此处齐衍仍是坚拒道:“师父你何必遮掩?我知道你不忍他人为自己牺牲,但如今你的安危关乎天下,只要你入了宁王府,也就是把河图送到了宁王府这些你该明白。”

    “我不是遮掩,这宁王府,即便他们不来相逼,我也必须去。”

    “师父?”

    不再理会齐衍,凰灭移了目光,“洛公子,可以请你再走近一些吗?”

    “我?”

    “我有一事,还需跟公子确认,若有答案,我随即跟二位去宁王府。”

    这人打什么主意?虽然有把柄在手,但孟青阙还是没想到凰灭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二公子,”孟青阙戒备的收了手中之物,“我跟你一同上前。”

    看洛、孟二人靠近,齐衍、越千泷等也一道跟凰灭迈出了步子。

    两方站定后,凰灭不出一言,仅是将洛吟桓细细的打量了一圈。

    “世尊,你在确定什么?”

    凰灭看似镇定,可藏于袖中的五指,早就紧握成拳。

    他心中苦悬多年的疑问,终于也有答案了。

    “我跟你们回王府。”

    “师父?!”齐衍拉了这人就问:“到底怎么了?这是为什么?”

    “我自有道理。”

    “那我跟你一起去。”

    “王爷所邀请的,可只有世尊一人。”

    “我不是宁王府的人!”齐衍说着就护在了公孙翎身前。

    “阿衍,你在外等候,还有越姑娘跟姜姑娘,也请你们给凰灭些许时间。”

    “世尊?”

    “我会去做我该做之事,还有,将陆离跟苏琰安然带出的。”

    看来凰灭,是下定决心了?既然他有此做法,必然有足够的理由。

    “焱娘,”越千泷终于妥协道:“就听世尊的安排吧,我信世尊。”

    “多谢越姑娘,那,阿衍你可信我?”

    “我当然信师父,可这件事……”

    “那便在外等候,此间,你务必要保苏玦安全。”

    要保苏玦安全?这意思,是指自己还要继续为那人供给血脉吗?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凰灭偏偏只顾念着苏玦?

    “师父,我不明白。”

    越千泷见状也问:“世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是想……”

    “越姑娘还是别再猜了,我如今做的,都是顺势而为,想必其中症结苏公子也明白。”

    这个凰灭,他是真的不打算给自己退路了?

    【既然明知自己无力保全,还不如将其托付于可靠之人。】

    【比起我自己,我更相信你。】

    可笑,没想到在世间最信自己的,会是如此陌生之人。

    【既是我本是残缺之魂,就不曾真正的存于世间,只要苏公子你还在一日,我又何谈灰飞烟灭一说?】

    【来到这世间的第一日我便知晓,我之职责,只是守护灭境不让它在世间露出痕迹,但如今,我的道,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他的‘道’?这种虚妄无形的东西,苏玦从来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