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灭竟是河图?!这怎么可能?

    先于姜焱之前,苏玦问道:“你是河图?什么意思?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

    “我之皮囊,乃河图所化,这是牧言真用星转轮在经家星阁中探出的,想来,其中并无半点虚假。”

    “河图化作了人形?怎么会这样?同是神物,为什么洛书并没有?!”

    “或许,是因为它正巧吸附了無栾的灵魄吧。”

    苏玦脸色大变,见他这模样,连姜焱也觉得奇怪,“怎么?你来这不是就为了河图的消息吗?现在总算得偿所愿了,反正你的神识被沧溟还有浸烛窥探着,就算出不去他们也能通过魇池探取你的意识,既然你知道了世尊的身份,那就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了。”

    “姜姑娘,说得倒是,”苏玦不怒反笑,“既然如此,姜姑娘可要祈愿我们在这里多困上些时日,免得一旦出去了,这河图就落到我们晔刹手里。”

    “你们晔刹?苏玦,你也太自大,你们晔刹能踏入凡间的不过一个沧溟一个素灵犀,你觉得,要是你们硬抢世尊有多大胜算?”

    “焱娘,别再争了。”

    “我是在好心提醒你,苏玦跟魇池联系着,他……”

    “就算沧溟知道又怎么样?我本来,也不打算隐瞒阿玦多久,如今倒是世尊帮我说出口了。”

    “好好好,不说也罢!”如此,姜焱才偃旗息鼓。不过知道事情的原委,姜焱也才打消了对越千泷的一番猜忌,故而软言道:“你们之前到了经家星阁,而且,又是因那变故才落到这地方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我,只是觉得没到时机。”

    “时机?”姜焱看了看苏玦,“千泷,对不住了,如果不是我胡搅蛮缠,世尊,也不必被逼着说出河图的下落。”

    “算了,被你父知晓也无妨。”

    “被我知道是无妨,”姜焱仍是不依不饶的,“但对有些人可不一定。”

    “当下被苏公子知道,也是无妨的。”被凰灭插上一句,倒叫姜焱接不上话了。

    “世尊你未免太好心,难道你遭遇的那些还不够多?且这河图的下落又是至关重要的,如今倒屯,说不准那沧溟马上就会出现在沧浪原外头了。”

    “越姑娘,姜姑娘,可否让我跟苏公子独处一会吗?”

    “世尊,你要跟阿玦独处?”

    “越姑娘你不要担心,我并非是要伤及苏公子,只是你与苏公子亲近,但无奈,苏公子又一心效力于晔刹。不管是为这河图,还是为了无辜苍生,我都想对苏公子规劝一二,望苏公子,还是能及时回头的好。”

    “世尊,既然千泷跟苏烨楼都拿他没法子,你又能规劝得了什么呢?苏玦他是晔刹的魇奴,就算他自己再不情愿也难免被晔刹控制,如果不是被魇池影响,他也不会因为晔刹而违逆苏烨楼了,世尊你还是少白费力气吧。”

    “就算规劝不能,但若我能与苏公子好好聊聊,也是好的。”

    听到这里越千泷也不解道:“世尊,想跟阿玦聊聊?”

    “苏公子与晔刹关联不浅,又一直被晔刹的大祭祀浸烛亲自教导,就算为知己知彼,我也该找机会跟苏公子说几句的,只是自脱离灭境后,我真是无暇顾及。”

    凰灭是个磊落诚恳的君子,在近日又频频施救于苏玦,想到这里,越千泷也依言拉着姜焱离开了。不远处的齐衍投来了目光,只是凰灭给过一个眼神后,他也未继续深究。

    “这变故,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河图所化为我之皮囊,此番,是倒打乱了公子的所有计划吧。”

    “世尊什么意思?”察觉出异样的苏玦不解道。

    “河图的消息,沧溟总会知道,你此身与魇池相连,就算再不情愿,你也是瞒不住的。”

    “我为什么要瞒?我来这里本就为了河图,世尊诚恳相告,倒省去了我诸多麻烦。”

    “苏公子,你之前对众人也说了,在这个地方有妖族至圣之躯,它所残之能,居然可压制你被涅穹箭所伤之处。且你会苏醒,能行动自如,不单因为这里有应龙的石身,还因为这里曾经是不周山,是我妖族的领地。所以,在这个地方苏公子大可放心,纵然你入过魇池,纵然你是被晔刹所操控的魇奴也不防事。此时,沧溟跟浸烛不单探不到你的消息,而且,他们更不能再通过魇池侵入你的灵识、窥探你的梦境。苏公子,至少在这里一时,你就能轻松一时,可以分明一时。”

    轻松、分明?

    苏玦先是一愣,仿佛根本听不明白这人的言辞,但随即,他竟难藏泪意的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深知,如今苏公子跟晔刹的关联涉及万物苍生,我又怎会跟苏公子妄语?”

    “这个地言,当真……是晔刹还有那魇池,是他们半分也察觉不到的吗?”

    看出苏玦的慌乱后,凰灭笃定道:“当真。”

    忽而,苏玦半身失力,如果不是凰灭扶着,他就直直跌跪在地了。

    “苏公子!”

    “没事,我……没事。”

    “苏公子,这些日子来,难为你了,”凰灭也沉叹道:“你装得有多辛苦,心中有多煎熬,我都明白。”

    其实,自从在梦境里跟这人相见时凰灭就清楚,苏玦是打算舍了自己跟他合魂的。

    【凰灭,你跟浸烛都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我猜,怎么再度封印灭境的方法就藏在混沌之门后面吧,所以此时你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救是灭,你必须帮我和千泷拿到混沌之力,否则,你就只能在不日城中眼睁睁的看着人间被灭境吞噬。】

    而当时,既然自己已经帮越千泷有了混沌之力,也就是有了决定。

    【就算它不可掌控,可洪荒之时不是有無栾吗?传说中他也可以跨越妖、巫两族,他也可以操控那混沌之力不是吗?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控的那一天,我们再想办法除之就好。】

    当时苏玦说得毫无情愫,仿佛他并不知道这‘混沌之力’并不是一个冰冷的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可丢可弃的人。

    苏玦这副肉身是在魇池中被重塑,他虽然有無栾的一魂三魄,但无奈寄身于凡人之躯,他终会被魇池所吞噬,而完全成为晔刹的傀儡。所以在开始,他是不信任苏玦的,直到,他说出那番话来。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便取走我这一魂三魄就是,那样你便就是無栾。】

    【这便是我的承诺,千泷她一直深信你就是無栾在凡间的转世,她会来救你的,等从不日城出去你们便可以去灭境,到时我如何自然听凭你们处置。凰灭,你现在除了帮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与其坐以待毙,何不放手一搏?】

    “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笃定,你并不是真心扶助晔刹,灭境临世,这不是你想看到的,那自然,你也不想为他们打开混沌之门。你不过,是顾虑自己魇奴的身份,因为你知道,自己永世也无法摆脱魇池、摆脱晔刹。但越姑娘一直对你紧追不舍,你是害怕,若自己还跟在越姑娘身边还让她倚靠信任的话,她会将那些重要的物事都告知于你吧。就如姜姑娘说的,沧溟他们能深入你的意识探查你的所思。你能知道的事,也就是沧溟他们能知道的事。”

    “是吗?这些话,我从来……也没想过。”

    “越姑娘一直想引你回正道,在她看来,你是为报苏烨楼恩情而执迷的,但实则,你兄长、越姑娘跟晔刹中人,都被你蒙骗了。你如此决绝的站在晔刹一边,如他们如此抗拒,只是,不想再因他们的偏私,而让自己成为晔刹最好的眼线吧。”

    蒙骗?对这词,苏玦实在太陌生了。如今他并没有反驳,在他望向凰灭的眼神里,甚至是充满着感激的。或许是直到这时候,苏玦才真正相信,他与这人是同源共溯的吧。

    “無栾神上绝不会因一人废去万物苍生,尽管只剩下一魂三魄,他也不会的,而你做这些,是为让沧溟还有浸烛放松戒备?”

    苏玦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许是装得太久,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那魇池何等妖邪,一旦跟它牵扯上,就算自己心中有半分动摇,沧溟跟浸烛也会立刻察觉。只是一点点的疏漏,那二人,就会把自己脑子里想的探个彻底了。

    “真是对不住,之前,我从未寻得如此的万全之地,为免扰你心绪波动,就算深知你的困境,我也从不敢与你细说。苏公子,我在凡世已经活过千万年月,但像你这般心智坚毅沉静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巫族魇池自上古时代起就吞噬过多少巫灵,况且它还跟妖族领地中的妄海互为本源,在洪荒时,就算妖族之人也经不起它一番吞噬的。不料苏玦,他一个区区的凡人,竟然在被魇池洗尽后还能保有如此心志。他不仅隐藏了自己真正意图、瞒过了沧溟和浸烛,而且还反过来利用魇奴身份取得了那两人信任,让沧溟跟浸烛对他大失防备。就算苏玦有無栾的一魂三魄,凰灭也惊讶于他能做到这一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