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能进入他的意识,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齐衍急说:“现在牧言真不醒人事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你大可马上探清楚!”

    “可,我……”

    “河图的下落晔刹跟北域都紧盯着,况且你强带着苏玦在身边,也不知那晔刹的司命有没有跟来,我们必然占得先机。”

    “越姑娘,虽然不够磊落,但阿衍思虑得不错。”

    “好,”越千泷终于应道:“我来试试,但这法子也不一定行得通,之前赵轻衣隐瞒之事被厉染当面揭穿,她心绪大动下我才那么容易探到星转轮的下落,可如果阿真是个心志坚定的人,结果就不好说了,如果非要强取的话,恐怕阿真承受不了。”

    “越姑娘且适度而为,此番当然不能伤了牧言公子。”

    “好,请你们暂退一边。”越千泷点头,这才凝神抚上了牧言真的前额。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齐衍望着不远年的两人,问道:“师父,你就从没见过河图吗?”

    “从未。”

    “那洛书,师父也没见过?”

    “隐有听闻,但我没想到,洛书竟在广川之中。”

    “若真集全了河图、洛书,那该怎么用它们重启河洛之阵呢?”齐衍忍不住问。

    “河洛之阵法尤在,只是它藏于那混沌之门后,又缺少阵眼罢了,只要打开混沌之门,将河、洛两件神物再放入阵眼之中河洛阵法自然会再启动。”

    河洛阵眼,就在从前的妄海,据越千泷说,凰灭前世就是那妖族封神,他千万年间,都是守在妄海的。

    “如果这里真是不周的遗迹,那混沌之门,就该在附近吧。”

    “嗯,不周山,在洪荒时便是连接天地的通途。”

    “传说在不周山有应龙镇守,那如果这里是遗迹,守境的应龙又去哪里了?”望着这璀璨的星海,齐衍好奇,不知洪荒时的星空是何等模样。

    “不知去向。”通往妖族之地的混沌之门只有那应龙才能打开,没有这钥匙,就算有河洛之书都在手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知去向?师父,难道它没有战死?”

    “不可能,应龙是不周山的守界之神,它跟不周山是同生同灭的。如今既然这沧浪原存在,它就不可能战死在洪荒。”

    “这么说,即便是得到了河图、洛书,晔刹也要费心去寻找应龙了?”

    “不必,现在应龙未现世是因不周山未真正醒来,等到这里不再是沧浪原时,它自会被混沌之门召唤而来,晔刹,只需静候罢了。”

    齐衍听着心下一落,如此他们就更多一层危机了。

    “师父在世间这么多年,就没有找到任何应龙的消息吗?”

    “没有,”凰灭惭愧的摇着头,“我此生并从未见过应龙,对于他的气息也不了解。洪荒已经过去千万年,如果他在这凡间,想必是沉睡在某处了。”

    齐衍听着,再开口时也话锋立转,“应龙就先搁下,但苏玦他被晔刹所钳制,这个人,我们不该留的。”

    “我知道。”

    “那为什么,师父在当晚还要让我救他?”

    “因为,还不到该抉择的时候。”

    “抉择?”看出凰灭神情中的冷肃,齐衍担忧道:“师父你说什么抉择?”

    “没什么。”

    “师父你是有什么在刻意瞒着阿衍?”

    “并非刻意,”凰灭笑了,这笑容惬意恬然,让齐衍也安心不少,他说:“本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往后若河图真重现世间,你这人皇后人,还需多担负的好。”

    “阿衍明白,我……不会让师父,也不会再让旁人失望的。”

    “对阿衍师父从来不会失望,我只是,”再对上齐衍的目光,凰灭眼中忽多了几分怜惜,“在害怕,这世人对阿衍不公。”

    “世人跟我有什么牵连?他们想什么、说什么都无关紧要,”齐衍一听反轻松道:“我所在意的只有师父,只要师父觉得满意,就是我之所求了。”

    若换成伏羲,他是绝不会说出这些的,虽然明知不妥,但鲜有的,凰灭竟没出言驳斥。

    不久之后,越千泷那边也有了动静,见她起身,齐衍跟凰灭二人连忙赶去。

    “越姑娘,怎么样了?”越千泷垂下眸子,显然不想作答,见她这模样齐衍又急问:“没有结果吗?”

    终于,越千泷很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那到底是牧言真根本没查探出来,还是你进入不了他的意识?”

    “是……是阿真,他还没有河图的消息。”

    齐衍心中燃起的希望彻底熄灭了,他颓唐的半坐在地,抱怨道:“靠牧言真果然不行,他不懂经家的观星术,也从来没到过经天学宫,这么让他试下去又还要试到什么时候?”

    “齐衍,稍安。”

    “我还怎么稍安?后有沧溟紧盯着,而且我们又在公孙翎的地界,我们再多留一分都是无尽的变数!”

    “我……”越千泷叹了口气,最后只无奈说:“阿真是唯一的经家后人,我们如今也只能依靠他了,暂且,还是先等他醒来吧。”

    齐衍许是觉得不快,他迈出几步,顾自走到了星海的另一处。

    直到此时,一直沉默的凰灭才开口,“越姑娘,不知你可知晓,经家中人,大多是依靠血脉观星的,只要能读懂基本的星图,他们便不需要什么高深的观星之术。所以,即便沧溟是用晔刹之法来教牧言公子读看星盘,也能跟经家殊途同归。”

    “世尊,怎么忽然说起这些了?”

    “星转轮已经补全了这片不全的星图,如今,只要牧言真确为经家后人,就必然能探出河图的消息,”听到这里越千泷才心虚的垂下了眸子,凰灭挑明道:“越姑娘,你为何说谎?”

    “我……”

    “是那河图的下落跟什么有牵扯?”

    “不,不是。”

    “是牵扯到越姑娘熟悉之人吗?”凰灭丝毫不打算放过的逼问着。

    “我有难言之隐,世尊你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此事干系重大,我怎能再任越姑娘擅自做主?”凰灭这么一记厉喝,倒将齐衍也引过来了。

    扫过二人的神色,齐衍不解道:“师父?发生了什么?”

    “越姑娘,请如实相告。”

    如实相告?思忖少许后,齐衍明白过来,“难道你隐瞒了河图的消息?越千泷,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当下的确有所隐瞒,可我有……”

    “河图在哪里?”齐衍耐不住的拽起了女子,“河图它到底在哪里?”

    “你们就不能让我冷静些时候吗?”

    “越姑娘的隐瞒,可是因为苏玦?”

    “不,不是!河图跟阿玦一点牵扯也没有,不关阿玦的事!”见越千泷态度坚决,倒让凰灭有些茫然了。

    既不是苏玦,那会是何人?忽而,凰灭眼中眸色微变。

    “姜焱,或是我,越姑娘所顾忌的,是在这二人中间吗?”

    越千泷本就不擅于伪装,她如今这神色就算是默认了。

    “到底是姜焱,还是我?”

    越千泷咬牙,但依旧纨绔的挣扎道:“别再……”

    “越千泷!”

    “是你,”仰头之际这人终于坦言,“是你世尊大人,是你。”

    “是,师父?”齐衍不明就里了望了望凰灭,“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你’?”

    “河图。”

    “河图?!你说,河图,是……师父?”

    撞到齐衍质问的目光后,越千泷点了点头。

    “你在说什么疯话?河图是物,但师父是活生生的,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是河图?”

    “河图、洛书,这些都是上古至灵之物,虽然是物,也的确不能化为人形,”听到这里齐衍才放下心来,而凰灭继续道:“無栾当年魂灵涣散,如果是以魂入物的话,这‘河图’便能生出一副有妖神之躯的皮囊,这也是为什么,洪荒时無栾虽遭受劫火焚烧,却仍可保得形貌不改。”

    “师……师父?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所以,無栾,那并非我之前生,而只是,我的前一个皮囊。我得以在凡间这么多年,原来,是亏了这副以河图化成的躯体么?”

    “世尊,阿真还没醒来,等他醒来后我们再求证不迟。”

    “不必了,这星穹孑孑,是不会说谎的,且如此结果,不仅我早有猜测,而且也对我们正大有裨益。”

    “裨益?”

    凰灭一时轻松笑道:“河图即是我,那,就绝不会被晔刹或北域轻易掌控,对我们来说,这或是最好的结果。所以越姑娘、阿衍,你们不必为难,反要高兴才是。”

    河图为至灵之物,若化为人身自然是不生不灭、宛如昔日‘妖神’之躯的,也正因为如此,凰灭才能在那灭境中苦熬四十来年吧。可这河图,到底是多方必争的,依当前形状来看,若混沌之门真打开,那洛书,还有这河图的去处……越千泷不敢细想。

    “此事止于我们三人,往后就不要再议,”凰灭神情丝毫不变,仿佛这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阿衍,你可听清楚了?”

    “师父,这件事……”

    “我只问,你可听清楚了?”

    “我……”齐衍无奈,只能应了‘清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