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不是她!

    赵岚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不断的跳转着这两个念头。

    但是这女人的脸实在是太像她了,赵岚实在忍不住将她当成了他前世已经去世的妻子。

    “影……我好冷,抱抱我……”

    赵岚无法忘记,在那可怕的灾变之夜,他妻子在他怀中死去时的那一幕场景。

    顶着仍旧有些发晕的脑袋起身,赵岚甩了甩头,看着房间内不同于蓝星的装饰,看着纸糊的窗子渗透进来的阳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是了,这已经是不同的世界了,怎么可能是她。

    自己也太着相了。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自然也不会有相同的两个人,何况,那个女人的眼角,似乎也没有老婆脸上的泪痣。

    看了看床头处整齐摆放在那的灰色儒袍,赵岚将它拿了过来,穿到身上。

    轻轻打开门,赵岚顶着刺眼的阳光踏出了房门。

    门外,身着儒衣汉服,头插一根玉杈的范老头依旧躺在那块木头简略劈削而成的木桩躺椅上,静静的仰躺在院落一角的大树下,捧着一本书,似在认真阅读,就连赵岚走出来都未作理睬。

    “小子昨夜失态,惊扰了老先生与那位娘子,在此小子向老先生道声歉,也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结合脑子里赵岚的记忆,赵岚走到了老头身边,半古半现代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毕竟昨天失态的是自己,在古代这种对女子极其苛刻的年代,自己在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面前赤身露体,也有些影响到那女子的名声。

    老人听到赵岚不伦不类的道歉,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面前一副真诚弯腰道歉的赵岚,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注视了赵岚约莫半分钟,见到他脸上并无不耐之意,这才表情缓和起来,起身看着赵岚问道:“少年自何方,籍贯何处?”

    赵岚听到老人发问,平身回道:“在下姓赵名岚,乃河南开封人氏。”

    “汴京人?”

    老人听到赵岚自报家门,稍有些一愣,随后蹙眉问道:“即是汴京人,何以流落至此,全身伤痕又为何故?”

    赵岚无奈苦笑道:“在下游学出门,却未曾想遇到了一群盗匪,一番搏斗之下,在下不慎落海,飘落至此。”说到一半,赵岚对着老人拱了拱手问道:“还望老先生告知,此处为何处。”

    “此乃楚州地界矣。”

    楚州么?

    赵岚倒是知道楚州的,前世无意间听人说过,自会稽出了个西楚霸王后,那片地界便一直被称为楚地,也算是那些当权者们对项羽的一种尊重。

    那这么说,自己离刚刚来到这世界时所在的天云港倒也没有多远了,世事还真是有些离奇。

    正在赵岚愣神的瞬间,老者将书放在身边的案几上,从旁拿出了一个小木桩,扔到了赵岚的脚下,对他招呼道:“坐吧。”

    道了声谢,赵岚坐在木桩上,看了看身侧的小屋篱笆以及几片小菜圃,对着老者询问道:“一直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名。”

    老人家瞥了赵岚一眼,从案几上拿过一个小茶壶,对着壶嘴吸了一口,这才回赵岚:“老夫姓范名仲林。”

    范仲林,赵岚在嘴里无声的念叨了两遍,随后脸上惊奇道:“老先生莫不是文正公的……”

    范仲林点了点头,又一次滋了一口壶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吾堂兄正是谥号文正。”

    赵岚顿时有些震惊了,卧靠,范仲淹是他堂哥!那可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神人啊。

    不过……

    范仲淹活了六十四岁,而从他逝世到现在也有十六年了,赵岚看着面前的范老头,怎么都看不出来这货已经活了八十岁的模样。

    范老头见到赵岚打量自己的目光怪异,顿时不满的蹙着眉头问道:“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么?”

    赵岚摇了摇头,随后看着范仲林,疑惑的问道:“不知范老高寿。”

    “老夫景德元年生人,至今已六十有四矣。”

    范仲林掐了掐手指,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确实,对古代这种五十岁就算半脚踩进棺材中的人来说,能活到六十几岁,确实可以自傲了。

    只不过,你比你堂哥小上十六岁,这样也太……

    赵岚一时无语。

    正当两人聊着的时候,身着一袭黄裙的少女自篱外出现,走进了院子。

    赵岚连忙起身,对着黄裙女子倾身一礼:“在下昨日惊扰了娘子,还望娘子勿怪。”

    这宋朝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定的规矩,那些大姑娘小姑娘啥的,都非得叫人家娘子,赵岚总觉得喊得莫名其妙的,总有种自己好像成了大众老公的错觉。

    黄裙少女摇了摇头,对着赵岚弯腰万福一礼,便向着房门走去。

    赵岚看了看黄裙少女的背影,迟迟不能回过神来。

    实在是太像了,每次看到她的脸,赵岚的内心中就在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告诫自己,这是另一个世界,这女人也不是她。

    “若不是云珠丫头前几日恰巧去海边祭拜她父母,碰巧看到你小子昏倒在岸边,怕你这条小命也就交代在那咯。”

    直到黄裙少女走进房中过了许久,赵岚这才回身刚刚坐下,便听到范仲林悠叹了一句,顿时有些惊讶:“您说她去海边祭拜父母?难道她不是您的女儿?”

    范仲林摇了摇头,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怜悯的神情,叹息道:“老夫十年前遇到她的时候,她正被村子里的那些渔民们绑起来准备烧死。老夫见其可怜,便上前制止。从那些渔民口中了解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丫头家里父亲哥哥五个人出海打渔全都糟了难,仅留下她那发疯的母亲与她两人。而她母亲随后也投海自尽,此后,那个渔村里便谣传,这丫头乃是海上的灾星。老夫只好将这丫头保了下来,收为义女,带离了那个渔村,来到了这里定居。”

    “云珠丫头当时发现你的时候,可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要不是她坚持要救你,老夫等人早就放弃你了。”

    范仲林滋了一口茶,大大咧咧的说着,毫不在意赵岚脸上那无语的表情。

    医者父母心,你的心被狗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