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秦慕容抖着唇欣喜若狂地看着那缓缓抬起的素手。

    一直潜在殿内无所事事的魈在房子周围巡视一圈蓦地听到秦慕容的呼声心里一紧赶紧奔至床前看到了令人心情振奋的一幕。

    皇上——终于清醒了!

    “口胡!姓柳那一家子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冷不防的一句粗话由那削薄的嫣红唇瓣爆出一直紧蹙的秀气眉头也舒缓开来平添一分魅色。那张冷冽无情的面容也难得的画上了几许生动。

    秦慕容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却意外的没有似往常般对他冷嘲热讽针锋相对。毕竟在如此天大的喜事面前任何个人恩怨都可以暂时放到一旁。

    “皇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秦慕容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挣动了一下便无力地搁在床侧的手轻轻按上他的脉搏。

    皇上嘴里咕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含在喉咙里混浊不清眼睛只稍微睁开了一会儿无神地盯着床帐随后又似极累般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有些不稳却也让秦慕容和魈莫名心安。因为这绵长的呼吸还伴着一两声的低吟说明龙体是有知觉的只是困倦得再次睡过去了。

    测完脉象并无大碍只是比这几天失魂的时候多了一股沉稳的脉动。秦慕容放心地放开他的手却不想床上那人不依手一翻转握住了他的纤手。力道不大却似依恋不舍般不愿离去。

    秦慕容一怔随即笑了。

    他是在害怕么?是否仍在噩梦中?刚才周全急匆匆地赶来说是要调兵遣将前去围困丞相府另外又给这里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护龙卫嘱咐魈要好好保护龙体。秦慕容立即猜到“瑾妃”在宫外出了意外不然他们也不会看到窗外远远的高空中骤然燃亮的金色信号弹。

    柳相终于开始动手了么?只是……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老狐狸虽然酷爱权势却也不是冥顽不化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宫妃贸然动手。更不可能在自己家里使坏那不是陷自己于不义落人话柄么?一个弄不好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可是瑾妃又因何出的意外?

    他微微蹙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莫非……又有别的魂进来了?”魈复又紧张起来一瞬不瞬地瞪着秦慕容。

    秦慕容摇摇头微微侧过身腾出空余的那只手熄灭床头一个矮架上供放着的香炉轻声道:“说真的我也没有把握。”然后他有些失神地瞪着交握在自己手心的苍白的手。

    他瘦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几天只靠流质食物吊着一条小命大伙儿说不担心是假的。真怕他随时都会咽气。

    现在好了。终于醒了。

    秦慕容小心翼翼地掀开那明**的袖口就着微弱的烛光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气——“啊——那根红绳……”静立身后的魈显然也现了异常惊呼出声。

    一截泛着妖艳光泽的血色红绳由那皓腕上脱落轻飘飘的落到床前矮塌上在秦慕容的雪白衣袍旁蜷成一朵血花的形状诡异十分。

    秦慕容目瞪口呆。魈也瞠目结舌。

    两人极快地对视一眼。莫非——“是她回来了?!”魈难得出现慌张的神色低声惊呼。秦慕容呆怔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嘴唇嗫嗫着说道:“那皇上……皇上他……”

    “快点通知周全!务必要保住瑾妃的**命!”话音未落人影一晃一抹暗红以极快的度窜出殿门施展轻功朝宫门飞奔而去。

    秦慕容双脚一软心惶惶地跌落地面脸色苍白。一双明眸却是静寂如秋失了天地间的色彩。

    ******“相爷!这可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走进主屋大堂的丞相夫人看到自己的夫君一脸仓惶眉头紧锁儿子也是一脸凝重的静立一旁神色不虞她这心都凉了一半。

    “素素她……”

    “别跟我提那个不肖之女!”柳相浑身散着一股戾气语气沉痛听得王氏的心颤悠悠的脸上不由露出哀戚的神色。视线回转一圈看到缩在椅子中小小声啜泣的姐姐丞相夫人踉跄着脚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愤怒地嘶叫:“姐姐……姐姐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她们在一块的么?你不是一直跟在她们身边的么?为何……为何会生这种事!你说啊!你说啊——”

    “母亲”看到生身之母竭斯底里陷入癫狂状态柳毅赶紧上前劝开她。“这事怨不得姨母。当时是瑾妃娘娘执意要找素素谈些事情这才进入花园的。素素只不过是带着瑾妃娘娘在花园里散步赏景。至于她们是怎么走到荷塘边的我们全然不知。”

    丞相夫人怔愣了一瞬气急怒道:“那些仆妇婢女们是做什么吃的!”虽说是在责骂自家仆佣视线却是瞥向那些身穿黄袍的大内侍卫指桑骂槐道“白白领着薪俸连自家的主子都保护不了!留你们何用?!若是娘娘们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陪!”

    为的护龙卫队长面无表情地斜睨丞相夫人一眼没搭理她视她如无物。

    丞相夫人看到众人静默不语自己的呵斥声在这空旷安静的大堂更显尖锐刺耳倒显得是自己小家子气无理取闹了。遂咬咬牙忿忿地坐在姐姐身旁满脸焦急地看向连接后室的通道长廊。那里有一排屋子是给前来赴宴的宾客们休憩用的其中一间正亮着灯火透过花窗投射在房前泥地上的影子影影绰绰地看到里边有人在忙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房门终于打开了众人一惊全神贯注地看着走出房间的大夫映着廊道上昏黄摇曳的灯笼烛火一时竟教人看不清大夫脸上的表情。

    “大夫……”丞相夫人急切地上前却又胆怯地止步心里忐忑不安剩下的话语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大夫步入大堂的时候众人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心顿时凉透了。

    那大夫垂着头步履沉重地走至大堂中央一撩衣袍前襟朝柳相直直跪下叩沉声道:“刘某尽力了……”

    丞相一家如遭雷击丞相夫人更是痴了般喃喃道:“素素……我的素素……”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柳毅赶紧上前一步扶住母亲动作轻柔地把她放置到椅子上心绪难平。

    大夫见势不妙赶紧又狠狠地磕了一个头颤声道:“贵妃娘娘无事。是……是……”

    “究竟是什么!”护龙卫队长猛地窜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拎起来怒道:“你这个庸医!瑾妃娘娘到底怎么了?!”

    大夫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吓得他抖抖索索似筛糠般颤声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老刘我赶到的时候……瑾妃娘娘……娘娘她就已经没气了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说着赶紧从那一脸凶相的男子手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又狠命地磕了几个头直撞得脑门红肿起来。

    原本听到贵妃娘娘没事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的柳相得知瑾妃已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确实是希望这个绊脚石消失。可是他并不想在自己家里生这种牵扯不清的事啊!不管是瑾妃自己失足落水还是素素在旁使坏他都难辞其咎!

    在场有上百人这事多半是瞒不了的而今之计唯有寻找目击证人找到对自己有利的证言。再者——挑瑾妃娘娘的错处!一定要把她的身世弄得不伦不类!只要能证明她不是静月那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犯欺君之罪的人死不足惜!这样自己在太后面前也好交代了。至于皇上那里……只要太后对静月的身份表示怀疑和震怒——最好是给静月安一个“乱臣贼子的余孽”的身份皇上也不好反驳的……

    打定主意柳相眸中精光一闪举步往那个做急救用的小居室走去。

    此时接到周全调令的御林军也开出三路共三千六百人把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全亲临带着亲信二十人赶赴相府。

    得到手下的通报柳毅拧紧了眉。

    区区一个瑾妃出事竟调动御林军围府?看来瑾妃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不轻。可如今她这一走——柳家要如何抵御皇上的怒火?

    他满脸担忧地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母亲。

    “报——”一名守门的家仆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周全大统领——到!”

    “到”字刚落一名威风凛凛的壮硕男子已经大踏步地迈进大堂。挺拔的身姿刀刻般坚毅的脸黑夜般深沉的眸子丰厚的唇紧抿着似携着冰雪周身气息寒气迫人。却在看到素有北漠战神之称的柳毅后原本犀利的剑锋瞬间软了下来沉静的眸子里也闪出了激动的火花。来者正是周全。

    而周全与柳毅皆在殿试上夺得武状元的称号。只不过他们并非同届前后相差了五年。

    柳毅看到自己一直仰慕的周大人气势不减当年有些动容。两人视线只相交一瞬又各自转开。

    看到眼前的情形昏倒的夫人和跪地不起的中年男子身上还散着药草味估计是大夫周全心知情况不容乐观复又冷凝了脸色举起手中令牌沉声道:“烦请相府派个能说得上话的随本都督回宫复命。皇上下令彻查此事。”

    柳毅瞪着那泛着金色光泽的令牌不敢置信。

    ‘如见此令如朕亲临。’先皇的话语犹在耳畔响起柳毅已经下意识地跪了下去颤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柳大将军如此自然不敢怠慢整个大堂和院子里的人全都跪下俯叩拜高呼三声万岁。

    端坐在椅子上的云家主母魂都飞了身子一软沿着椅子滑落趴伏在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