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皇帝’上朝去了林靖宇很诧异,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死,没有起来侍候‘他’穿朝服。也许是昨天夜里聊得太晚,身子承受不住了吧!

    他伸手挡着嘴,打了个哈欠。

    一个上午都很无聊,林靖宇郁闷的晃着摇椅,无声的仰望天空,想起那个霸占他身体的人正坐在朝堂上接受群臣叩拜,就不由得心痒痒的。

    近日来,‘皇帝’的动作如此大,不但收回国库的银两,还任由朝堂上众臣子相互暗斗,可‘他’自己却冷眼旁观。而且,新颁布的政令,全都交给了年轻的新晋官员去执行,权利完全下放,若是地方官员和乡绅土豪有阻挠的,先斩后奏,弄得朝堂上的老臣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有人被逼急了冒死上谏,‘皇帝’轻轻一句:“莫非爱卿认为你比朕更适合坐这个皇位不成。”就把那些还欲言的老头吓个半死。

    明哲保身的,象柳相,早就三缄其口,不敢过多的干预‘皇上’的新政了。只是,那一双狐狸眼,阴毒得很……

    让那些冥顽不化的腐朽大臣们明争暗斗啊,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管削弱哪一方势力,对皇室都是有利无害的。

    只听到周全和太傅居然对那个顶着自己的名头到处作乱的‘皇帝’赞不绝口,林靖宇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有些憋屈。换做是自己亲政,虽然没有这么急进,但也早已拟定好了一套方案,既不会引起老臣子的反感,也会让新贵们尝到甜头,这可是老祖宗们代代相传的帝王之术,平和,迟缓,却也有效。林氏江山这么多年不也这样过来了么。

    被这冒牌皇帝出手搅局,倒让他不好收场了。因为,有时候皇族是需要大士族支持的。若没有这些德高望重的族长们默认和支持,他的皇位更不稳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背着自己相互勾结,扶持二皇兄和八弟九弟来反他也不一定。这是他所不乐见的。

    他不想手足相残。

    所以他一直默许柳相独揽大权,遵照先皇遗诏行使监国大权,前提条件就是压制所有怀有异心的士族,让皇嗣子弟们生活富庶,在安全防卫方面不能有任何差池。

    作为交换条件,监国大人也很识趣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娶他的女儿柳素素为贵妃,让他的儿子执掌一半的兵权。

    这些,他都同意了。因为几个王爷在封地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危机时刻尚能自保,而周全统率的五万禁军也能保卫皇宫的安全。只等着自己暗中培植的势力取代那帮冥顽不化的老头,再慢慢架空柳氏的权利,重新执掌大局,前景是明朗和开化的……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那个自以为是的‘皇帝’给打破了。那个连名字和身份都弄不清楚的女人……应该是女人吧?可是,为何她会喜欢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看‘皇帝’的态度,好像认识自己有相当一段时间了。究竟会是谁……

    林靖宇微微阖上眼帘,慢慢回想这两天跟‘皇帝’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正在庭院里闲适的晒太阳,忽然感觉身旁拂过一阵微风,林靖宇立即警觉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端庄得体的宫女走到自己面前,看她的服饰,应该是哪个宫里有品阶的宫女,在娘娘面前有一定的说话分量。他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那宫女高昂着头,娇傲的说:“你就是静月吧,我家主子传话,指名要见你。”

    林靖宇一怔,刚想喝斥对方的无礼,突然又想起现在的身份,明白自己不能太张扬。而且他也十分好奇,皇帝上朝的时候,自己后宫里的女人都在干什么?遂轻声问道:“不知……有何要事相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以及自己的妃子。

    宫女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娘娘传唤你,你只管去便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清楚。我家主子肯见你是看得起你,你一个做侍女的,要守本分才是。快走吧!”

    看那宫女趾高气昂的模样,林靖宇愣了一下,终于想起她在哪个宫任职。

    碧泉宫——玉妃的随侍宫女。

    玉妃,文玉泉,手握重兵的护国公文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嫡亲的女儿。文将军在朝堂上素来与柳相不和,这是众所周之的事。听闻在后宫中,柳贵妃和玉妃也是不对盘,明争暗斗的事情偶有生。只是,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现碧泉宫里的宫女如此傲慢,往日见到她们都是唯唯诺诺的,恭谦有礼,待人和气,连说话也不会太大声。莫非,又一个踩低就高的?亦或是,只有在皇帝面前才会表现出小女人的娇憨姿态?

    林靖宇突然来了兴致。

    有意思,自己倒要亲自去会一会了,且看这些女人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吧。

    看他还未动身,宫女不耐烦的催促:“静月,你架子还挺大的,皇你,那是你的福气。但是在没有确定名分之前,你也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你此番前去,若是教咱们娘娘看上了,娘娘心里一高兴,有心提携你,只要她在皇上耳边说上几句好话,给你讨来一个名分,还不是信手掂来的事?你千万莫让娘娘等急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林靖宇憋着笑,差点吞岔一口气。他心道:忍,我忍。

    碧泉宫中,四位身穿锦服罗裙的女子坐着品茗聊天,各自吃着几上的小点心。

    一名身袭月兰色罗衫的清俊女子,浅尝一口香茗,还未吃出味来,就放下茶盏,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个小宫女还真是厉害,也不知是哪个宫的姐妹教化的,让柳贵妃吃了一记闷亏。平日里看柳氏那么嚣张,以为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靠着她爹的权势!连皇上都不屑于让她侍寝!这不,让一个浣衣局的宫女给欺负到头上,可真是大快人心啊!”语毕,径自笑得花枝乱颤。

    “薛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莫说贵妃不得宠,就是其他宫里的姐妹,皇上也都没有亲近呢。”李贵嫔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掂着茶碗盖轻轻拨弄浮在清泠茶水上的茶叶,状似漫不经心地搭腔,“也不知道皇上最近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都不传召姐妹们侍寝,只是一个人闷在寝宫里批阅奏折。该不会是,对我们厌倦了,在想着新人吧!”说话间,不由露出一丝忧虑的表情。

    端坐正位的玉妃淡然一笑,却不说话,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眼里满是不屑。

    王美人看了她一眼,羞怯的开口道:“玉妃娘娘,您说,我们是不是该劝劝皇上,这终日操劳国事的,也该保重龙体才是。”

    “我看,王姐姐更应该保重玉体才是,别三天两头病怏怏的,平白把到手的机会让给月桂宫那骚蹄子。”玉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春卉脸一白,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大家心知肚明,文玉泉说的是那次宫里众妃嫔被毒倒的事。那天晚上皇上明明到了迎春宫,却因王美人身体不适,不能尽兴。而宿在主殿的李笑晗贵嫔恰逢月事,不能侍寝,这才便宜了临近的月桂宫的周贵嫔。这是后宫里任何女人都不会做的蠢事。于是,大家看向王美人的目光不由带着轻蔑和嘲讽,又有一丝幸灾乐祸。

    王春卉暗自气恼:要不是自己从府上带来的丫鬟自作主张到柳贵妃那里去抢皇上,自己也巴不得让皇上留宿啊!可人是从贵妃手上抢的,再让皇上留宿和侍寝,自己有几条小命都不够妒火中烧的柳素素整!所以,最后她只能找藉口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了!现在一想到这事儿,她心里还憋屈着呢!

    只是,错误已经造就了,她又能如何?只能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听说昨儿夜里,周贵嫔原本是被招去侍寝的,不知为何皇上大怒,中途把人赶了出来!这下闹得人尽皆知,脸都丢没了。”语毕,王春卉以帕掩嘴窃笑。

    一听这话,薛贵嫔更是乐不可支,直叹那只骚狐狸大概弄了些什么奇淫的方法,让皇上不爽了才会龙颜大怒。

    “这叫自讨苦吃!”玉妃也笑了。

    薛芙蓉赶紧谄媚的讨好她,道:“还是玉妃娘娘想的周到,那小宫女前些日子差点被柳贵妃弄死,想来,她定是极恨贵妃的。这下我们把人拉拢过来,也好给栖霞宫那一位一点脸色瞧瞧。”

    李贵嫔哼了一声,不屑的开口:“前段时间,不是听说贵妃病了,有人还巴巴的跑去送礼吗。”

    “你……”薛贵嫔刚要火,瞥见玉妃的神色,瑟缩了一下。

    前天,她确实上栖霞宫来着,只是那傲慢的柳贵妃不待见她以及其他几位姐妹,连正殿的门都没让进,就让一个宫女把她们挡了回来,大大的削了她们的面子!为这事,她还生了两天的气呢!没想到,自己欲探望柳贵妃的事却教人传了开去……

    薛芙蓉局促不安的正待转移话题,就见宫女进来报:“娘娘,人带来了。”

    众人眼睛一亮,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