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巫王墓之行,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地宫莫名其妙的坍塌,正好让我们从“黑纽扣”的威胁中脱出身来,然而兕角金号依然在他们的手中,我担心艾霞会出事,便让大伙赶回地宫入口,就在油子替李翔检查伤势的时候,艾霞忽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她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原处,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起来格外地古怪。苏芹也觉得不对劲,就用手电筒照着艾霞的脸,问道:“艾霞?你没事吧?”

    这时我忽然感到莫名的不安,担心苏芹会出事,连忙紧跟在她的后边。

    我们二人慢慢靠近艾霞,却见她始终未作出反应,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心中越发担忧,连忙仔细打量。便在这时,我忽然发现艾霞的右手藏在身后,像是故意不想让我们看见她的手。

    这情况很像周星之前“变脸”的那幅场景,只不过周星避开我们的是侧脸,而艾霞则是不以右手示人。

    想到这里,我又不免回头看了周星几眼,他还是那副样子,独自坐在角落中一言不发,只不过他的脸确实已经变形了,也不像是女人,倒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很多,变得满脸皱纹。我极好奇他的脸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眼下艾霞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方便问他。

    油子也被艾霞吸引了注意力,就在我回头看周星的时候,油子忽然间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艾霞大叫:“小心!快闪开!”

    我闻言心中一凛,当即回过头去,就见艾霞的右手已经高举了起来,原来她手上拿着一块大石头,此刻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苏芹根本就没法做出反应,等大家都意识到不妙的时候,艾霞手上的石头已经朝着苏芹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苏芹之前根本就不会想到艾霞会袭击她,此刻端的是避无可避,我就站在二女身旁,看得真切,倘若艾霞这一下子敲实了,苏芹就算是不死也得落个植物人的下场。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额头上传来了针刺般的疼痛,眼前的场景忽然间变慢了,脑海中一下子就闪现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无论是艾霞还是苏芹,都绝对不能出事!

    想罢头脑便是一热,当即上前一步将苏芹推开。

    黑暗中,我只觉得后脑勺被硬物狠狠地撞了一下,接着便像是有几百万吨的**在我的头颅中爆炸一样,“轰”地一声,思维顿时就短路了。迷迷糊糊中,我只听见周围很吵闹,似乎大家都围了过来,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承认我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第二次进入古墓,最后都以不省人事而告终的盗墓贼,但这并不能说明我的运气不好。我苏醒在医院的病房里,听医生说,若是砸我的人再稍稍用点力气,或者击打时的位置稍微偏一点,我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这回我足足昏迷了两天。

    同伴们是如何把我带出古墓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庆幸的是,大家都没有出事,李翔也因为穿着防弹衣的缘故,虽然中了四枪但也只是重伤,而艾霞的反常,则是因为中了某种神秘的巫术,八成是被高业雄下了什么蛊,总而言之,李翔和艾霞最终都各自回去接受了治疗,而剩下来的人仍然留在我的身边。

    我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有苏芹坐在病床边,她看见我醒过来就哭了。这还是头一回有女士在我面前哭,只记得当是我还没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芹的哭声又险些把我给弄晕过去。

    在我昏迷的这两天里,油子一直在追踪“黑纽扣”的下落,直到我苏醒过来的第二天,他才赶回到医院。有趣的是,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周星。这是我头一回看到周星的真面目,原来他在巫王墓里的“变脸”,是因为脸上的人皮面具损坏的缘故,之前我们都被他的易容术骗了,没想到周星根本就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年纪,他看起来要老成很多,应该是个三十几岁的人,值得一提的是,似乎他的真面目比他易容的时候还要英俊,而且很明显可以看出是个亚欧混血儿。

    见他没有出事,我无疑松了一口气,无奈的是,周星始终不肯透露他自己的身份,平时外出也总会带着口罩,像是害怕被人认出来。苏芹怀疑他是个逃犯,但看在大家曾经共同患难的情分上,没有明说。

    这两天油子和周星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追踪“黑纽扣”,他们发现那天逃出巫王墓的四名“黑纽扣”成员仍旧没有出境,而是进了一回三眼神庙,好像从里边拿出了什么东西,因为他们又增添了人手的缘故,所以油子和周星不敢靠近,油子猜测他们从三眼神庙中取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是“龙珠”。

    除此之外油子还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国际刑警方面已经出动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中途折返的原因。

    我听到这笑骂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我醒过来,才特地回来看我的,没想到原来是追踪追到头,没事儿干了。”

    油子说:“你小子就少来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检查报告,我知道你死不了。”

    苏芹对油子说道:“那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国际警方先一步追回兕角金号,你们的诅咒就没办法解除了。”

    油子对苏芹说:“这我倒是不担心,‘黑纽扣’跟国际刑警斗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什么时候栽过跟头?这伙人的势力大着呢,而且经过我这两天的软磨硬泡,周哑巴(周星)终于给我透露了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我急于知道这些至关重要的情报,忙从病床上坐起,也没意识到自己还未完全康复,脑袋一晕又躺了回去。

    油子对我说:“你先别激动,周哑巴说……”

    “那个,你说话注意点。”周星冷冷地出言打断了油子,看来这段时间油子没少烦过他,他已经对油子没有多少抵抗力了。

    油子这才意识到他一口一个的“周哑巴”就站在他旁边,当下作揖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呃……周大哥说,这伙人接下来八成会去找兰宫。”

    我奇道:“兰宫?他们找兰宫又想玩什么幺蛾子?”

    油子摇摇头对我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很显然我旁边这位周兄知道很多事情,但他一直不肯坦白。”

    我和苏芹听到此处,纷纷把头转向了周星,岂料这小子脸不红心不跳,仍旧面不改色地对我们说道:“该说的我会说。”

    “你看。”油子朝我们耸耸肩,表示他已经无法从周星口中套到更多的话了。

    我已经习惯了周星的这种态度,见此也只有摇头苦笑,说:“算了算了,既然知道他们要去兰宫,那咱就跟着去,不过我始终很好奇,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总不会是想通过龙珠和兕角金号,把埋葬在地底下的亚神族人复活吧?”

    谁知油子听我说完,竟是摇了摇头,叹气说:“谁知道,这也没准。”

    我很奇怪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正待发问,又听他说道:“我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了你家刘叔,他一会就过来看你,等一下你就全明白了。”

    我一听急了,大叫道:“你联系他做什么?”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话音方落,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刘叔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来,一跟我打照面就笑道:“你小子,离家那么久了,第一面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来病房看你。”

    “刘叔……”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笑了笑。

    刘叔摆了摆手,说:“什么也别说了,你没事儿就好。”

    苏芹起身给刘叔搬了张椅子,刘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油子和周星,我见状忙给刘叔介绍。刘叔对油子说:“哦,原来你就是方府的少东家,之前就是你联系我说龙秋出事的吧?”

    油子连忙点头说:“是的,原本我还不知道贵府在哪,却没想到我大伯和刘叔您认识,这才能跟您联系上的。”

    油子说完又对我说道:“事情我已经跟你刘叔说了。”

    我看看油子,又看看刘叔,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刘叔先开口说的话:“臭小子,要不是方少爷跟我说了,我恐怕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算了算了,唉……虽说你们龙家的人,个个都注定命中不凡,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听刘叔说罢,心里想想自己也真够冤的,正寻思着该如何向刘叔解释,忽然想起一事来,忙对刘叔问道:“对了刘叔,那个号芯……就是我爹留下的那块玉呢?”

    刘叔眉头皱了皱,对我说:“这事儿我正要跟你说呢,就在前几天,那块玉给人溜了。”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再次坐起身子,这次是再怎么头晕眼花都躺不下去了。

    刘叔晃了晃脑袋,显得很是懊恼:“我刚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小贼,后来方少爷跟我说起你们的事儿,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

    油子这时便插话道:“龙秋,你还记不记得兕角金号在展览馆的时候,它的介绍?”

    我点点头说:“记得,这点我印象很深,考古队发掘出来的兕角金号根本吹不响,我当时就认为是这根号角缺少了号芯的缘故。现在看来,我爹留下那块号芯肯定也是‘黑纽扣’那伙人偷的,从他们这些日子的动静上来看,八成是为了得到兕角金号和龙珠这两件秘宝,老周说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兰宫,这么说……”

    我说到这顿时感到很吃惊:“难道他们的目的真是复活亚神古族?”

    油子摇摇头说:“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我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会让他们这么做了。亚神族的年代太久了,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我们不知道,所以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要达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咱们的时间应该还很充足。”

    合计到这,我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转头对周星问道:“老周,当年亚神女王命人建造的兰宫究竟在哪儿?”

    周星对我说:“我只知道大概位置。”

    我又问:“那‘黑纽扣’那帮人呢?他们现在已经动身前往兰宫,若是这帮人事先知道兰宫的位置,那咱们恐怕就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周星闻言沉默了半晌,对我说:“他们对于兰宫,知道的应该不比我多。”

    “你确定?”苏芹听周星说到这,有些将信将疑。

    而周星则再不答话,只是对我们轻轻点头。我心知他既然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也绝无理由不相信他了,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跟踪“黑纽扣”集团,一是为了夺回兕角金号,二是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既然国际刑警已经开始着手缉捕他们了,谅他们也跑不了。

    刘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他此刻一见到我这种表情,便知道了我的打算,对我说道:“这一路跑的可是签字活,弄不好脑袋就没了,我看你还是别轻举妄动,先想想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对刘叔说:“刘叔,眼下这情况您也看见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选择跟踪这伙人,不过您也甭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与其要我趋吉避凶好好过完余下五年,倒不如豁出去了拼一拼。再坏也就是个死,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

    苏芹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冷静,不要这么跟刘叔说话。

    我这时也忽然觉得我说话有些冲了,然而刘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容,他此刻有些颓然,像只斗败的公鸡,沉默了好久。

    “也罢,也罢。你跟你爹一副德行,都是浑身的牛脾气,倔性子。这趟你要去便去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带上一个人。”刘叔忽然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