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寿兴奋地吆喝声,车帘掀起,四张美人脸都探出瞧着越来越近的东八里低矮的东堡门,乌力黛和沃菲娅美眸内都露出奇怪狐疑之色,这么个瞧着就荒僻残破的小堡子闹不清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这么兴奋。

    孟小菊和李嫣然的美目则全是开心柔情看着自己的夫君,在她们心里根本就不在乎堡子是否残破,只要夫君开心,她们就开心。

    朱寿兴奋地勒住缰绳,看着紧闭的堡门,兴奋的吼道:“小兔崽子们快他娘的开门,老子回来了。”

    片刻,堡门内响起门闩落地声,漆迹斑驳的堡门吱呀呀开启,郑老八、董勇和秦钟快步走出,郑老八激动地抹着眼泪:“寿哥,真是你回来了,兄弟们可把你盼回来了,秦钟说你这一两天准能回来,还真让这小子说着了。”

    朱寿瞧着一身兵卒打扮的秦钟,微眯着眼,恍然笑道:“没想到会是你,还真出乎我的意料。”

    秦钟抱拳躬身:“秦钟见过小旗官大人。”

    朱寿笑了一下,转而看着抹眼泪的郑老八和董勇,笑道:“两个大老爷们的哭什么,老子是进京又他娘的不是从刑场上回来,对了,怎么就你们两个出来迎接老子,可朗、孙大彪他们呢,娘的,老子这才走没几天,谱……”

    郑老八和董勇没等朱寿话说完,扑通跪倒在地,咧着嘴嚎哭起来。

    朱寿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瞧向秦钟,平静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钟躬身道:“史可朗、孙大彪八人昨晚上跑去柳子街,不知什么原因,史可朗竟然跑到了柳子街出名的娼优红袖招住的院子,被那婊子又哭又闹按在房内,孙大彪等人去劝解,结果都被锁拿到了土木堡百户所,到现在都没回来。”

    朱寿眼微眯,两道冷厉的寒光迸出,淡淡道:“这么说是蒋钦设的套了。”

    秦钟沉默片刻,点点头。

    “寿哥,还有呢,今儿一早蒋钦就打发那个小婊子红袖招的嬷嬷到堡子来,又将您的岳父泰山叫走了,到现在也没见回来。”郑老八抹着眼泪哭道。

    朱寿绽颜笑了,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阴森恐怖,瞬间收住笑容,跳下马车,沉声道:“董勇你将马车赶到可朗家,招呼你们的嫂子先住下。大屁股你跟我去柳子街。”

    朱寿转而看向秦钟:“两件事,一是柳子街的命案,二是我回来就要瞧见我的兄弟们。”

    秦钟脸色微变,瞧着根本就没等自己回话,转身向怀来卫走去的朱寿,腮帮上的颌骨猛的绷起,又慢慢松开。

    董勇目瞪口呆瞧着搀扶着从车上下来的孟小菊四女,刚爬起的身子险些一软又瘫在地上,俺的个亲娘,这四个天仙下凡的美人里怎么还有两个外国美人?!

    激灵一个冷战,猛然想起朱寿临走的话,嫂子?!这么说这都是寿哥的女人。

    董勇急忙翻身跪倒:“小的董勇见过四位嫂子。”

    乌力黛和沃菲娅惊得脸色一变,同时说道:“休要胡说,这才是两位主母,我们是下人。”

    孟小菊收回瞧着朱寿背影担忧的眼神,俏脸微红,说道:“不知者不罪,快起来吧。”

    秦钟躬身施礼:“秦钟见过两位夫人。”

    孟小菊和李嫣然都羞红着脸点点头。董勇站起身来,恭谨的笑道:“两位嫂子请上车,小的送嫂子们回家。”

    乌力黛和沃菲娅搀扶着两女上了车,董勇赶着马车进堡,脸上全是自豪地笑意,寿哥真有本事,进了趟京城,不止带回来两个天仙似的嫂子,就连婢女也是外国美人。

    突然脸上的笑意一僵,董勇瞧到远处站在西堡门方向土道上风姿绰约的俏丽身影,心虚的急忙低垂下头,娘啊,这事俺看着可有些悬……

    站在东堡门,一直目光灼灼闪动着异样之色,望向朱寿远去官道的秦钟,猛地跺了一下脚,身形如劲箭沿着怀来卫方向的官道疾奔而去。

    柳子街并不在怀来卫城内,而是土木堡向北约二三百米远处一条南北向的土街。柳子街虽远离卫城也与最近的村子隔了数十米远,但却一点不影响它的热闹。

    夜幕初降,东方天际隐去半边身子的弯月刚挂于天空,星星点点正争先恐后探身张望穹下人间之时,这条总长不过一里多地的柳子街已是灯火璀璨,人头攒动。

    卫城及附近村镇的浪、荡、子以及途经喜欢这调调的商旅纷纷涌到这条街上,寻找着今晚快活逍遥的目标。

    夜风习习,透着塞外的寒凉,吹起瞪着有些泛红发亮双眼,体温升高满是火气逛街之人,鬓角的发丝和长袍、短衫的袂角,善意的送去降温降火的几许凉爽。

    朱寿打量着街道两侧大多土房茅草顶以及一小部分青砖乌瓦小院,心里明白,居住环境决定娼优的年岁姿色的高低。

    街道两侧每间房前或院门檐下都挂着一盏或几盏红灯笼,灯笼上都写着数字。

    一乘二人抬杂呢面轿子挤出越来越拥簇的人、流,停在右侧街上一处青砖院门前。轿内走出一名商贾打扮的中年人,随即被门口揽客的老、鸨、喜笑颜开迎进青砖院门内,紧接着忙拿起一旁的竹竿摘下挂在院门檐下的一盏红灯笼,吹了烛火,又挂了上去。

    朱寿恍然的微笑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不时伸脖子向两侧土房或青砖院门内张望,有些喘粗气的郑老八,淡淡道:“醒醒,红袖招住哪啊?”

    郑老八回过神来,羞愧的偷瞟了一眼负手而行的朱寿,急忙伸手指着二三十米外,街道右侧看着颇有几分精致气派的青砖院落。

    朱寿加快速度走了过去,瞧了一眼停在门前的马车,转而平静的打量檐角上翘的院门檐下没有挂灯笼,也是这条街上唯一关着黑漆院门的独门小院,上前一步,抬手轻拍了拍门环。

    里面传出一名妇人不耐烦的嚷嚷声:“这是哪来的土包子冒失鬼,也不瞧瞧这是谁的门面,找死吗,不想乐子变成祸事,还不快给老娘滚!”

    朱寿充耳未闻,依旧不住的拍打着门环,片刻,拔动门闩的声音响起,院门猛地拉开,一张搽胭脂抹粉徐娘半老的脸竖着眉毛脸色铁青探出。

    还没等看清门前站着是何人,肚腹就如同被砸夯的桩子狠狠的砸中一般,身子倒射飞出的同时,后背的晋绸发出尖锐的割裂声,断裂透着白茬的脊柱骨破体探出,妇人吭都没吭一声如一堆无骨的肉狠狠地砸在数米外溜平的天井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守在门口。”朱寿迈步进门,淡淡的说道。

    郑老八激灵打了个冷战,从惊骇中醒过神来,急忙将院门关上,转身两腿打颤,煞白着脸站在门前,恶狠狠地瞪着街上溜达寻找目标的行人。

    跪在天井正房门前的刘保本扭头脸色大变,惊怖的瞧着死状凄惨的老鸨子,随即瞧向走过来的朱寿,脸色又是一变,急忙捂住嘴,硬生生将惊叫咽了回去。

    朱寿微笑搀扶起刘保本,点头示意了一下,迈步走向虚掩的正房房门。

    房门突然开启,一股浓浓的但很好闻的香气席卷而出,披散着乌黑长发,穿着雪白的晋绸内衣亵裙,身段妖娆,模样俏媚的女子站在门前,一脸不满嚷道:“妈妈你要拆房子不……”

    清脆婉转的娇音嘎然止住,女子震惊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朱寿,正要张嘴惊叫,一只钢钳般的手卡在粉颈上,红袖招立时小脸涨红,伸出了粉嫩的舌头。

    朱寿提溜着她迈步进房,眼神飞快扫视着,左侧丝幔垂悬的牙床上传来蒋钦懒洋洋的问话:“怎么了?”

    朱寿的目光飞快挪动,瞧到靠窗梨木方桌上放着的腰刀,突然松开已翻了白眼的红袖招,一个箭步来到桌前。

    红袖招摔落地的声音,将眯着眼躺在床上的蒋钦,惊醒过来,弹身坐起,伸手掀动丝幔。

    朱寿手握刀柄,低沉有些刺耳的摩擦出鞘声响起的同时,一道寒芒如奔雷闪电席卷向丝幔,寒芒炫目,鲜血如山泉劲射,一只完整的右手打着旋子飞了出去。

    蒋钦脸色煞白如雪,瞧着已搭在肩头淌着血浆的腰刀,顺着刀身慢慢抬头看向朱寿,眼角剧烈颤动,惊怒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寿。

    朱寿瞧着死死咬着牙没吭一声的蒋钦,绽颜笑了:“百总大人还真是条汉子,纯爷们,嗯,纯的。”

    蒋钦冷冷的看着朱寿,目光中依旧透着滑稽和强烈的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的神色,声音嘶哑道:“你竟敢杀我?!”

    朱寿微笑道:“回答正确。”手腕一抖,腰刀以决然之势切断皮肉喉管,割开了颈骨。

    蒋钦的头无力地向后翻去,瞪眼的双目依旧还是不信这一切是真的。

    朱寿将腰刀随手扔在地上,瞧了瞧依旧干净的双手和没沾上一滴血渍的锦袍,满意的笑了笑,扭头瞧向已缓过气来,瘫跪在地上,惊恐之极瞪着床上尸首的红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