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回答,洗红苕的老头子一听却急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前些天村儿里人说你和赵钱孙李他们的事我还不信,现在你自己说出来了,你气死我了!”

    老太太一张嘴却很开脱,指着师父:“一个骗子说的话你也信,好,你不是要招魂吗?现在就招,我看你能招出个什么?”

    还一手拉了根板凳坐到院子,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

    熊老太太气势十足,一下将熊老头子的火给镇压下去,怀疑是不是真的刚才自己亲耳听到熊老太太的话,毕竟他也认为师父是骗子。

    此时白棉布女人早将东西拿出来,我们几个弟子负责将坛摆好了。

    师父就将那个肉块儿似的人抱到坛上,招魂幡插在坛上随风招展,师父将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阎王纸贴在招魂幡上,手中开始结印做法。

    原本一切顺利,师父手中却结了个变神决。

    这变神诀顾名思义,是改变其中招魂主旨的手印,比如说本来打算招那大肉块儿魂,用了变神决等于中途换将,招另一人回来。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坛上的肉块儿突然长长的出了口气:“吁!”

    仿佛压抑已久的感情得到释放。

    但....那只是个大肉块儿啊。

    虽然它本质上是个人,也长了人的眼睛和嘴巴,但长是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怎么会和大人一样长吁短叹的。

    “醒了醒了!”

    白棉布女人却不管不顾,一见小东西有了动静,赶忙扑上去,看见它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顿时喜出望外:“孩子活过来了。”

    熊老太太和她儿子熊刚对视一眼,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给了熊刚一个眼神,熊刚微微点头转身去后院了。

    师父默不作声将一切看在眼里。

    突然,白棉布女人尖叫一声:“啊!这不是我的宝宝。”

    “你说什么呢?!”

    熊老太太捂着胸口:“鬼喊鬼叫的吓我一跳,你不是要你女儿活吗?现在孩子醒过来你又说不是,到底想怎样?”

    白棉布女人却将那肉块推到一边:“这...这真不是我的宝宝。”

    我一听,想起一个恐怖故事。

    说一个女人在医院生孩子时,那孩子生下来就去世了,医生们为了不让女人伤心就从刚出生的孤儿里找了个差不多的给她换上,谁知那女人醒来只看了一眼就把孩子丢到一边,尖叫:“这不是我的宝宝。”

    为什么呢?

    因为那孩子就是她掐死的,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痛下杀手。自己亲手杀的,怎么可能又活过来。

    现在白棉布女人这样一喊,倒让我怀疑她是不是也和医院里那个女人一样,杀了大肉块儿?

    不过一想不对啊。

    女人都能为了这么一个鬼不鬼人不人的肉块花上几万块维持她的生命,可见是真爱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痛下杀手呢?

    于是我壮着胆子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孩子?”

    “你看,”

    白棉布女人一见终于有人相信她了,赶忙指着肉块儿说:“你看孩子眼睛,以前总是恹恹没有精气神的样子,现在却神采奕奕的,我养了她这么久,怎么会不认识?”

    我看向师父。

    因为我刚才看到师父使了变神决,也就是说招来的是另一个人在大肉块儿身体里,白棉布女人还真没看错。

    师父却给了我一个别多事的眼神,叫我静观其变。

    “我的小芦荟在哪儿?”

    法坛上的大肉块突然说话了,还是个女人的声音,极其沙哑刺耳:“小芦荟,小芦荟你在吗?”

    熊老太太顿时吓的不轻:一个大肉块儿怎么会说话?况且这声音还是......

    大肉块儿依旧喊:“小芦荟,小芦荟。”

    “妈妈!”

    不知从哪儿冲出个女孩儿,对着院子四下喊道:“妈妈你在哪儿,是妈妈回来吗?”

    我定睛一看,是刚才在门口和三个男孩儿娃儿的那个有点傻呆呆的小丫头。

    她跑到熊老太太面前:“是妈妈回来了吗?”

    熊老太太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巴掌重重甩到小女孩儿脸上:“瞎说什么?你妈早死了!大半夜提死人干什么?”

    小女孩儿捂着脸哭的呜呜的:“我明明听见妈妈的声音了,是妈妈,就是妈妈回来了,她刚才还叫我名字呢。”

    “你还说...”

    熊老太太似乎听不得小芦荟提她妈妈,举起手又要朝小芦荟招呼,谁知那手举到半空中愣生生打不下去,一只手正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儿,回头一看是自己老伴儿,顿时没好气骂道:“你干什么?”

    熊老头直直的瞪着熊老太太,一双眼睛好似杀人一样:“不许打她!”

    熊老太太吓了一跳,这死老头子平时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连自己给他带绿帽子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自己打这另外一个赔钱货,他怎么还管上去这闲事了?

    随瞪大了眼睛:“你吃了老虎胆了,敢管我?”

    熊老头语气阴阴的:“你打死我还不够?连我女儿也要打死?孩子已经被你虐的痴痴呆呆,你这老虔婆还是不是个人!?”

    “你女儿?”

    熊老太太顿时云里雾里,今天晚上发生太多的事已经把她整懵了:“你这死老头子说什么疯话,芦荟怎么会是你女......你到底是谁?”

    “嘻嘻嘻嘻,”

    握住熊老太太手的熊老头儿突然阴阴一笑:“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你一直嫌弃半呆不傻的容花啊!那个被你亲手打死,还埋在破庙里的儿媳妇容花啊!”

    熊老太太跟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尖叫一声。

    挣开熊老头的手抱住脑袋:“啊啊啊!什么容花,我不认识什么容花。你不是我儿媳妇儿,她,她才是我儿媳妇。你要找就找她吧!”

    熊老头回头看了白棉布裙一眼:“我想起来了,当初就是因为你,他们家要娶你这位城里来的大小姐当儿媳妇,才杀了我的。我还记得你的名字,白淑。”

    白淑一脸惊慌:“我不认识你。”

    “我是容花啊。”

    熊老头双手捂在自己心口:“难道你嫁过来之前没对熊家了解一下,不知道熊刚有个老婆叫容花么?”

    白淑吞了一口口水:“我....我是知道熊刚以前结过婚,但他跟我说已经离婚了,说你回娘家去了,怎么你已经死了吗?”

    “娘家?”

    熊老头儿呵呵一笑,伸手比划:“我娘家就在这个村子,你叫我回哪儿去?看来你真不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什么样儿的男人,嫁了一户什么样的人家。也是个蒙在鼓里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害自己女儿成这样子。”

    说完,看了坛上的大肉块儿一眼。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白淑似乎很信鬼神,一听熊老头儿的话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熊老头带着可怜的眼神看了跪在地上的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吗?你女儿会变成这样子,完全是因为她。”

    熊老头说着,又伸手指向熊老太太:“她在你怀孕后,老给你熬一些不知名的中药,还说这是能安胎的偏方对吧?”

    白淑点点头。

    “那根本不是什么偏方,你个傻子!”

    熊老头说:“那是能让你腹中胎儿致死的中药,那些不是打胎药,虽然不能一下打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但能让胎死腹中,生下个死胎。”

    白淑不可置信看向熊老太太:“妈.....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熊老头说:“很简单啊,因为你怀孕时去照了x超。原本医生是不能透露胎儿性别的,但这个老太婆给医生塞了大红包,医生就告诉她准备小裙子吧,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儿。这个老太婆一心想抱孙子,怎么会让你生个女儿出来呢?你难道没听到一口一个赔钱货的骂我的小芦荟?”

    白淑双眼通红看向熊老太太:“妈,是真的吗?”

    熊老太太不说话,那一个劲儿躲闪的态度却不言而喻。

    “是真的,”

    被容花上身的白老头冷冷的开口:“当初,我也是被她这么害死的。”

    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熊老太太十分重男轻女,当初她自己做母亲时,生了好几个女儿都扔了,直到生下熊刚。

    好不容易生个儿子的熊老太太高兴的不行,也因此将这个儿子宠的无法无天。

    以至于后来,熊刚二十几岁还无所事事,天天在村子里游荡,遛狗逗猫的,整个社会青年二流子。还因为帮人打架打死人坐过牢,因为是从犯,熊老太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捞出来。

    熊刚自然也声名狼藉,附近没个姑娘肯嫁给他的。

    当时村子里有个哑巴丫头,二十出头,经常去坡上打猪草,那哑丫头是个孤儿,被村子里的容老头捡回来当女儿养,虽然生的丑,但好歹是个女的。

    熊刚就把哑丫头拉到一个草树底下把人家那什么了。

    本以为天知地知,这丫头又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谁知几个月后,一个老头儿却带着哑丫头上门来指证,哑丫头大着个肚子告诉警察,就是熊刚把自己肚子搞大的。

    熊刚瞠目结舌,这姑娘不是哑巴么?怎么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