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

    老钱一点儿没有因为赢青鱼那不好的脸色退让半步:“有些话让叔我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但叔叔再送你一句话,厌胜之术五弊三缺,用多了对你自己也没好处。还有,得饶人处且饶人。”

    赢青鱼冷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师父没理她,带上我走了。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赢青鱼突然叫了声钱叔。我们闻声转头,只见她紧捏十指,长长的红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

    她咬了要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有话对你说。”

    “喔?”

    师父对赢青鱼突然转变态度颇为好奇,挑了一下眉毛:“洗耳恭听。”

    赢青鱼试探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她转头恨恨的看了院子里边儿那三具阴沉木棺材一眼:“沈月心她该死,明明都嫁给我大哥了,还和我爸爸搞在一起。两个人不清不楚,村儿里人人都笑话我们家,说我们家没有人伦,不要脸的不要脸,爬灰的爬灰。沈月心让我们全家蒙羞,还让我爸爸晚节不保,这个女人她该死。”

    还没说完,师父抬手示意:“好了别说了,我还是那句话,好自为之。”

    这回拉上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去老远师父也没说话,我为了打破尴尬又为了打破心中谜团,随即问了一句:“师父,什么叫爬灰呀?”

    师父正举着竹筒喝茶呢,一口水差点儿没下去。

    半晌他摸了摸我的脑袋:“算了,你也有长大的时候,就给你讲讲吧。这个爬灰呀,出自古代的一个典故,王安石你知道吧?”

    “知道,”

    我点点头:“他的那首浪淘沙令我特别喜欢: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假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行了行了,我让你背诗了吗?”

    师父挥挥手,眼中却满是赞许:“我们家坤宁真叫个饱读诗书。但你知道吗?这王安石不仅是个诗人,宰相。他还是个大色狼!!”

    卧槽?

    色狼?

    怎么回事?

    师父就说:“王安石这人,你别看他有才能又会写诗,但他有一嗜好,就是偷看儿媳妇儿洗澡。有一回他正趴在浴室外边儿的墙上偷看他儿媳妇洗澡时,边上一个佣人仆妇经过问老爷你干什么呢?”

    王安石就赶紧用大袖子拂去身上沾的白墙屑,说道:“我爬灰呢!爬灰呢!”

    自此,王安石偷看儿媳妇洗澡的事儿就传了出去。

    人们常常用爬灰,来形容一家子中的不伦恋。

    我顿时:.......

    又想起刚才赢青鱼的:“师父,那老赢和他儿媳妇沈月心是不是?”

    老钱点点头,给了我个眼神自己体会。

    “我明白了师父,”

    但我心中还有一点儿疑惑:“刚才你和赢青鱼打什么哑谜呢?您怎么让她好自为之呢?还有厌胜术是个什么东西?”

    “怪我怪我。”

    老钱赶忙把竹筒放包里,带着我一边赶夜路一边说:“本来我让你看了那么多书,却没让你看厌胜术。就是怕你年纪小,学了里边儿的东西起坏心思。现在我改主意了,那坏人骨子里就是坏人,也不在学不学的。她要想害人,自然有的是心思,为了防患于未然,师父就给你讲讲吧。”

    师父说,这厌胜术其实是一种诅咒之术。

    它的始祖是鲁班,都知道鲁班是能工巧匠们的始祖。

    古代工人们地位低下,很多时候给人干了活儿收不到钱还反受到侮辱的现象比比皆是,鲁班为了让他们自我保护,就发明了厌胜术。

    这厌胜术的原理其实也简单,说白了就是在别人的家里放点儿东西让主人家倒霉。

    “我给你举个栗子吧”

    师父看我一脸懵逼的样子还举起了手,说:“以前有户人家,也算不上有钱,但男主人特别废柴,别说猪圈了,连灶台都不会自己起,。”

    “偏生女主人又十分能干,就风风火火的请了几个工人来家修猪圈,起灶台。”

    “这女主人能干是能干,但也十分凶悍。”

    “工人们做的稍微不合她意,她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往外露,也不管那话是不是扎人心上了。”

    “几个工人为了能结到工钱,那是能忍则忍!”

    “偏偏那女主人得寸进尺,不仅没因为别人的谦和反思到自己做的不对。反而认为自己就该盛气凌人,这伙人才不敢因为主人家好说话偷懒或者偷工减料,她还变本加厉,对几个工人更加苛刻。”

    “工人们受不了,就想甩手走人。”

    “当时有个工头赶忙阻止了他们,说这都干了两天了,大灶马上起好了要结钱了,现在走不白干吗?”

    “几个工人都气的不行说那怎么办?总不能当这娘们儿受气包吧?宁愿不要这钱也不受这胯下之辱。”

    “工头儿年纪大,见的世面也多。”

    “他就劝几个人再忍一天,拿到工钱再走。拿到这钱,年底回去时也能给老爹老娘和媳妇儿多买件衣服不是。”

    “几个工人一听家里人,都只能为了他们忍了这口气,合衣睡下了。”

    “工头儿见他们睡下了,自己却出去了,半夜回来时手上提了一块儿猪肝,那还没睡的工人看到猪肝,以为是工头儿明天要给他们加菜。这玩意儿用酸海椒和泡姜爆炒出来,嫩嫩的可好吃极了。可等到第二天完了也没等到那盘儿泡椒猪肝上桌。”

    “后来结了钱从那女主人家出来,工人就问工头儿昨晚的猪肝呢?”

    “工头儿却一声冷笑,说猪肝在那娘们家里呢。”

    “工人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怎么回事,工头儿才说他知道一个秘方,用猪肝二两捣碎,和泥涂墙,这家人就能出一个不孝的儿媳妇。”

    “那娘们儿不是盛气凌人么?将来娶一个厉害媳妇儿,两人针尖对麦芒,好好治治她!叫她也尝尝受人气的滋味。”

    “工人们一听,都伸大拇指夸工头儿绝。”

    “这有个词儿说的好叫一时之气,可要是娶了个厉害的母老虎当媳妇儿,这家里的婆婆又是风风能干强悍的,一家子可有的闹了,那叫长年累月,家宅不宁。那女主人对工人们那么凶,临走时还克扣工人们的工钱,活该她有此一劫。”

    “那后来呢?”

    师父说到此处停了我还挺好奇的,仰头问师父:“后来那女主人真的和工头说的一样,让她儿子娶了个厉害老婆吗?”

    “可不是吗?”

    老钱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会回忆什么:“她娶的那儿媳妇儿比她还凶,三天两头骂她,动不动叫她快点去死,把这老太太冠心病都骂出来了。有一回晕倒在路上,差点被过路拉石子的大货车给碾了,还是我救的她呢!”

    我拉着师父的手摇摇摆摆:“不用说,师父救了她,问清了缘由后一定把他们家的厌胜术也破了。”

    “那是自然!”

    师父低头看了我一眼:“这老太太也得到报应了,当初请人起灶台的时候还是四十岁的风韵少妇,一转眼都风烛残年了。也够了,这不我把她们家灶台的秘密一破,她和她媳妇儿就不吵了,两人不说相敬如宾吧,却也不三天两头骂她了,还出钱给她看病呢。村儿里人都说她儿媳妇开了窍了,谁能想到是那小小的二两猪肝之缘故呢?”

    我若有所思:“师父你的意思是,赢青鱼在她们住的那所房子里施了厌胜术,沈月心和两个孩子才死的?”

    “对啊!”

    师父叹了口气:“厌胜书上说:在屋子里画鬼,这家会死人,画大鬼死大人,画小鬼死小孩儿。画一个鬼死一个人,画两个鬼死两人。再参照五行方位和厌胜符咒,百试百灵。不出所料的话,赢青羊家画了三个鬼,一个大的两个小的,指不定在哪儿藏着呢!”

    “好狠毒的心肠。”

    我深吸了口冷气:“这大人也还罢了,赢青鱼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连两个孩子也不放过,还是她的亲侄子。”

    老钱却摆了摆手:“不,是她弟弟。”

    我顿时惊呆了:“你的意思是,那死了的三个小孩儿是老赢和沈月心生的?赢青羊,让自己老爹给绿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可不吗?”

    师父叹了口气:“老赢这辈子,真是造孽呀!生的孩子要么忤逆不孝,要么心理有问题。老了老了还做出这种事,村里人指指点,叫青鱼心中生恨,又羞又气。觉得老父亲不要脸就算了还敢生孩子,他们两生出的孩子,赢青鱼是叫弟弟还是叫侄子啊?”

    加上赢青鱼本来性格就偏激,所以当初老钱见她时给她取了青鱼这个名字,希望她和沉底青鱼一样能沉得住气,谁知依旧走了极端。

    这厌胜术又不能作为证据上法庭,也不能拿赢青鱼怎么着啊?

    我点点头,完全明白了。

    难怪师父走时给她一通警告呢。

    想到这儿,我偏着个脑袋问:“那五弊三缺呢?这五弊:鳏寡孤独残和三缺:钱命钱。不都是阴阳先生或者道士们才会有的吗?他们因为修行窥天之术,泄露天机。所以命中对于这些东西必定缺一两样。但工人们也会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