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抱着箱子茫然的走在街道上,走出墨曜的洋房,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刚才跑得太快太用力,才愈合的腿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想家了,想爹地妈咪还有那个天才弟弟,这儿这么黑,国内的天亮了么?

    看到路边草地上有排长椅,楚翘搬着箱子坐了过去。

    张弦给她的手机还在,她从伊森那里逃跑的时候把手机带了出来,开机,她打通了家里的电话,委屈交加的时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你好。”温婉柔和的女声传来,优雅中带着淡淡的韵味,听音便知身份非凡。

    楚翘愣了愣,泪水夺眶而出,好像害怕吓到对方,只敢捂住嘴巴轻声啜泣,身子在长椅上,不停的抽搐着。

    “喂,你找谁?”

    楚翘拼尽力气才止了抽泣,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缓缓地出声,“妈咪,是我。”

    对方明显有刹那的呆滞,随之而来的是狂喜,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毫不掩饰的通过话筒传递到了楚翘耳畔:“蓝儿,你在哪儿?怎么这么久不回家?那天张弦打来电话,说你在墨西哥,可是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爹地妈咪都快担心死了!”

    人上了年纪话就是多,你看她一口气不停的问了这么多问题,让人怎么回答才好。楚翘笑了,笑着笑着又掉出眼泪。

    “妈咪,我是在墨西哥,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我的护照丢了……妈咪我很想你!”一句“想你”好像倾尽了她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楚翘再也忍不住,对着电话哭得昏天暗地。

    她女儿向来坚强,小时候调皮和比她大的同学打架,打得鼻子出血都没掉一滴眼泪,如果不是在异国他乡受了莫大的委屈,她不会像现在这般哭得肝肠寸断。

    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作为一个母亲,竟然连女儿一个拥抱都无法做到,她极力按捺住不安和难过,用平和的语气安抚女儿,“蓝儿,听妈咪说,你现在在哪里,是一个人么?”

    “嗯,一个人。”楚翘抬头望了望道路两边,灯光很暗,她看不到路牌,也不知道现在在那条路上。许久,她才回答:“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条路上,但是距离皇家卡门酒店应该不远。”

    墨曜住皇家卡门酒店,她腿疼走得慢,半个小时左右,也就走出来二公里左右。

    电话那面一个温润磁性的男中音传进耳朵,“诺诺,这么早谁的电话?”

    “女儿的电话,你快点过来接。”

    急促的脚步声过后,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宝贝儿,你这么久不回家,是打算把爹地妈咪忘了么?”

    “爹地……”楚翘呜咽的声音带着丝沙哑。

    “声音这么狼狈,是被人欺负了么?爹地从小怎么教你的,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就要两巴掌还回去。”

    “可是我打不过……”

    “打不过就跑。”听着爹地幽默风趣的话,楚翘破涕为笑,“跑了,可是没地方去了。”

    “这么说我可怜的宝贝女儿,现在流落街头了?”

    “嗯。”

    “无家可归的时候想起来爹地妈咪了?”

    “嗯。”

    “果然是亲生女儿,那告诉爹地你现在在哪里,爹地派人去接你回来。”

    “爹地,我和你有14小时时差的距离。”

    “女儿说在皇家卡门酒店附近。”

    妻子和女儿几乎同时说,他大概想了一下,14小时时差,皇家卡门酒店,女儿还没离开墨西哥城。

    最近墨曜那臭小子发飚,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墨西哥黑帮干了起来,把墨西哥黑帮势力打得四分五裂,一些小帮派正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抢占地盘扩充实力,三不五时道上就会爆出,某帮派为了抢另一帮派地盘,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的消息,所以深夜出现在墨西哥城大街上,并不是件安全的事件。

    “宝贝女儿,虽然爹地不知道你这么晚跑到大街上做什么,但是听爹地的,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爹地马上派人和你联系。”

    爹地的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张弦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伴着急促的脚步和汽车开关门的声音,张弦的声音也分外迫切,“小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现在哪里?”

    楚翘报出地址,张弦说:“你在那里不要动,等我十分钟。”

    张弦把手机往副驾驶座上一扔,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往楚翘面前赶。

    楚翘坐在公园找椅上,无聊的摁着手机,这手机功能好少,连个游戏软件都没有,打发起时间来就愈发漫长。回首望着自己走过来的路,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消火没有。

    下一秒,她发现她担心的竟然是那男人吃饭没有。

    真贱!人家恨不能掐死你,你竟然还在这里担心他饿不饿,饿死活该!

    楚翘恨恨的踢打着脚下的小草,嘴里念念有词,“让你凶,让你狠,让你怀疑!”

    别墅里优雅用餐的墨曜连连打了三个喷嚏,管家立刻递上来了感冒药,“七爷您是不是在阳台站太久,染风寒了?”

    墨曜眸光一寒,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管家抖了抖,又把感冒药端走了。

    果然还是楚翘小姐在的时候比较好,这翻脸比翻书快的七爷太难侍候了。

    张弦车停到路边的时候,楚翘还在折磨着脚下那几棵小草,小草已经被蹂躏的抬不起头了,蔫头巴脑的样子像霜打的茄子。

    楚翘受了伤愈合特别快,张弦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被打过,只是脖子上的红色手印依然清晰。

    “他打你?”张弦侧脸看着楚翘嫩白的脖子,上面指节分明的痕迹非常明显。

    “没有,”楚翘矢口否认,搬起箱子往车前走过去,“这是我自己摔的,跟别人没关系。”

    摔能摔出五个手指头,你是不是当大家傻?

    张弦无语,不过楚翘既然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好勉强,接过楚翘手中的箱子,帮她了车门。

    楚翘身子一矮坐了上去,这车空间和墨曜那辆劳斯莱斯好像差不太多,舒适度也差不多。楚翘心中想道,念头刚过,又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下。

    呸,怎么满脑子都是他,那么差的人,坐什么车都浪费,就应该坐公交车出门才对,公交车都应该按两人收费!

    吃完饭正在喝茶的墨曜又优雅打了两个喷嚏,这下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染风寒,感冒了。

    “小姐,你下面有什么打算吗?”张弦问。

    刚才董事长打电话给他,告诉了他一个号码,说是小姐的,让他不论有多重要的事情,立刻放下,去把小姐接回来。

    这号码他认识,手机还是他给的,只是当时楚翘要求不要跟家里说,他就真的没告诉董事长。

    “我想回家。”和上次说不回家一样的坚定,“越快越好。”

    楚翘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倒霉的城市,倒霉的地方,远离那些伤害她的人。

    墨曜,我祝你孤独终老!

    喷了一地茶水的墨七爷终于忍不住了,“管家,帮我冲杯感冒药。”

    楚翘没有护照,没身份证,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这种情况,就算到了大使馆,登记补办估计没个三两个月也办不完。

    张弦想了想,给楚翘弄了一套假护照,当晚就订好了机票,第二天楚翘就可以登上回国的航班了。

    拿着登机牌,楚翘悲喜交加。

    喜的是终于可以回家了,可以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城市,悲的是,在这城市遇上那么特别的一个人,特别的让人想起来就心惊肉跳莫名酸楚。

    张弦送楚翘去机场,站在机场大楼,阳光明媚地姑娘对着天空大喊,“墨西哥,我东以蓝再也不要回来啦!”

    长长的声音在蔚蓝的天空回荡,久久不肯散去。

    楚翘进入候机厅不久,提示登机的广播便响了起来,她拉起行李准备登机。

    身后,突然刮过一阵阴厉的冷风,带着强劲的气压,温度瞬间下降好几度。

    这气势,楚翘很熟悉,她的第一反映,拉起箱子头也不回的就跑。

    倏的手臂一疼,身体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你跑什么。”男人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楚翘倔强的不抬头看他,昨天还有人差点儿掐死她,脖子上的淤青还在,那男人还言辞凿凿的说,再见面绝不饶她。

    不跑,她等死么。

    “爷问你话呢,耳朵聋了么?”墨曜眉毛一横,怒气冲冲的瞪着楚翘,“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爷的事,见了爷心虚。”

    楚翘一听这话不干了,猛的转过了身子,不服气的瞪了回去,“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不心虚你跑什么?”

    “是谁说下次见面绝不放过我,我不跑,等死么。”他吼她,她理直气壮的吼回去,一时竟堵得墨曜无言以对,气得牙根痒痒。

    “很好,长本事了,现在学会顶嘴了。”黑着的脸酝酿着风暴,一大一小两人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的漫长对峙。

    “来自中国的东以蓝小姐,听到广播后请到xx口登机,您乘坐的飞机即将起飞。”

    广播里传出登机提示,楚翘一听,猛的甩开墨曜的钳制,拖着箱子快跑几步。好像想起什么,她又停了下来,打开包掏出一元硬币,甩到墨曜身上,“这是我的赎身钱,再见!”

    反正他已经占尽便宜,不够的,他自己补吧!说完,拉着箱子直奔登机口。

    墨曜捏着她甩过来的一元硬币,深如寒潭的眸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以蓝,原来她叫东以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