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四,大雨。

    彻骨的冷风,席卷着整个长安城,听说,每当冷风降临,世间便会多一些伤心的人。

    绝命崖下。

    北堂秋鸿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身旁沉睡的北堂飞雪,北堂飞雪还是那么美,永远那么美。

    北堂秋鸿低下头,宠溺的吻了吻北堂飞雪的双唇。

    但是这一吻,却让北堂秋鸿的身体忽然怔住,因为北堂秋鸿感觉到,北堂飞雪的双唇,很冷,冷得像冰一样。

    北堂秋鸿探了探北堂飞雪的鼻息,气若游丝,她又将脸埋在北堂飞雪的胸前,感觉北堂飞雪的心跳,北堂飞雪的心脏跳得很慢,很轻,仿佛随时会静止。

    北堂秋鸿摇了摇头,连头发也顾不得梳理,连衣衫也顾不得整理,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上,仿佛发疯一般,一闪身便冲出了房间。

    砰的一声,门已化为飞灰。

    北堂秋鸿是冷艳的,是高贵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教教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

    药殿,夜北正在满头大汗的赶制丹药。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整个药殿一片凌乱,

    北堂秋鸿像幽灵一般出现在夜北的身前。

    “属下参见”

    “镇心丹!我要镇心丹!快!”

    “回禀教主,再等些时候,属下一定”

    “嘭”北堂秋鸿一挥手,夜北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北堂秋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等?等到什么时候?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咳咳,咳咳咳教主,属下保证,三个时辰之内,一定炼成镇心丹!”

    北堂秋鸿理了理蓬乱的长发,仿若丢了魂一般,失落的走出了药殿。

    外面,风冷如刀,风冷,雨更冷!

    三月的雨依旧很冷,冷得刺骨。

    北堂秋鸿任凭冰冷的雨水淋湿自己全身,刺骨的寒冷让北堂秋鸿瑟瑟发抖,但她一点也不在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冰冷的雨水淋湿全身,像刀割一样难受,彷如坠入冰窖的感觉,这雨,冷得让人窒息,冷得仿佛能将人的血液冻结。

    她没穿鞋子,冰冷的雨水将她那纤细白皙的双脚冻得通红,脚底似乎已经麻木,仿佛没有知觉。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紫色长裙,她一向只穿一件衣服,不管多冷,她都只穿一件,因为她是九重九层至尊巅峰境界的顶尖强者,她有深厚的内力御寒,但是此时此刻,她将内力收起,她让自己置身于这刺骨的寒冷当中。

    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也许因为寒冷,也许因为难过。

    她是北堂秋鸿,她是冷艳高贵的天神教教主,她手下有教徒三千,她是武林顶尖强者。

    但是,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脆弱的女人,一个孤独的女人。

    这些年来,亲人一个一个相继离去,到现在,她只有北堂飞雪一个亲人了。

    北堂秋鸿颤抖着身体,回到房间,回到床上,轻轻的将北堂飞雪拥入怀里。

    “飞雪不怕,你一定会比姐姐还命长的!”

    长安,桃花集,天香楼。

    百里行风瘫坐在地,背靠着墙,他双眼布满血丝,满是疲惫之色,却还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烧刀子。

    他右边是几坛还没开的烧刀子,和一地的空酒坛。

    他左边是一地的酒。为什么地上会有酒?百里行风吐的!他生平第一次喝酒喝到吐。他酒量一向很好,虽然偶尔会喝醉,但从未喝到像现在这样!

    他将半坛烧刀子一口灌完,然口又开始吐。

    这么冷的天,烧刀子喝下去的时候像刀割一样,然后又像火烧一样,让人很难受,吐的时候更让人难受,因为吐出来的酒是苦的。

    百里行风吐得脸色苍白,眼泪直流,嘴里还不停的咳嗽。

    他左手捂着心口,因为他的心很难受,他的心仿佛将要抽离自己的身体,他的心仿佛将要死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他只知道喝酒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慕容仙儿坐在远处,静静的看着百里行风,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看着百里行风难受,她好像很开心。

    慕容仙儿憎恨男人,所以她喜欢杀男人,看着男人难过,慕容仙儿就会开心,看着男人哭,慕容仙儿就会笑。

    现在百里行风失魂落魄,慕容仙儿看着却像在看戏一样,一边看一边笑。

    门口,忽然进来三位身高六尺的魁梧大汉,络腮胡子,一脸杀气,显然是来者不善。

    慕容仙儿脸色一变,缓缓站起身来。

    夜鹰,鬼见愁,公输兄弟,奔水兄弟也到了大堂,细细打量着那三人。

    为首一位魁梧大汉走到百里行风面前:“你就是剑尊争夺战最后胜利者?”

    百里行风点了点头,想说话,却是口齿不清,已然是醉的一踏糊涂。

    魁梧大汉一把揪起百里行风,嘴角闪过一丝不屑:“剑尊争夺战!小孩子的游戏!不值一提!”

    说完,他挥起拳头,一拳打在百里行风的胸口。

    “噗!”

    百里行风一口鲜血喷出,然后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后背一阵剧痛袭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墙壁竟撞出了一个大洞,百里行风顿时被滚滚烟尘所埋没。

    公输兄弟和奔水兄弟身体一震,铿锵声响起,一大蓬钢针飙射而出。

    “顶顶,叮叮叮”

    钢针刺中身体,那三位魁梧大汉却仿若无事,众人瞳孔一缩,郝然发现那钢针竟然没刺进去。

    “喝!”三位魁梧大汉一声怒喝,那遍体钢针竟然弹射而出,化作暗器,反射向夜鹰等人。

    夜鹰和鬼见愁瞬间化为残影,将钢针尽数接下。

    三位魁梧大汉冷冷一笑:“公输家族,奔水家族,不过如此!”

    夜鹰阴阴一笑:“那你们又是哪路人马?”

    “铁中!”

    “铁莫!”

    “铁城!”

    夜鹰微笑着轻轻点头:“想不到,名震关中的铁甲三金刚也来掺这趟浑水!”

    铁中冷冷一笑:“宝藏嘛,有缘者得之,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三兄弟是有缘人,这不,想不来都不行啊!”

    欧阳五兄妹的身体已经冒着颜色各异的雾气。

    慕容仙儿的双手已经变成了五彩之色。

    “呀!西域五毒欧阳五兄妹!地狱仙子天魔手慕容仙儿!都是毒中高手啊,介不介意我也来凑个热闹!”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慕容仙儿脸色微变:“辽东毒王沈飞雁!”

    “正是小女子!”沈飞雁笑道。

    慕容仙儿轻轻点头:“你也为印龙宝匣而来!”

    沈飞雁抿嘴轻笑:“来这里的谁不是为了印龙宝匣!”

    慕容仙儿轻轻一笑:“你觉得你行吗?”

    沈飞雁笑道:“行不行等过了招才知道!”

    慕容仙儿,沈飞雁,欧阳五兄妹瞬间化为残影,向外面掠去。

    夜鹰对上了铁莫,鬼见愁对上了铁城。

    铁中狰狞着脸,一步一步向公输兄弟和奔水兄弟走去。

    公输兄弟和奔水兄弟又射了一蓬钢针出去。

    钢针刺在铁中身上,却愣是刺不进去,铁中一声冷喝,将钢针震飞,朝公输兄弟和奔水兄弟冷冷一笑:“暗器,机关术,一塌糊涂!”

    忽然,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天香楼,自那废墟之中,一道身影飙射而出,宛若一支利箭般冲向铁中,他双眼猩红,手握一柄巨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挥出了炫丽的一剑。

    铁中躬身扎马,气闭神庭,顿时一股金光之气溢出体外。

    剑很快,快得空留一道残影。

    绚丽的剑光划出,与铁中的胸膛狠狠相撞!

    “当噗!”

    金属交戈的巨响传来,紧接着,铁中一口逆血喷出,他轻轻低头。只见自己的胸膛已被一剑破开。

    百里行风宛如标枪站立,冰冷而肃杀,他冷冷的瞥了铁中一眼,冷笑道:“铁甲三金刚,三个废物,少林铁布衫,一塌糊涂!你们三个早已被逐出少林,如今沦落至此,你们还有何颜面使用少林的武功?”

    “大哥!”

    “大哥!”

    铁城和铁莫一声惊呼,紧接着是无尽的愤怒,他们奋力一招将夜鹰和鬼见愁震退,然后张牙舞爪向百里行风扑来。

    百里行风那腥红的双眸释放着凛冽的杀气,他右手一晃,一道绚丽的剑光一闪而逝。

    铁莫和铁城瞬间倒地。

    夜鹰怔住,鬼见愁怔住,公输兄弟和奔水兄弟也怔住,铁甲三金刚在江湖上凶名赫赫,威震一方,岂是等闲之辈,谁知百里行风两剑便解决了三人。

    夜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百里行风,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能力将百里行风控制。

    鬼见愁从百里行风的身上感到了莫名的压力,百里行风站在那儿,杀气腾腾,双眼猩红,好似一尊魔神,这一刻,鬼见愁仿佛觉得百里行风才是连鬼见了都会发愁的人。

    欧阳五兄妹和慕容仙儿已经归来。

    “沈飞雁呢?”夜鹰问道。

    慕容仙儿摇了摇头:“跑了!”

    夜鹰微微皱眉,却没有在说话。

    夜鹰道:“我们换个地方住吧,去云仙居。”

    百里行风收起巨阙:“我喝的有点多,想休息一两天,过些时候去找你们!”

    夜鹰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便纷纷带着收拾好行礼,相继离去。

    整个天香楼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瞬间变得冷冷清清,百里行风忽然眉头一皱,喷出一口逆血,然后缓缓萎靡在地。

    他并不是铁打的,刚才铁中一进门打的那一拳,已经让他受伤。

    微微摇晃着身体,百里行风回到角落,开了一坛烧刀子,继续大口大口的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