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都市变成一个雷音寺不足为奇,一个国家变成天竺国也可以理解,但如果整个星球都变成佛教的天堂,甚至整个宇宙都变成了佛教的圣地,哪就不是一件可以让人通过外在或幻象来理解的了。

    人们,或者说得更恰当一些,这些双手合十的教徒们虔诚得就像一副副排列整齐的僵尸,在寺庙大道缓缓的移动,只有蠕动的唇叶抽出一两个有节奏的声音才让人感到是一个活人,空气中弥漫的是莲香而不是腐臭的味道才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生机。

    异样的静谧里蛰伏着一种疯狂的暗流,随时都可以爆发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看到了平静的江面,不要以为江底也是平静的。

    我将声音压低到只有芜才可以听到的程度说,这种时候,他们还要消耗这么多的能量来制造出这么多的至微产品,简直是发疯了,明摆着想把整个宇宙往寂灭里送。现在,为了探明情况,我们得处处留心,最好不要保持现在这种人人都可以一眼看穿的形状,我们得换作别的模样,然后不动声色的混进队伍里面,伺机而动。

    芜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忘了?现在我们还是一条细线呢。

    我这才注意到,然后说道,我没忘。回到阿尔伯特星球,积放系统是可以正常工作的,我们可以自由变形了。

    我们在城郊飘然而落,就像叶子一般悄无声息,不招惹人们的注意,我们轻轻巧巧的走到一支队伍的后面,和教徒们一起装模作样的念经诵佛,象行尸走肉一般缓缓前移,芜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对我说道,这是人该做的事吗?真受不了!

    我向她抛了一个眼神,暗示道,不要乱说乱动,以免被人察觉哩。

    这时候,突然有人像惊雷一般大喊道,啊?有人眼神不虔诚,对佛大不敬!

    这时,四面八方骤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这可怕我和芜吓得凝气屏息,至微都不敢乱振一下。

    我们所在的地方突然多起了数十个巡逻人员,他们凶神恶煞似的不把人当人看,而是像鹰一样敏锐的盯着眼皮底下的食物,一个长着虎头虎脑的彪形大物吼道,是谁?谁说有人对佛大不敬的?

    我和芜紧张到一触即发的程度,头不敢抬,装孙子似的把经往死里念。

    数十双手指认准了一个方向,我眯着眼缝看,原来是虚惊一场,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虎形人物立即揪出刚指认的那人,乱拳大打了几回,然后把对方的头摇得像波浪似的发飙道,说,是谁对佛不敬了呢?说不出来就得按照新法令实施火刑。

    那人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听到后面有人乱念经,具体是谁不知道。

    他一说,我和芜刚刚平息的心又霍然而起,随着那头目带着手下一个一个的往后问,我们的心就越来越紧张,冷汗直冒的感觉遍布全身。

    问到芜前面地三个的时候,那头目似乎看出一点端倪来,问得特别仔细。

    你念一段经文给我们听听。

    那人显得一阵心慌,胡乱念了一段经文。

    念错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们一听,似乎是在盘问我们一样感到异常的紧张,我赶紧暗示芜一起隐形起来。

    前面那人一时心虚居然迅速的跑开了,没走几步就被逮住了,那头目伸出指尖,发亮的食指在他身绕来绕去,那人随即被一根至微绳绑得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头目杀鸡儆猴的对着众人说道,此人因为对佛大不敬,构成亵渎罪,按律立即处予火刑,立刻把他抬到火刑架!

    烈火刚刚燃烧起来,受刑的人像被屠宰的猪一样惨烈的叫起来,这和静谧的佛教气氛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受刑者的惨叫犹在,那头目又跑到那告发者前面,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道,你似乎对佛也不敬,你说对吗?

    啊?没有,我一直对佛尊敬有加,绝对没有不敬之意。

    那头目狡黠的嘿嘿笑了三声,说道,那你怎么知道背后有人念错经?

    这?啊——我没有不敬,我没有不敬!

    那头目大喝一声,把他也捆绑起来,打入至微牢,终身监禁!

    我心中暗暗想到,叫这些凶神恶煞似的人来执行佛教的法令,无异于叫魔鬼来治理天堂一般荒唐滑稽,最大不敬的人却可以对虔诚者如此的使神颐气,也可谓是最绝妙的讽刺。再至善至美的佛教,一旦被树立成以权力控制一切的权威,就会走向堕落的深谷里,变成残害人的机器。换而言之,佛教走向权力巅峰的时刻,就是佛教走向终结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比权力具有更大的剥夺力,更容易腐蚀思想的纯粹性了。

    我毕竟是过来人了,可以洞察到很多微妙的东西,以什么东西来获取权力,就会以什么东西来毁灭,他们以佛教来获得权力,就会因为佛教膨胀到失控而崩溃。

    巡逻队伍里面猛然有人大叫起来,啊?最后面的两人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了,难道是隐形了吗?

    我和芜一听,赶紧迅速逃离现场。

    逃离形成的微风让他们感觉到了异样,随即有人喊道,马使用至微探照器进行扫射,随后我们在探照灯的胡射乱扫之中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整个星球如临大敌一般处在高度戒严之中,巡逻队伍就像海浪一样在寺角庙巷里一波一波的涌现,在高耸的佛塔、宏伟的寺庙之,至微飞行器来回逡巡,到处是耀眼的光芒,照得人几乎无可遁形,空间里飘荡着噪杂的声音让人紧张又烦躁,这和整个佛教的背景对照起来,显得十分的不协调,甚至荒谬到令人可笑,刚才所看到的浓浓的佛教气息早已荡然无存。

    一个巨大的紫水晶球横在跟前,档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想后撤,一看成群的至微大军变戏法般出现在身后,让人不由得想起在-44444星球时可怕的恶斗。

    我们同样是处在层层的包围之中,本来还指望地底下的路可走,现在也别费什么心思了,因为街道是用至微铺设的,真他妈的背,自己暗暗叫苦,又不忘暗骂一声,连街道都用至微铺设,简直是糟蹋宇宙的能量,真不是东西!

    一阵强耀眼的光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水晶球突然爆射出无数的至微剑,每一剑不是中要害,就是将我们的去路封死。

    我们只好迅速的幻成电子细线,在缝隙里,在剑风中奇快无比的游走,刚刚脱离至微剑阵的围追,我们如同水蛇一般游进一个巨大的莲池里。心想,这池水总不至于是至微制造出来的,他们真这么浪费能量,我一头撞死也算是一死百了啦。

    看见前面有一朵巨大的莲花,我们迅速的穿进花心里面,蛇一般盘卷缩起来化作花蕊,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他们的至微眼,尽管逃不出也可以暂时歇息一下,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走棋。

    但我想得未免太美了,我们根本没有来得及想下一步的事情,甚至没能说半句话,就已经被关在巨大而辉煌的莲花宫殿里。

    我的预测可怕的变成真的了,他奶奶的,那莲池果然是至微制造出来的!

    几秒钟之前的暗骂变成了现在的恼羞成怒,几个至秒后又变成了哭笑不得。

    芜却说道,不对,刚才的池水是真的,至微造出来的东西更容易和我撞击,所以振动的感觉多一点;而漂浮在水里面,我们却如同在浮游在空气中一样自由自在,几乎像虚空一样没有什么感觉。

    这么说来,他们是在用至微转换设备来控制物质,自由的将有形的物质转换为至微,再迅速的造成所需要的物体了,不过这转换的速度也真够快的。有这么好的技术、这么充盈的能量不用来对付宇宙的寂灭,却用来对付自己同类,不知道是那根神经出了毛病,整一个的大变态,肯定是小时候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了,突然觉得这些人好可怜,因为他们,我觉得自己很悲哀。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含辛茹苦煞费心思研制的至微技术,到头来还是将我囚禁了。

    我不知道是该后悔,还是该骂自己活该,一千二百多亿年前的石头砸在了一千二百年后的脚,说轮回也罢,说活该也罢,最终也只能喟然长叹。

    从异彩纷呈的大门射出一簇耀眼的金光,我们顺着光的方向张望,惊得足足有一秒钟说不出话。一对熟悉的翅膀,一双惘然但依旧熟悉的目光,一个最盼望见到的人,出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里。

    在短暂的张口结舌之后,我惊喜的大喊一声,鹏,是你啊。真没想到,在这种场合里见到你,每次遇到麻烦的时候,你总是出现在我面前,而且都是被关在某个房间里,这次也不例外,说来还是你最忠诚了,谢谢你,鹏。

    出乎意料的是,鹏没有一点以前那种恭敬的态度,实际是面无表情,象一尊雕塑那样直挺挺的朝着我们走来。

    我和芜几乎同时喊道,鹏,你是不是受到控制了?说话啊!

    难道是复制人?我疑惑的说道,这不可能,积放系统对个人的生物信息管得很严实,只有凭借个人多级的账号和多级的密码,才可以自我复制或者决定聚合还是分形。即使被人操纵了,被强行进行生物信息检测和储存,但也必须通过个人的账号和密码才可以更新在系统里的个人信息。如果要修改系统操作规则,必须同时输入我的账号密码,和鹏,金猊还有仁其中一个的账号和密码才可以生效,没有我的账号和密码他们是无法复制的。

    但如果他们自己制造另外一个系统呢?

    即使他们要制造另外一个系统,也会被原来的系统检测到,生物信息会被锁定,他们也无法复制,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保持个体的独一无二性,体现出对伦理的尊重以及对个体的尊重。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他们摧毁了原来的系统,再建立一个新的系统。

    这更不可能,摧毁原来的系统会发生信息混乱,对整个宇宙的幻灵都具有难以估量的重创作用,他们不会笨到连自己的生物信息安全都不考虑啊。

    鹏除了僵硬的动作之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往我们的方向缓缓的移来,我和芜不由得跟着往后退缩,直到撞到至微墙,我们才突然沿着墙壁飘到屋角里。

    次的经验让我再一次往屋角里窜,不过令人失望的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

    但这让我想起了金猊,次就是金猊帮我们击穿监视器,让我成功逃离出来的。历史也许可以再重演一次。

    但可惜的是,历史在重复的同时,总会有新鲜的东西产生,正因为某种新事物的产生,才使得历史不是简单的重复前进,而是螺旋式的升。

    他们这次似乎不是要软禁我,而是要我们的命!

    鹏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至微剑,一把发出有着最纯粹的紫色的至微剑,看剑的颜色和光泽就知道是一把罕见的致命的剑,和至微大军手中的至微剑简直不是一个档次,而是天壤之别。

    至微大军手中的至微剑,只可以把幻灵击昏,但这把紫微剑却可以把物体湮灭!

    因为我躲避不及,一缕头发丝就不见了,相当的骇人听闻,让人恐惧到了极点。次在超级黑洞里面遭遇到那些湮灭的洞口还记忆犹新,但那洞口是静止的,是天然的,而现在这把可以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紫微剑却是握在人的手,是可以移动,并且是以比光速还快的速度在窄小的空间里飞掠。

    最让人悲痛的是,要灭我们的人一度是我最忠诚最可信赖,曾和我一起同甘共苦,并对我有过莫大帮助的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