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支万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渡过了沐河,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地朝莒县前进。叶冲收降了山士奇的部队,对于田豹军情也便了如指掌了。田豹军现在人数不过四万多人,他现在手中已有不下一万人的兵力,没理由再怕他们了。别说自己手握田豹身势这个秘密武器,就凭那谭稹的十余万士兵,虽然他们战力低下,但蚁多咬死象,压都能把田豹压垮。叶冲已没时间去等了,立即派人去通知谭稹,然后令旗一挥,全军出动,开赴莒县,他要和田豹来个一战定胜负。

    大军行出四五十里,便在莒县境内的三里湾碰到了田豹的前锋部队。来的人不少,起码有一万人,人数双方倒是旗鼓相当。却是田豹接到了山士奇投降以及宫本山全军覆灭的消息,暴跳如雷之下,只留了五千人留守大营,自己亲率大军来扑灭这股“叛军”,亲卫的覆灭,让他心痛如绞,不把山士奇和那可恶的独立团辗成粉末他是不会罢休的。他火急地派了一将领军先发,他随后尽起大军迎将上来。

    双方各自射住阵角,对恃起来。山士奇遥望田豹军旗帜,便向叶冲道:“团长,那先锋官正是末将好友耿恭,耿贤弟深明大义,可否让末将去说动他一番,看能否成事?”叶冲喜道:“那就有劳山大哥了。”山士奇敬了一个刚学会的并不标准的军礼,立即策马而出,大呼道:“耿贤弟,可否出来说话?”

    便听对面阵中一声暴喝,一骑狂奔而出,却是一个身材高大,全副披挂的大将,他怒喝道:“山士奇,你我同追田大王起事,你且贪生怕死,降了宋贼,我问你,你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他气势汹汹,声若宏钟。他在山士奇对面勒定坐骑,手中大刀遥指山士奇,双眼圆睁,只待怒骂一通后便要动手砍人了。

    山士奇并不生气,淡淡地道:“耿贤弟,我可能没脸见你。但为兄的却不想贤弟你将来没脸去见你泉下祖宗和你爹娘呀!”耿恭怒道:“耿某杀贪官,谋昏君,做人堂堂正正,即使死了,也能光宗耀祖。反倒是你……”他越说越气,已扬起了手中大刀。

    山士奇摆摆手道:“且慢,耿贤弟,你且听我说完,到时你要砍要杀,山某绝不皱下眉头。”耿恭哼了一声,放下手中刀,板着脸道:“也罢,耿某却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山士奇道:“昔日为兄的曾听耿贤弟说起你的一家曾为倭寇所害,此仇此恨,不知耿贤弟还记得吗?”耿恭皱起眉头道:“我和那东羸倭寇誓不两立……嗯,山士奇,你这是什么意思?”耿恭老家在登州海边,是渔民出身,他那条村民出海捕鱼时,常遭倭寇侵扰,轻则损财失物,重则性命无存。他的两个叔父和几个堂叔便是丧生在那倭寇的屠刀之下,自小对那东羸人的仇恨便是入了心入了肺。此番那山士奇提起旧事,他一时之间还真摸不着头脑。

    山士奇沉下脸来,冷冷地道:“耿贤弟不忘旧事就最好了,为兄的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避免贤弟你以后无脸去见你的那些长辈亲友。”耿恭怒道:“山士奇,你最好把话说明了,否则耿某放不过你。”山士奇高声道:“耿贤弟,你可知那田虎田豹的来头吗?”耿恭哼了一声道:“当然知道!用得着你说吗?”山士奇说道:“那你知道谁叫藤田宏,谁叫藤田敬吗?”耿恭怒道:“东羸人?耿某见了,绝跟他们没完!”

    山士奇微微一笑道:“耿贤弟正气凛然,为兄的佩服。可惜你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却还不自知。”耿恭大怒骂道:“山士奇,你一再污辱,耿某可不受你气……”暴怒之下,他催动马匹,便想上前撕杀。

    山士奇大喝道:“耿贤弟,且慢,为兄的这次前来便是要告诉你,那田虎本名藤田宏,田豹本名藤田敬,他们都是那罪恶滔天的东羸倭寇!”耿恭大吃一惊,慌忙勒住马匹,圆睁双眼,失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山士奇道:“耿贤弟,我是什么人,你还能不清楚吗?这消息确凿无误。昨晚我们歼灭了藤田敬的亲卫,那亲卫头领宫本山,他可不姓宫,而是姓东羸人的姓宫本,这伙人都是实足实的东羸倭人。我们团长已招降了他们中的一个亲卫,名叫青木次郎,他已全部招认了。这藤田宏、藤田敬本是东羸的领主,二十多年前便处心积虑地来到我们大宋,化名田虎田豹他的那些亲卫都是他们招来的东羸人,耿贤弟惯居海边,难道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吗?”

    耿恭平日对那些口齿不清、身材矮小,奇形怪状,有如野兽的亲卫早就有点怀疑,但他一则没亲身接触过东羸人,二则田豹积威难返,不敢冒然相询。只是把这份怀疑藏在心里,一经山士奇提醒,顿时警觉起来。他还不放心,凝重地问道:“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叶冲闻言,带着青木次郎见机越众而出,叶冲说道:“耿将军,这位是原亲卫队的青木次郎,他现在已投诚我军,他可以告诉你田虎田豹的一切。”耿恭倒是认识青木次郎这个人,便朝他冷冷地问道:“木……你是东羸人?”青木次郎朝叶冲望来,叶冲微笑着向他点点头,青木次郎便说道:“我的东羸人的干活,田虎田豹宫本的统统的东羸人的干活……田虎的,本名叫做藤田宏的干活,田豹的,藤田敬的干活,他们的,日本人,统统的日本人,耿的,你的,上了当的干活。”

    耿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显然是极为愤怒。叶冲说道:“耿将军,还有一个证据,你可知道那东羸人的习惯吗?也就是着装。他们外表虽然披着我们大宋人的衣着,但他们中的许多人依然是顽固地铬守他们那边的习惯……”他手一挥,几个战士抬着四五具尸体越众而出,却是昨晚打死的几具还算完整的田豹亲卫的尸身。叶冲让他们把尸体抬到耿恭面前,说道:“耿将军,倭人积习难改,你查查他们内里衣着便会明白。”

    耿恭不敢怠慢,立即叫了几个亲兵去查验,便听一亲兵叫道:“大人,奇了怪了,这些……都穿着尿片……”对倭人习惯有些了解的耿恭再无怀疑。想不到自己万分佩服的主公田虎竟然是他万分憎恨的东羸倭人,一时之间真是面色如槁,心如死灰,愣在马上不知所措。

    山士奇策马上前,那耿恭却没有反应,山士奇说道:“贤弟,为兄的没有骗你,我们都是上了那东羸人的恶当了。为兄的已清醒过来,贤弟,你却要如何?”耿恭反应过来,叹了口气,说道:“山大哥,小弟应该怎么做?”山士奇道:“贤弟,为兄的已悬崖勒马,也望贤弟能如此……”

    还未说完,便听一声炮响,然后大地便是震动起来,似有千军万马朝这边而来,应是田豹率大军赶到了。叶冲也没去逼迫耿恭,却说道:“耿将军,你心里若还有疑惑,不防在一边看着,待弄了清楚再作决定也不迟。”田豹军最多也就是三万人,只要耿恭不动手,他有把握能对付得了,干脆大方地请耿恭去一旁看着。

    耿恭虽对田虎田豹的身份深信不疑,但总还有一丝希望,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冒然下决定,便依言收拾手下大军,移师一侧,并加强了戒备。同时暗中吩咐自己的亲信,把田豹派来的“监军”全部严加看管,以防他们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