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鼠狼可不想放过这个打击对手的机会,他重重叹了口气:“哎……”大大声对何公子道:“没罗没罗,想不到那水灵灵的师师姑娘竟然委身到一个下人的怀里,唉!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罗!”他哀着气叹着气,深为师师姑娘的命运在惋惜。

    那何公子却笑道:“不过那牛粪却也有它的独到之处哟,至少那唱的俚曲就比那个那个……好听,也难怪师师姑娘钟情于她。”王鼠狼又是极为夸张地重重叹一口气道:“哎……可惜呀可惜!那李姑娘第一次接客,竟然不是什么名门公子,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而是一个下贱的书童……”同时他挺起胸膛,激情满怀的提高了音度说道:“……难道公子哥儿、达官贵人比个下人也不如吗?”何公子便道:“惜乎哉惜乎哉!想必那贱人定然有过人之长。又或是那些公子、贵人之类的有某些缺陷?”

    两人在表演着“相声”,那蔡八蛋脸皮却是阴沉的可怕,俊美英挺的面容已有点扭曲了。在诸多京城的公子哥儿面前丢了这个丑,简直是无法承受之事,他突然狂吼道:“老鸨……老鸨……周妈周妈……死那儿去了!”

    便听有人答应了一声,便见一个装扮得花枝招展、脸上的粉扑了半斤厚的半老徐娘小跑着过了来,手中的香巾还习惯性地在半空中抛了两抛,想必就是他口中的周妈了。她笑着道:“蔡公子,奴家到了到了!可有何吩咐?”那蔡八蛋冷着脸道:“你快去把师师叫出来,这个师师我要定了。”

    那周妈道:“蔡公子,不是奴家不帮您,可是那师师的脾气可是拎得很,她认准的事儿,奴家可是没法子扳过来的。方才您也见了,那师师对那人可是钟情得很,奴家……这个……”蔡八蛋怒道:“你敢推三阻四,信不信本公子把你的店给拆了?”

    那周妈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收起笑脸道:“蔡公子,本店打既然能开门儿做生意,原也不是怕事的。蔡公子要是喜欢,不妨就叫人来拆。再大的事儿,本店也是承受得起的。”她可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那蔡八蛋反而服软了,忙道:“周妈,本公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周妈淡淡地道:“蔡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嗯……”却是蔡八蛋驱上前去把一帖银票塞到她的手中,她俏眼下移,估摸了一下那银票的价值,顿时眉开眼笑,迅速把银票塞进怀里,换上了满脸笑意,说道:“这师师今个儿可是第一次出台,断不能落进那书童的手里,没得败了本店的名声。蔡公子您就等着,老娘去把那夯货赶了出去。”说着急匆匆地往里赶去了。

    蔡八蛋总算松了口气,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对还在一边看热闹的王鼠狼一干人,说道:“王兄,小弟今晚就要小登科了,师师姑娘美貌无双,技艺无上,比之惜时花魁你们的徐惜惜可就好多了,而且还是……哈哈……小弟可就有得辛苦了,只能心无旁骛,一意耕耘了,到时还请王兄不要从门缝里打扰,否则小弟一个不防,翻身落马,那就是糟糕之极罗。”

    这回可是轮到王鼠狼等脸色不好了。那李师师他们以前没见过,今儿一见都是惊为天人,那徐惜惜简直便是个小巫,暗地里都是淫心荡漾,春心盟动,但那姓蔡的已视她为禁脔,绝不会容他们验指的,就是他玩厌了,碍着身份,也不好意思再上,今生今世恐怕对她无望了。不料凭空出了个奇异的书童,一下子把场面搞得乱七八糟,也给了他们冷嘲热讽的好机会,谁知此番情势又逆转,那老鸨显然得了姓蔡的好处,势必会去赶走贱书童,游说李师师从了姓蔡的,这个气呀……

    王鼠狼等已没了心情,恨恨的便想拉队打道回府。那姓蔡的便如一个胜利者般,站在当地不停地打着揖作着恭,很有礼貌地准备欢送诸人……

    王鼠狼等还未到门口,却见那周妈又匆匆地走了出来,脸上似乎有点难色。姓何的心里一动,立即拉住王鼠狼,一干人等都驻了足,静观其变。

    蔡八蛋急忙问道:“周妈,那小子可赶走了?”周妈表情复杂,欲说还休。只急得蔡八蛋乱转。好一会儿周妈才道:“公……公子……想……想不到那书童却是个小财主,他……他已出了钱……要要让师师从良……”那蔡八蛋跳了起来,暴喝道:“你说什么!岂有此理……”

    王鼠狼等见有热闹好看,脚步都纷纷地移了回来,随时准备往井里投石头。

    蔡八蛋又急又气,骂道:“师师要从良,几时轮到那夯货?周妈妈,这个师师我买了,你出个价吧!”他见王鼠狼等大军压境,随时准备开嘴,便是当机立断,直言询价。

    那周妈刚要开口,那何姓公子却悄悄在王鼠狼耳边嘀咕几句,王鼠狼立即不停地点着头,眼睛也眯了起来,他突然大声说道:“妓女从良,功德无量!周妈妈,师师姑娘既然要从良,说不得本公子可以帮上一把哟。”

    蔡八蛋怒道:“王科,你捣什么乱?”他恼怒之下便是直呼其名。那王科却笑道:“师师姑娘国色天香,风姿绰约,虽然还没到花魁的境地,但也不能落进那贱人的手里,这样可就大损我们汴京城名公子的面子罗。本公子决定担负起这拯救汴京城公子声誉的重任,把师师姑娘从牛粪里拔出来,这有何不可?哈哈,蔡坎,这面子你也是其中一份哟。”

    蔡坎更怒:“王科,你凭什么和我争师师姑娘?你配吗?”那王科见他气急败坏,顿如暑天吃了碗酸梅汤般清爽,他笑道:“蔡公子三公世家,本公子还真不敢与你争,不过那师师姑娘显然对你不屑一顾,反而钟情于那下贱的下人。蔡贤弟既然败下阵,本公子出于道义,只能挺身而出。我跟你谁跟谁呀?蔡贤弟不敌,为兄的自然要出马了。”他心中欢喜之下,口中妙语百出,只把那平时口齿伶俐、机变百出的蔡坎气得胸腹剧烈地运动着,话也说不出了。

    王科又笑道:“此事宜急不宜缓!否则师师姑娘要是沾上了牛屎那就糟糕得紧罗。周妈妈,师师姑娘既然有心从良,你不妨开个价钱。要知道我王府最近可是缺了个伶俐的丫头,把师师姑娘买回去正好合适。”

    周妈心中却是苦笑连连,这李师师可是自己花了万般气力一手培育起来的招牌花魁,不料那蔡坎偶然见了她一面,便是死缠烂打,非要她的初夜不可,只是这个蔡公子生性吝啬,就是不肯出好价钱。谁知他又和那王科斗嘴,这才有了今晚的盛宴,周妈原本想通过这场比试来提高自己的怡红院的招牌的,不料却惹来了这几个猛人的争夺。

    方才她收了蔡坎的二百两银票,急急忙忙地去师师房中,幸好门还没锁,推开进去,却见那艳美无双的师师却和那寒酸的书童手把手,脚碰脚地粘在一起在方台上絮絮叨叨,那情深意切的样子……哎!没法说了。

    她当然要去分开他们,谁知李师师开口说要从良,那书童更干脆只说这李师师他是一定要她做娘子,价钱可是任她去开的,她当然不会信这寒酸的书童会有什么样钱?动手动脚地要去拉开他们,谁知那书童的力气好大,一下子便把她弹药开了,而且自始自终,那对“狗男女”(不知不觉间,恼怒之下,她心中不觉用上这个词儿了)望都没望过她一眼,还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她当然不会罢休,便是大声疾呼地叫人来赶客,可是任她叫破了喉咙,那对狗男女就是没望她一眼,而且那些平时狐假虎威的家丁家将居然一个都没过来,她气愤之下亲自出去唤人,却见着那几个平时“威武绝伦”的家将们都缩在了一角,身子都在颤抖着,就是不敢过来,周妈妈是个精明人物,想起刚才那躺倒在地的蔡府家丁,立时知道那书童绝非寻常人物了,至于是什么样的人,她可不清楚!

    但她想来,那家伙再厉害,也不可能厉害得过蔡坎吧?要知道他的祖父便是蔡京,他的父亲便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皇上面前的红人蔡攸。她可不甘心自己千辛万苦培养成的红牌,一个子儿都没赚就从良去了,当下她便回到正厅,挑动了蔡坎,现在又加进了一个王科,当今宰相王黼的儿子。不过看这番情形,李师师似乎留不住了。可惜的是东主又……她真的有点无奈。看来如今之计,就是看能不能捞上一笔,也不至于亏得太多。

    周妈当机立断地说道:“师师是我们怡红楼全力捧起的红牌,姿色技艺,想必两位公子都看到了,既然她要从良,奴家也留她不住,奴家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归宿。不过本院在她身上可是落足了心血,几乎是尽倾本院所有,她要从良,本院也想收回点本钱,不至亏得太多,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师师能跟随你们其中一位,那是她的造化……”

    蔡坎立道:“周妈,你别说了,本公子就出五千两……”堂中众人都是惊呼一声,都道这蔡少出手好大方。那王科却不屑地道:“五千两,也亏你拿得出,就连汴京的寻常娼妇也不止这价……周妈,我出一万两!”

    那蔡坎怒道:“姓王的,你要与我作对?”王科笑道:“生意场所,价高者得,蔡贤弟难道不知道吗?”蔡坎咬着牙道:“姓王的,好,本少爷就与你斗个钱多,我出一万三千两!”众人又是哗然,出得一万三千两去购买一个名妓的事情,那可是自古没见过的事啊!满厅众人都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斗价。

    王科却报出:“一万三千零一两!”蔡坎已完全失去了风度,怒视着王科,报道:“一万五千两!”但无论报多少,王科就是只比他多一两而已。很快蔡坎的价钱已去到两万两了,再高他可就承受不起了,偏生这王科就是不肯罢休,就是来个两万零一两。蔡坎又急又气又没办法,他已不能再大幅往上提了,灵机一动之下,便开始和王科斗数数了,一两一两的往上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