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班人罗里巴嗦的,叶冲听得已经不耐烦了,他本来就是睡眠不足,这回一静下来,便觉哈欠连天,上眼皮不住地往下盖。

    好不容易等到那幕布拉了起来,台上传来一阵清沏的琵琶声,一个年轻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端坐台中,手捧琵琶正铮铮钏钏的弹着。弹了一会她歌喉突展,叽叽歪歪的唱将起来。声音清洌,倒也字正腔圆,还算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唱的好像是什么《春江花月夜》吧。或缓或急,忽高忽低;其中转腔换调之处,百变不穷,台下之人个个听得摇头晃脑,击节赞叹。就连蔡八蛋这方,却也有不少人在暗中叫好。

    叶冲对这些又柔又慢的古典民歌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加上他的“岗位”是后排n座,只能分清台上的是男是女,可惜没带望远镜过来,面目还真看不清。

    也实在是没点提神醒脑的材料,听了一会,眼睛已忍不住地给眼皮遮住了,虽然他努力地想把眼球露出来,但那曲调实在是极好的催眠曲,功效也太强大了,终于在阵响如雷的拱托下,叶冲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只隐隐感觉到台上换了一个人,换了一支曲,还是支催眠曲……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得一声怒吼,叶冲感觉自己的衣袖悄悄给人扯了一下,他猛然惊醒,开口便道:“完了吗,太好了……”耳边便听得一阵哄笑,却听到那蔡八蛋厉声骂道:“哪个带来的夯货到此地丢人现眼?还不快快滚出去!”

    那傅义真低下了头,竟然不敢作声。这时那王鼠狼却站起来笑道:“蔡贤弟,那李姑娘确是弹唱得差,倒是做了这位兄弟的催眠曲。他好像你那边带来的人哟,连他也忍受不住,倒是难为了我们这边。”他那方阵顿时群情汹涌,纷纷帮腔助阵,这实在是难得的溅踏对手的机会呀!

    这回轮到蔡八蛋脸色铁青了,方才台上的表演不到一刻钟,他这方的角落里便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呼噜声,“咕……噜……”震厅动桌,那台上的歌声竟然都压之不住,不单打乱了台上的节奏,也深入了台下的人心,俱为之而恍惚。

    终于在对方的助威声中,台上的歌声难以为继,终于停了下来。蔡八蛋怒火中烧,便是破口大骂,又招致对方的嘲弄,他就是伶牙利嘴,但祸起萧墙,却也无从辨驳。他恼羞成怒喝道:“来呀!把这夯货扔出去!”便有他手下的几个家丁窜了出来,就要上前扔人。

    那王鼠狼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如何能放过?便高声叫道:“且住!这位兄弟可是真性情之人,好就是好,不好就要睡觉。人之常情呀。蔡贤弟可不能因此恼恨人家呀。传将出去,蔡贤弟可就落了下乘,哈哈……”周围便又是阵阵附和的嘻笑声响起来。

    那蔡八蛋怒道:“李姑娘技艺高绝,你们应该心中也清楚,只不过这下贱的夯货不识而已,难道你们跟他一班见识不成?”那何姓公子却笑道:“你的李姑娘确实技艺高超,我们的徐姑娘可就没这本事让他打呼噜罗。佩服佩服!王贤弟,不若我们就认输如何?”

    王鼠狼便如见到一只鸡摆到了眼前一般,正色地道:“应该应该,当然当然!徐姑娘确是艺不如人。蔡贤弟,你捧的李姑娘果然是冠绝于汴京青楼,当为花魁。为兄的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呀!”说着还嘻皮笑脸地朝他的对手拱起手来。

    蔡八蛋那英俊的脸上煞光一闪,他可是极为要面子的人,从不肯示弱的,今天他力捧的李姑娘确实是技艺不凡,隐隐在对方徐姑娘之上,谁知自己这方竟然无端端的冒出一个夯货,把这场盛宴搅得情势完全逆转,那对手又死缠着不放,任他机变百出,却也没法子自圆其说。这份气啊!他简直是恨不得立即把这夯货碎尸万段方才解恨。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发作,眼珠一转,便缓下脸色道:“王兄何兄,比试才刚刚开始,也用不着那么快就认输哟。今个儿我们先找点乐子,这个夯货既然如此喜欢表现,不若就叫他上台为诸位表演下狗吠几声如何?”

    那王、何两人自然不会反对,反正那呼噜声既然给自己这方解了围,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了。至于那姓蔡的如何去糟蹋他,可就不关他们的事罗。越糟蹋便是越快活,日后的话题便是更多。

    王鼠狼便笑道:“蔡贤弟,既然是你的人,我们可是叫他不动。你的人你自个儿去处理吧。”他死死扣住“自己人”,却让蔡八蛋郁闷不已。他现在对那呼噜之人已是恨之入骨,比之姓王的那个王八蛋犹甚。当下便叫道:“你那夯货,上台去学狗吠一百声,少了一声,本少爷就打断你的狗腿!”他咬着牙恨恨地道。

    叶冲想不到几声呼噜便成了今晚的男主角,心中苦笑:“奶奶的,又没有出场费,何苦上台表演?”眼见那蔡八蛋及其手下气势汹汹,就差动手动脚了。

    叶冲打量了那些爪牙几眼,心中发寒,那些家伙可个个都是身强体壮之人,实打实的保镖角色,打起架来,他这副缺乏军训的身板,还真不够他们锤上几拳。此时他真是后悔没有去参加石秀、林冲、史文恭他们的武术培训班了。

    眼见那些狰狞的保镖一步步的迫近过来,那架势看来是自己不做小狗狗是不会罢休的,正自焦急间,突然见到门口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过,还向着他悄悄地打起ok的手势……不是石秀是谁?依稀中他的那几个正规保镖的身影也都在暗影里探头探脑的。

    叶冲一时间只感到幸福扑面而来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好学生啊!那么快就给他们跟踪过来了!要知道自己的记号可是做得小之又小的,以报复王重阳的靓仔啊!

    叶冲心里定了,有了这些如狼似虎的正宗保镖,就是王黼蔡京亲来也不怕,何况他们的这些龟儿子?叶冲挺身而出,笑嘻嘻地道:“别急别急,你们想看我表演,可得给钱的哟!”他迎了上去,从通道拔开一众“狗腿子”一步三摇,在万众嘱目中施施然地朝高台走去。一边还向两旁目瞪口呆的“观众”裂裂嘴,抱抱拳。

    众人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大胆的书童,不单没缩成一团,居然还嘻着皮笑着脸,昂首阔步向前闯,这……这可完全不同于大宋的习惯啊?搞什么搞?按本来的套路那书童应该是颤抖着跪在那里嗑着头求着饶,然后再打他几个耳光之后,他便颤微微的上了台,乖乖地趴在台上不停地吠着……

    由于思维的混乱,一时之间蔡八蛋怔在那里,一众“狗腿子”也傻乎乎地定在当地,任叶冲穿过。那王鼠狼也咦咦连声,忘了再进行冷嘲热讽,白白让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流失了。

    叶冲来到台前,潇洒地回头拱拱手,双手一按台面,便想施展轻功飞身上去,不料手脚生疏,咚的一声又跌了回来,幸好他的功底扎实,好不容易才站稳,不至于太过丢丑。众人一阵哄笑,这才把气氛恢复过来。

    王鼠狼率先发难,嘻笑着说:“蔡贤弟,你的人还真是听话,要他做狗做猫却一点也没含糊,佩服佩服!”那蔡八蛋对于叶冲的主动精神却也颇为满意,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少了一番用强的过程,日后也有个交待,心里只想:“算这夯货识相,事后少爷就打断他一条狗腿就是了。”按他的计划可是要把叶冲手脚全废掉的。

    他嘴里回应道:“当然,小弟一向是以德服人嘛,那夯货犯了事儿,自然会自己去承受。小弟可不会以力制之的,这样可就落了下乘,哈哈……王兄何兄,你们就看看他的表演吧。看完了我们再行比过!”王鼠狼饶有兴趣地道:“好啊,我可要拭目以待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