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的话,好心办坏事的他,做的就不是引导者,而是挖坑害人的恶徒。

    彻底明白引导者的立场在哪,离期有一种自己成长很多的错觉。

    至于无能什么的,他太自以为是了,来自王兽世界,自以为世界体系比与世无争的七水来的健全许多,于是,总认为他熟悉的那些制度才是最好的。

    事实却证明了,再好的制度不符合人的需求,一样没有用。

    真要说姜是老的辣吗?离期一直以为自己该做的准备都做了,需要懂的也都想办法去学、去理解,但是他做的和他“真正需要做”的,似乎不太一样。

    离期开始更主动的去配合定军,纵使偶尔还是会开解一下想不开的人鱼跟海妖,却往往看着他们时,总带着些微的无奈。

    恶魔彼阿真是好厉害,面对这一群想不开的死脑筋,能把他们启发到这个地步,人鱼跟海妖要是真能存活下来,全是多亏了他。

    不能输给彼阿太多,离期再次振奋起来,然后?

    那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的人物和景象,让他知道是预知梦,因为他始终没有见过清鱼这位尚未即位的王,可是,清鱼就在梦里……

    清鱼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某个身影,整个人模模糊糊的难以看清。

    不知道自己怎么肯定对方是清鱼?是不是因为另一个人对他的称呼?

    小小的甲壳状生物,站在床上,望着床边的他,喊着“清鱼”。

    他们起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说最多的是清鱼,定军是偶尔发问罢了。

    感觉很像定军发现什么闯进去,正在质问清鱼的场面?

    之所以是疑问句,不太肯定,是因为过去做预知梦时,即使画面不清晰、声音不响亮,好歹可以从对方脸上的表情判断情况。

    无奈,一只甲壳状生物,是要从哪里才能看出来它高兴不高兴?生气不生气?或许自家祖先经过长久的相处,是能准确判断,遗憾的是他不行。

    好在,通常预知梦在拉开场景不久后,会随着梦境深入,画面会清晰起来,声音也会更能听明白,他只要再稍等一下。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预知梦,他会提前知道些什么?

    昏暗的密室,隐约有一束光自上方照下,却不够让整个室内变得光亮。

    刻意安排的光线照射角度,让室内一片阴暗,很难看清里头的情况。

    几个摆在门附近,堆满了杂物的大箱子,将空隙塞的满满,一时忘了注意,会误以为里头已经堆满,满到不能再满的会直接将这里当成杂物室。

    可这是假相罢了,要是穿过堆在最前的杂物,会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不像是被蓄意引来,而是朝着特定目标,进行最精密搜索的结果。

    一只小小的会飞的,有着银灰色鱼鳞的鱼,坚定的绕过杂物箱子,望着里头空旷的黑暗,却没有当真,从飞在半空到落在地上,它从一只鱼的模样,变成一只甲壳状生物,而后,朝着一无所有的地方迈进。

    随着他的接近,周围的景物在古怪的扭动,彷佛有层膜正被强行穿透。

    很快的,虚假的假相被他的接近所打破,真正的现实展露在眼前。

    躺倒在床上,似有若无的呼吸,让人只觉得虚弱的身影。

    有一瞬间,怀疑是梦,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真实。

    一切的隐瞒,原来全是为了遮掩这个真实。

    而他昔时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某一句话,竟然残酷的就是真相。

    难怪管家爷爷会带着白嵌去无宁,难怪会把“他”留在七水……

    过去从不分开的两个人,终究到了需要分离的时候。

    “我以为不会这么糟糕,即使古树隐约表明了情况不太好。”

    “是因为用我的力量支撑着。”突然从暗处走出来的人。

    原本是想躲过去,却无处躲藏的他,发现不能再隐瞒下去,只好现身出来,好歹多一个人知情,在某个最后的最后希望可以完美的落幕。

    “清鱼?”定军认为这是最大的可能。

    走到床边站定的他,承认的轻轻点了点头,“是我。”

    “你们当初的交易是什么?”定军看着床上像是睡死过去的人影,纵使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仍是忍不住跳上床,用自己小小的螯戳了戳他。

    “起先我想要的,是学会如何当好一个王,而他们能教会我,接着我付出了代价,让他来告诉我,如何在王位上一坐千年,除了自行放弃,谁也不能让你走下王位,借由这些,我明白做一个王的心理,然后,交易可以结束,我却觉得付出不对等,最后,我贪心的想要多一点,却误打误撞圆了他的梦。”

    床边的那个人琐碎的说着,有些想到哪说到哪的没有条理。

    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得对某个人说出这些,可是提前想了再多遍,事到临头时,偏偏连平铺直述都说不好,真的,在这一刻,千头万绪在心中乱窜,想要好好说话,竟发现是这么的难!

    “圆了他的梦?再次见到管家爷爷是吗?”定军长叹口气。

    “也圆了我的梦。”他笑的很平静。

    定军忽然感到满满的恶意涌上来,他就说自己会变成岛鱼是为什么,原来是这个家伙想要圆他自己的梦,白梦跟白嵌……哼哼,真是够敢的啊!

    算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不,或许还是有用的,他可听说过,白嵌的死亡预告。

    想到这里,定军诡异的抬起头,望了望不太可能被发现的这个用许多奇异能力封锁起来的空间,可以说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不被精神不正常的白嵌发现,无宁的人几乎是群策群力,能做什么、能用上什么手段,全在这里使用上了。

    不过,这些手段能防住无宁的人、能防住七水的人,或许防不住某个人。

    “看来死亡预告也是被修改过的,离期的预知梦吗?”

    定军可以肯定,这里发生的事瞒不住王兽世界的离期,不过,如果想瞒白嵌到最后一刻,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能让他起来吗?”定军继续用螯戳着床上的他,像要证明什么。

    站在床边的他一时不能理解话题的跳跃,但是想到离期的预知梦就懂了。

    不是第一次修改,更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有些事……当事人并不想被提前获知结果,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就会瞒到最后一刻。

    他反应过来的点点头,伸手靠向床上沉睡不醒的他。

    定军不能留在床上碍事的跳上半空,变回小岛鱼的模样,俯看着底下。

    下一刻,床上的他睁开了眼睛,四周开始泛出一层层的白雾。

    如梦似幻的雾气一起,阴暗房间内的视觉更受影响。

    恍惚间,不自觉被雾气影响着闭上了眼,再一次睁眼时,画面不同了。

    远在死庭自己房间里睡觉的离期,发现模模糊糊的画面终于清晰后,见到的是他始料未及的场景。

    先前明明是小小的甲壳状生物在跟清鱼说话啊,可、可是……

    从模糊到清晰,前后时间最多相差不到几分钟,为什么会变成小岛鱼在跟白梦说话?这个画面不太对,是谁故意在影响他的预知梦?

    这是第二次了吧?先前白嵌的死亡预告时是第一次。

    究竟那个死亡预告是真是假?在有人一次又一次的影响他的预知梦的状况下,代表事情并不单纯,彷佛是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要马上将这件事通知祖先才行!等等,祖先难道会不知道吗?

    离期猛地记起,祖先硬是把白嵌带到无宁世界去了。

    明明白嵌精神这么不正常,怎么看都有问题,且无宁肯定是他的伤心地,祖先依旧选择把他带回去,而不是留在七水,这是不是说明了,祖先知道他的预知梦有人能插手,可是依然肯定白嵌死亡预告会发生,所以才要带白嵌走?

    离期越想越糊涂,祖先在七水遇到什么事,自己好像都知道的。

    为什么祖先会额外发现一些线索呢?这些线索当真出现过吗?

    每次自以为有所成长的时候,他总在受到打击,因为输给祖先太多。

    而这一场预知梦,究竟要告诉他的是什么呢?离期开始迷茫了。

    狂风呼啸,袭卷了大半个天空,风势急且锐利,几乎能割伤人。

    飓风袭击,没有人敢外出,尤其风刮过地面、墙壁,居然会有碎石落下。

    一只巨大的黄金狮子,咆哮着从祈殿一路穿行,朝着暴风圈的中心前进。

    这种古怪的天候,正常状态下,它可以直接使用世界规则将之解除。

    奇怪的是,这一次它不论怎么处理,暴风圈都会在消失前的一瞬间再次变大,且在极短时间内,又一次恢复成非常巨大的模样,继续霸占天空。

    发现想靠世界规则处理它,是不可能的,只好亲身过来瞧瞧。

    总不会是有什么正要跨界过来吧?其他世界的古怪力量造成的影响?

    黄金狮子一面随便乱猜,一面小心翼翼的在身旁召唤出一圈又一圈的风势,跟咆哮怒号的暴风圈互相碰撞、推挤、抵消或旋开。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黄金狮子从防备到疑惑再到……尴尬的心情变化,从开始到结尾并没有超过五分钟,可想而知它要不是有一张长了许多毛的兽脸,根本见不得人,绝对会窘红一张脸。

    先前它发现气候有问题时,是尝试要解除、关闭这个暴风圈很多次。

    但是,直到终于明白这个暴风圈为什么而存在,它得庆幸暴风圈没有消失,要不然的话,被卡在里头的前史官、现异界商人蜃始,大概死定了。

    嗯,好在它很多年前为了不让这些人死的太轻松,有加上特殊手段,就是一旦濒死、有可能被自己不小心弄死,就会给他们强制开启一段时间的无敌状态,为的就是抢个时间差,等它怒气发泄完,还来的及救他们一命。

    正因为有这个,它才会怎么样都不能处理掉暴风圈,而被卡在世界与世界的缝隙中,一次次想打开跨界的门,却因为先前使用不当,导致门出现异常出不来的蜃始,勉强没有被它拒绝在王兽之外,然后无声无息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