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拉到院子里,屋里人只听着啪啪的声音,便感觉身上是阵阵痛感,过一会,院里传来不堪忍受哭泣求饶的声音。聂二娘不禁小声为她们央道:“都是些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大娘还是饶她们一回才是,想来经这几板子下去,以后便不会再犯了。”

    妈妈怒意未消,冷笑道:“若是其他事倒罢,只这起火之事,却不是不小心能说得去的。今虽只烧了半边楼,但若是火延到别院里或是邻家,却是要被官门勘责问罚的。再严重些,若是烧死人了,却是要丁家赔人抵命,你且无须为她们求情才是。”

    待受完十板子后,三位女使又被扶回屋里,此刻三人皆是一脸苍白之色,腿脚无力不堪多走,想来知主人是要严罚,施刑的人也不敢放轻手,挨板之处已是渗出血来。银珠与柔儿二位小娘子到也罢了,虽受伤之处十分痛楚,却还能走得了路。但绢儿因年小身弱,加之从未受过这种罪,十个板子下去,虽算不上皮开肉裂,却也是伤痕累累,痛得轻声呻吟,若无人扶着根本站立不起来。

    绢儿感觉股处伤口涨痛发烫很是难受,进屋见众人看来的眼神或怜惜或嘲讽,一股受辱之感油然而生,恨不得晕过去,也好过现在像犯人般被人打量,如蝼蚁般忍人宰割,却无任何自己能反抗声辩的权利。

    见几位受罚小娘子奄奄一息,不堪重罚的模样,丁妈妈毫无怜悯,追问道:“今日起火是何人之过?”

    绢儿伤口剧痛,一时冷汗直冒,已是说不出话。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旁边银珠与柔儿情形,就连丁妈妈的问话,也是难有反应。

    “你说。”丁妈妈指着柔儿问道。

    旁人放开了柔儿,柔儿无力支持便半跪在地上,用手撑着上身,虽气息微弱,却口齿清楚道:“婢不知怎回事,只知夜里被烟气熏醒的,发现起火,也来不及细看,唤醒了二姐与绢儿逃生”

    丁妈妈冷一笑道:“前十板子自是因这阁里的人都失了责才受的罚,这后十个板子,却与其他人无关只罚主责之人。要知既楼里着火,毕是有人未将火熄灭便睡去,你们若不说个一清二楚,还要挨上十板才是。”

    银珠吓得哭出了声,忙道:“妈妈且饶了我们。睡前我与柔儿都是细看了一楼一番,关好了门窗,熄了火。只因楼上有绢儿妹妹,我与柔儿也未多管”

    绢儿被又打又罚自是委屈,如今听她们之语,加上刚才观火场的印象,意识到火源是在二楼,难道是自已绣扇套太过劳累,竟未熄灭烛火便趴在桌上睡着,将烛台打翻在地,这才让火烧了起来。

    绢儿心情先是惊慌。后也渐冷静下来。不想连累他人。抬头回道:“若真是二楼起地火。要罚只罚我一人便是。”

    柔儿忙求饶道:“绢儿妹妹年小。自是我这做姐姐地责未曾细教她。妈妈且罚我才是。”

    丁妈妈道:“你们如此姐妹情深。我虽感动。只这起火非同小可。不可轻饶。是谁地错便由谁受罚。断没有旁人替代地份。且拉下绢儿打十大板。让她长记性才是。二姐你说呢?”

    二姐低头不语。过了小会。才细声道:“妈妈说地是。”

    绢儿很庆幸。挨下五板子后。一时痛彻心屝。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倒是旁边看着绢儿受罚地人。很是冷汗直冒。如此娇滴滴地小丫头。被打得鲜血淋淋。却是狠心地一口求饶声也未发出。到会让人感觉不是打在她地身上。而打在一根木头之上。

    看来这位不足十岁地小娘子也是位倔强地人。只是她地二姐太为绝情寡言。也不帮着说些好话。救出她来。

    再一细,这二姐和绢儿也都是狠心人,一个对别人狠心,一个对自己狠心。

    绢儿是被扔到女使的屋里,虽是丁妈妈罚了她,却并不是想要她的命,当天便派了位大夫看伤,大夫诊断后,说只皮外伤重些,体内有些淤血,但未伤及筋骨,不存在性命之忧。

    因天气转暧,屋里倒没多少寒气,绢儿住下当天,柔儿就给绢儿换上干净衣物,银珠也端来药水。她们虽也是挨了板子伤了身,但毕竟比上绢儿好得多,敷了些治伤的病,也只能强撑着走动作事。

    绢儿趴在床上,银珠喂着药,眼中含泪心痛道:“妈妈这次也罚得太重了。”

    柔儿细细在绢儿伤口敷外伤药,看着绢儿皮开肉裂,道:“可怜你小小年龄却遭受这般重伤。”

    绢儿也顾不得伤口敷药刺痛得行,咬紧了牙齿,吐词不清道:“我会不会被卖掉?”

    银珠与柔儿面面相觑,很是心虚地安慰绢儿:“妈妈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转卖了你,若要卖,就会不请大夫,直接叫来牙子就行了。”

    见绢儿多有不信,柔儿叹了一口气道:“妈妈的心思,我们这些为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你且要放宽心养好伤再说。这次起火,说是幸运也可,毕竟无人受伤。说不幸也可,那件宫中委制的礼服非同小可,却是给丁妈妈留了件大麻烦解决。”

    “二姐会帮你求情的。”银珠说得极没有信心。

    倒是绢儿放开了,笑道:“管他明朝如何,我且过好今日再说。”患难见真情,如今她对于二姐是否会帮她已经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就这般绢儿住在杂房里,一住便是七八日,平日自有柔儿与银珠好心送来药。同屋还住着另外三位不过十七八岁的女使,名叫迎儿、春儿、秋儿,对于绢儿住在她们屋里虽表现得无太大排斥,却极少与绢儿多说话,倒是柔儿央得迎儿多加照顾绢儿,这才让迎儿偶尔与绢儿说道几句,端水送茶了几次。

    至于那件宫中委制的礼服,倒也亏得丁家与少府监所的少监微有私交,才从绫锦院里又取了件青锦,这才了去一件大事。而其间多有大姐、月娘帮助,才将被毁的其他绣品,赶制出来。

    绢儿的心情也由最初的惶恐不安转为麻木,倒有股随波逐流,无欲无求之味。反正到这个世界已是最坏的结局,再坏点又何尝不行,只要活下去,终有一天,会摆脱这般受人摆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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