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走到李海军身旁,坐在床沿上,看着李海军把脸埋在手里,压抑着的哭声令安铁的心里直发颤,安铁动作迟缓地摸出一根烟,点上后递给李海军,说:“海军,你醉了!”

    李海军整理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过安铁递过来的烟,说:“我他妈没醉!”

    安铁嘿嘿笑道:“那是我他妈醉了……”

    李海军哈哈大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低着头,说:“你比我清醒,安铁,我现在觉得你活得比我真实多了。 (.. )”

    安铁愣了一下,看看李海军,说:“什么是真实?越真实的东西越痛苦,海军,你一定要顶住,为了卓玛,为了你们两个的幸福,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卓玛能打动你的心,让你看起来更有活力,对生活充满期待,所以,你不要放弃,那是你的希望。无论碰到什么磨难,我们永远都不要放弃希望。”

    李海军拍了一下安铁的肩膀,道:“兄弟,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放手,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放手!”李海军的目光里闪烁着决绝,安铁看着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安铁盯着李海军,顿了一下,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卓玛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可以自己选择,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李海军淡淡地笑了笑,对安铁点点头,说:“你就别回去了,要不咱俩在这凑合一晚上吧。”

    安铁想了想,说:“我还是回去睡吧,别把卓玛一个人老扔在家,我打车送你,然后我再回家,不开车了。”

    李海军说:“那也行,我没醉到回不了家的地步,这人***就是贱,以前老在这窝着还觉得自己挺委屈,可现在能在这住一晚感觉像度假似的。”

    安铁说:“没错!你小子就是贱,家里放着个娇俏可人的小美女,还觉得在这小破屋里是度假,操!走吧!不用我扶你吧?”安铁刚说完,自己反倒晃一下。

    李海军笑道:“靠!就你那样还扶我呐,走吧,咱俩互相扶着吧,一对醉鬼。”

    安铁和李海军摇摇晃晃的走出酒吧,安铁给李海军拦了一辆车,然后告诉司机李海军家的地址,李海军倚在车后座上说:“行啦!你也回吧,我清醒多了。”

    安铁看着李海军坐的那辆出租车离开自己的视线,沿着马路牙子走了一段,地上的一片雪糕纸片,在地上打了一个旋,落在不远的地方。安铁摇头笑笑,这样的情形安铁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回了,那时就是在刚来大连的那段日子,安铁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常常在午夜的大街上晃荡,这些不知道从哪飘来的纸片就像一个孤单的意象,深深植入安铁的脑海之中。

    安铁在路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突然感觉暗处出来一个人,一把拉住安铁的胳膊,把安铁拽了一个趔趄,安铁站稳脚跟,发现自己的对面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四十左右岁的样子,要不是化了妆,可能看上去会更衰老些。

    安铁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思,不知为什么,安铁总觉得这个女人像是安铁第一次在大连找的那个妓女,虽然安铁心里明白,她不是。刚来大连时的那些深深的刺痛一下子又回到安铁的心里,那些憋着一肚子阴郁激情的青春,那些怀着像花一般美丽梦想的青春,那些摇摆不定迷途忘返的青春之夜又一下子到了眼前。想到这,安铁自嘲似的打趣地问:“大姐,多少钱?”

    女人一听,声音发嗲地说:“哎呀,大兄弟,我一看你就跟姐姐有缘分,给你算便宜点吧,50。”

    安铁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这价格越来越低了啊,看来老百姓的生活水准越来越下降了,的确也是,大连这工资10年前跟现在还差不多,他娘的就基本没涨,看来这失足业的价格直接反应一个城市的经济水准,迷思了一会,安铁问:“50都有什么呀?”

    女人说:“要啥有啥呗,怎么样?要是觉得贵,价格好商量,你别看你大姐年龄大点,活还不错。”

    安铁无意再与这个女人纠缠下去,道:“算了,你忙吧,我得回家睡觉。”

    女人拉住安铁的胳膊,说:“干啥呀?问完价就走,不是跟你说了嘛,能便宜。”

    安铁苦笑这说:“不是那意思,我真得走了。”说完,安铁挣脱那个女人,逃似的跑到马路上拦车。

    只听那个女人在背后骂道:“***,穷鬼!50还嫌贵?!”

    安铁拦了一辆出租车,赶紧上了车,等安铁在座位上坐稳,才算踏实点,在这样阴郁的夜晚,你总会遇到一些在夜里游荡着的游魂,就算你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应付这些游魂的攻击,可你就是无法来面对他们,因为他们身上也有你自己的影子。

    安铁向来不鄙视妓女,安铁鄙视的是嫖客,妓女只是嫖客的一面照妖镜,那些龌龊的嫖客嘴脸在妓女身上清晰可见,与其说一个男人在**,不如说一个男人在嫖自己来得恰当。

    相信每个男人在**之后都会有一种空虚的感觉,不少男人甚至还会对自己鄙视得不行,可事情有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了,得过且过,一种阿q精神在大多数男人身上发挥到了极致。安铁记得自己那次**破处之后,感觉自己就像要腐烂了似的,甚至在好几个夜晚,安铁都闻到了自己身上腐烂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像死过一回一样,那是安铁到现在也不太容易解开的心结。

    安铁坐着出租车回到家,摸了摸身上,发现钥匙没带,安铁硬着头皮敲了几下门,过一会,只听瞳瞳有些模糊的声音在门里传来:“谁呀?是叔叔吗?”

    安铁说:“丫头,是我。”

    瞳瞳把门打开,闻到安铁身上的酒气皱了一下眉头,扶着安铁坐到了沙发上,安铁看看瞳瞳,说:“丫头,都睡了吧?不好意思啊,没带钥匙。”

    瞳瞳从厨房拿过来一条湿毛巾,一边给安铁擦脸一边说:“没事的,叔叔是跟海军叔叔喝酒吧?我一想就是。”

    安铁闻着瞳瞳身上好闻的味道,脑袋略微舒服了一点,瞳瞳扶着安铁走进卧室,安铁一头就倒在床上,把瞳瞳也带着倒了下来,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安铁的胸口上。

    安铁只感觉胸口上热乎乎、软绵绵的,睁开眼睛一看,瞳瞳正脸色通红地看着自己,安铁甩了一下头,说:“丫头,去睡觉吧。”

    瞳瞳还是趴在那没动,把脸贴在安铁的胸口,安铁感觉自己火热的胸口一凉,舒服得安铁差点喊出来,瞳瞳小声地说:“叔叔,你的胸口好烫啊!”

    安铁感觉血气一下子涌到脑袋上,一翻身,把瞳瞳压在身下,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瞳瞳,瞳瞳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安铁的目光越来越迷惑。

    安铁看着瞳瞳清亮的眸子,那股阴郁的火苗迅速被压了回去,嘴唇颤抖着在瞳瞳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有些困难地从瞳瞳身上滚下来,“丫头,快回屋睡觉,叔叔喝多了。”

    瞳瞳似乎也感觉得到安铁身上散发的反常的危险气息,“哦”了一声从安铁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安铁看着瞳瞳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以后,大大地喘了口气,心里扑通扑通直跳,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刚才的那一刹那,安铁感觉自己几乎就要失控了,这种失控的感觉像一团火一样,把安铁都快烤化了,让安铁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炼狱之中,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炙烤着。

    在安铁半睡半醒之间,嘴里默默地念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安铁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安铁挣扎着爬起来,感觉脑袋浑浆浆的,这时,安铁猛然想起,自己今天似乎错过的跑步的时间,看来自己终于成了传说中的小白,安铁隐隐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吃早饭的时候,瞳瞳并没有提跑步的事情,可安铁看瞳瞳活力十足的样子,估计这丫头自己跑去了,安铁心里有些发虚地说:“丫头,叔叔今天成小白了。”

    瞳瞳笑道:“小白也挺可爱啊,这不算啦,你是昨天喝多了嘛,对了,叔叔,我今天要去老师那交作业啦,祝我好运吧。”

    安铁说:“好!祝丫头能得到老师的赞赏,以后再接再厉,回头也像你那个老师那么牛逼。”

    瞳瞳抿嘴笑了一下说:“嗯,我有信心,嘻嘻。”

    安铁看着瞳瞳,傻乎乎地笑着,正想低头喝粥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铁一看是白飞飞,接起来说:“操!你这么早啊?!”

    白飞飞说:“不早啦,我正吃饭呢,想打个电话问问你昨天去哪了?”

    安铁说:“老婆,这里是大连啊,你想查房啊!”

    白飞飞说:“去!又跟这贫嘴!我昨天去海军那陪了一会卓玛,我十点多走的时候海军还没回来,我想问问是不是跟你出去了。昨天我在卓玛那听说,海军最近郁闷着呢,你有时间多跟海军聊聊。”

    安铁说:“昨晚我们俩就在酒吧喝酒了,哪也没去,我知道海军郁闷,没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

    白飞飞说:“哦,那就好,行啦,没事我就挂了?”

    安铁这时突然想起,白飞飞今天的访谈见报还没对白飞飞说,赶紧道:“别,等等,跟你说个事。”

    白飞飞说:“啥事啊?说吧。”

    安铁说:“昨天光顾着喝酒了,也没告诉你,你的那个访谈今天见报,记得买报纸看看。”

    白飞飞高兴地说:“是吗?!太好了,我一会就下楼买报纸去,你小子,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就等着这消息呢,嘿嘿。”

    安铁说:“本来给瞳瞳买画框遇到你时就想告诉你的,看你和小帅哥那么忙,就走了。”

    白飞飞啐道:“切!找借口,行啦,你还要去上班呢,不像我现在是个闲人。”

    安铁还没等说话,白飞飞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安铁拿着手机摇头笑了一下,然后回到餐桌上继续吃早餐。

    瞳瞳看看安铁,问:“叔叔,白姐姐今天上报纸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