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媛接通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似乎走出了一个地方,我能听到她的脚步声,还能听到有人和她打招呼喊她黄所的声音,等到她那边方便了,我对她说,“你加班呢?还在局里?”

    她嗯了一声,非常疲惫的嗓音,有点沙哑,“加了一天一夜,几乎都没有走的同志,这次漳州的赌博案,还有云南那边的贩毒案,都赶到了一起,当地警方向我们和北京警局寻求帮助,上级很重视,你还不知道吗,现在哪个城市都是如此,自己手头案子能压就压,但是对于其他求援的案子,从来不推辞,哪怕难度再大,也要接下来,扬名立万的机会,谁都不愿意丢,苦的是基层刑警。”

    这倒是真的,现在社会很多人本身就家臭外香,胳膊肘朝外拐,为了博得一个美名,坑自己人都不坑对方,现在的两极分化体现在很多方面,不单单是经济和地位,还有语言。

    有的人一天到晚不管是自己力所能及还是真的很难办到,对谁都自私自利,经常说不。而也有很多人,宁可自己为难犹豫,也不轻易对别人说拒绝,造成了前者过分冷漠,后者过分暧昧,能够拿捏适度保持中立的聪明人非常少。

    我对黄秋媛说,“我听包头和我讲,局里这边的意思,让我接漳州的赌博案是吗?”

    黄秋媛说,“是,上级的决定,但尊重你个人意见,毕竟你还是编外刑警,有你的抉择权,像我们编内刑警,基本是得到了指派没有任何话语权要无条件服从。当然,既然选择了这一行,谁都不会自私,也不可能拒绝,早晚也要有人去,不是自己也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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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的,我要是不答应我就是自私呗?现在黄秋媛也学会给人下套了嗨,这瓮中捉鳖玩儿得,够漂亮。

    我咳嗽了一声,“那么上级肯定征求你意见了吧,你也同意了?”

    黄秋媛笑着说,“我可不敢,你现在不是相亲吗,给你自己找老婆,给你女儿找妈,我哪敢搅合你终身大事,上级提出时候我弃权了,但是一共征求了七个领导的意见,我是官位最低的副所,我弃权不弃权都没有多大影响,结局还是注定,上级现在考虑到你还在假期内,没有直接通知你,但你明天就该回来了吧,估计你前脚刚到上海,也许还没到呢,电话就过来了,但不是我和你交待这件事,再上面的领导,方砚,你可真有面子。”

    这狗屁面子,我不要还不行吗,都给你们,谁乐意要谁拿走!

    “找我没用,我女儿还没满月了,我现在放下她不管去漳州办案子?赌博案没危险你信啊?那群赌徒输红了眼命都不要,这种豁出去的亡命徒我过去不找麻烦吗?再说了,你们都专业警校毕业的,用我一个律师处处冲锋陷阵,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方砚这怪你自己,你太爱逞能出风头,你如果之前不办的那么漂亮干脆,上级不会留意到你,现在学专业未必有成就,没学过的门外汉也不一定做不出成绩,我们警校毕业不错,我自认为我还是合格的,当然任何领域都有第一都有最后,中间是大部队,我们会拿枪会搏击会审案能抓捕,这就差不多了,毕竟出色的还是少数人,尤其现在啊――”

    她说着话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有你方大律师坐镇,我们怕什么啊。跟着你走就对了。没听上级开会时候评价你嘛,特殊的敏锐嗅觉,果断的决策,锋芒的眼力,以及临危不惧的果敢,这些竟然集齐在一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我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说句实话,黄所,无所不能巾帼英雄的女中豪杰黄所,你自己拍拍良心回忆一下,谁把我引向了这条路?”

    她那边顿时没声音了,这条路谁把我引上来的?当然是黄秋媛,除了她还有谁啊,她当初刚到局里实习,是个实习刑警,跟着各个重案组和普案组的刑警去办案,一般情况下,没点特别本事和潜质的,都是分到普案组,原因是女孩子再怎么坚强勇敢也比男人差点,生理方面的娇气和胆量是与生俱来的,男人终归比女人强很多,包括体力方面,像重案组和特案组,非常忙碌,有的时候遇到一个特别棘手的国内大案,几乎是连轴转彻夜不休,有的要在一线奋战几天几夜不眨眼,吃的条件更是很差,能有碗热水喝就很不错了,更别提吃点好的,一个月俩案子咬下来,熬瘦五六斤轻而易举,因为案子本身给你的压力不只是吃喝睡的环境很差,更主要是你高度紧张的心理压力,把一个人活活脱层皮。

    但黄秋媛真的是太牛了,她在基层刑侦部门实习了不到两个月,就被重案组要走了,既为她工作了一年多的重案三组,也是在这个组里,她当了队长,由因为成绩突出,立下了不少功,成为了整个南省都挑不出第二个的85后年轻女所长。

    二十五岁的小所长,还是能人辈出人才济济的大都市市局内的重案组所长,这说出去足够吓死人退后好几条街,就是她,把我带进了被压榨又给不了多少钱,还要随时听候差遣做人民公仆的这条不归路。

    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黄秋媛连续第三天在所里加班,我急了,夜里一个人睡没点抱着的温香软玉实在太不舒服了,我买了便当和粥到局里去看她,正好赶上重案组三个组的刑警在会议室内开会,当时是有关一个贩毒大案,根据抓到的嫌犯,供出了他们的根据地和其他团伙窝藏点,所有证据都拿到手了,但碍于对方是一伙亡命徒,又是窝藏在农村内,居民彼此间住的地方间距很小,一旦他们破罐破摔,造成的伤亡将成为无法估量的损失,这点后果谁也扛不住。

    毕竟伤亡人数关乎到了上级的官帽,现在仕途也好,商场也好,都实行领导问责制,尤其是警局这边,牵连着多少案子的性命和财产,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除非有九成以上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