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国听陈清秋这么一说,心里微微有点愧疚,看向陈清秋的眼神少了几分冷意。

    他只喜欢儿子,从没把女儿放在心上,自从陈清秋四岁时的亲妈死后,他好像还没正眼看过这个女儿,不知不觉间,小不点已经成了半大的姑娘了。

    尽管他觉得亲生女儿没有继女那么听话乖巧讨人欢心,还不时闯祸做傻事,心里早就烦透她了,可是,毕竟亲闺女,再怎么瞧不上,跟他血脉相连,与拖油瓶黄雪玲无法比较。

    他心里感激黄焕娣不嫌弃他又穷又木嫁给他,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在他的心目中,地位陡然高了很多,有很多事情他都会听黄焕娣的。

    他也知道这女人有私心,只想让黄雪玲上学,总在他耳边念叨。一个是要跟着他过一辈子的妻子,一个是血脉相连的女儿,两人对于他的重要性不用比较就已经清楚明了,他决定牺牲亲生女儿,如了妻子的意。

    所以,就算没有今天下午的误会,他也决定压着陈清秋答应放弃上学的机会,在他心目中,女人结婚生子才是大事,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浪费钱!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出声,陈清秋却自己倒开口说放弃了,倒省了他做恶人。

    “你想好了?真的放弃了?那以后就得安安心心听你妈的话,好好地操持家里家外,等雪玲与小宝有出息了,一定会感激你的付出……”陈经国循循善诱,为了让陈清秋感受到他的苦口婆心,他的语气也没平时那么生硬,似乎与

    “和蔼”粘上了边。陈清秋心里直冷笑,耐心地等陈经国完,才不紧不慢地说:“爸,你现在听我说,好吗?我的意思仅仅是不用你供我上学,但是,并不等于我不上学了!”

    “什么意思?”陈经国有点被耍的感觉,他真的不明白陈清秋的意思,不,应该说是不相信她的话。

    一个半大的孩子说她不用家长供,还能上学,可能吗?简直跟痴人说梦。

    陈清秋又说得那么坚决,一点都不像在赌气,也不耍心眼,跟真的一样。

    说实在的,他觉得陈清秋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目光犀利,思路清晰,好像成年人说话做事。

    可是,他不可能拿陈清秋作大人看态,他觉得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就是要哄着骗着的慢慢长大。

    “你还要去上学?”

    “对”陈清秋说话没有一丝犹豫,

    “我可以自己赚钱供自己上学,不用爸赚的钱!”

    “呵呵!”陈经国只是觉得好搞笑,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吧,如果你能够供自己上学,那就上吧,爸跟你妈绝对不会拦着你,不过,话说回来,暑假期间该你做的事,你都得做好来,知道吗?”陈经国那开玩笑般的应允让陈清秋心里好不恼火:“爸,我是说真的,我会自己赚钱上学,我也会利用一切时间帮家里做事,只希望家里提供口粮,像今晚把米桶上锁这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

    “好说,好说,以后会给你吃的喝的,就算没做你的饭,你也可以自己做,只是,咱们说好了,你想上学的钱,得自己赚!”陈经国满口应下,只要陈清秋跟黄焕娣母女俩别再因为上学的事斗来斗去,别再烦他就好。

    至于陈清秋的话是真是假,陈经国认为关系不大,只要完成了家里分配给她的任务,之后的事他懒得探究。

    房间里,黄焕娣与黄雪玲陈小宝都听到了父女俩的谈话,三人脸上表情尽是欣喜。

    特别是黄雪玲,前一秒还愁云惨淡,下一秒就血脉喷张,如果不是黄焕娣压着她低调,她现在就想唱歌跳舞庆祝一翻。

    陈经国的决定,陈清秋的同意,黄雪玲上学的事等于铁板上钉钉子,可是,黄焕娣还是觉得不对劲:陈清秋说自己供自己上学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放弃了,还是没放弃?她上学了,哪可能不用家里的钱?家里的事怎么办?

    黄焕娣觉得陈经国会答应陈清秋那个请求简直是脑子进水了,陈经国会信陈清秋,她不可能相信。

    当黄焕娣点破这层,提醒黄雪玲不可以盲目乐观时,黄雪玲愤恨得差点把门牙咬碎。

    黄焕娣想了想,俯在黄雪玲耳边说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明天我一定跟着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这边,陈经国觉得做通了陈清秋思想工作,心里挺轻松的,而陈清秋也觉得把话说透了,想着黄焕娣母子三个不会再处处为难她,她可以专心地做事赚钱,心里也挺愉快。

    这个晚上,尽管热,陈清秋还是睡得很踏实。第二天一早,陈清秋就起床了,打开房门,看到黄焕娣已提着一篮子脏衣服准备去洗,她还礼貌地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前世的她一直管黄焕娣叫妈,这一世的她怎么也叫不出来,这个神圣的称呼她觉得黄焕娣不配。

    不过,昨天把话说开了,她今天开心,也愿意和多点稀。黄焕娣私底下对陈清秋也不想做样子,连正眼都懒得看她一眼,就匆匆擦身而过。

    陈清秋并没有被黄焕娣的态度打击到,因为敌人的不好的态度才是正常的,如果敌人开心了,那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

    在门坪上眺望青山,伸伸手,弯弯腰,做了几个健身动作,做了几个深呼吸。

    重生回来,清晨的空气太新鲜了,比前世那些出名的渡假山庄的空气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这时,身后有人呼唤她,转身看提着满篮子脏衣服的小苑快步走来,她还是穿着那套破旧显短小的长衣长裤,大清早还比较清凉,但她额头满是汗水,显然并不是刚刚起床,应该做了许多事情了,完后又得去洗全家人的衣服。

    二伯与二伯母都重男轻女,两个儿子整天闲得跟大爷似的,唯一的女儿支使得团团,活得比古时候的童养媳还卑微。

    陈清秋让小苑稍等,小跑着进了洗澡间,横木上又只有她那套带着酸臭味的脏衣服,塞进一个小篮子提着跟小苑一起往小溪走去。

    前后有些邻居走过,陈清秋每见到一个邻居都会有礼貌地打招呼,但每次小苑仅仅淡淡地笑,她好像有心事。

    她们俩一起长大,对彼此太熟悉了,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猜透对方想干什么。

    “怎么啦?”左右无人时,陈清秋压低声音询问。小苑吞了吞口水,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听说咱们的班主任李老师近几天会来我家,是来转达入学事项的,可是,我爸妈……我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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