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作协交流会场地是定在了元一酒店,这家酒店也算是燕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店,安排一个两百人的会场还是非常容易的。

    早上大概十点的时候,王立健开车到他住的酒店来接他。

    上了车,庄言还笑呵呵地说:“交流会不是十一点半才开始么,这十点钟还没到,咱们这是不是去早了一点。”

    王立健没好气道,“还早,你住的那一层都是作协的会员,你走的时候,那层楼还有动静么?他们早就出发去会场了,说是十一点半开始,大多都是八九点就到场了。”

    庄言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不懂中间的道道,好奇问道,“既然是十一点半开始,他们八九点钟到地方干什么?”

    “干什么?首先,早点到,也是表示重视,其次,到场的都是全国各地的文学名家,能多多交流自然是好的。”说着王立健摇了摇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有时候看你比谁都聪明,也比谁都机灵,但是有时候看你却又是一副不通世事的样子。”

    庄言尴尬地笑了笑,“从小孤儿院长大,没什么社交经验。”

    他本来是想给自己解释一下,听在王立健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王立健歉然道,“对不起,子言,我不是故意的。”

    庄言也是愣了一下才摆手笑道:“这有什么的,你当我有多脆弱?”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庄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好一会王立健才又开口道,“今天这次作协交流会来的人会有很多,份量也很大,你到时候注意一下。”

    庄言来了兴趣:“会有大人物过来?有哪些?”

    在庄言的印象中,现在在中国文坛上能称得上是大人物的并不多,几个比较突出的就是辜鸿名和蔡元琣他们几个了。

    还有一些比较不经常露面的,比如说刘鹗他们。

    王立健却摇了摇头,“具体是谁,你到了就知道了,我在这里给你先卖个关子。元善和卓如他们已经到地方了,刚发了信息过来。”

    庄言笑道:“他们这等人物,竟然也这么积极。”

    “元善本来就是个凑热闹的人,自然是积极了。而卓如他不会开车,只能跟着元善走。”王立健笑着解释道。

    “啧啧,梁大哥倒是个富贵命,那他也没配个司机?”

    “配司机?他又不是公职人员,配什么司机。如果要他自己掏钱养个司机,恐怕是够呛的。”王立健说。

    “不会吧,梁大哥好歹也是个名人,这点钱他掏不出来?”庄言奇怪道。

    王立健笑道:“他的那点名气,有一半是由他的清高得来的,他又没有个正常的工作,只能靠着报社给的那点稿费过生活。我听元善说,前段时间还有个网站邀请他帮忙写一篇宣传用的稿子,酬金也是不菲的,不过他当时就给拒绝了。”

    “那按说给报社投稿子应该也挣得不少吧?”

    王立健摇头叹道:“他投的报社,要么是《人民公报》,要么就是《解放者报》,你想这种报社能给他多少钱?一篇稿子挣个三五百的顶了天了,一个月投成十篇也才三五千的。他写稿子也不是为了挣钱,只为了在这些喉舌报纸上发表自己的政治意见。从前他跟康公意见一样的时候,给报社投稿倒还容易,现在倒好,频频被报社退稿。”

    “康公在这中间还起了作用?他这么狠,连自己的弟子都要这么敲打?”庄言的言外之意就是,康有为不至于心眼这么小吧,就因为学生跟自己政见不同,连他说话的路都给断了?

    王立健笑道:“这怎么可能,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康公是维新派,不论是经济上还是文化上,他都主张改革,这种政治理念当然是咱们政府所愿意看到的。而现在梁卓如主张保皇,主张推选出一个新的皇帝出来。虽然咱们国家崇尚言论自由,但是这种政治意见当然不可能在《人民公报》这种国家喉舌上面发表了。”

    庄言点了点头,康有为再小心眼也要顾及脸面形象,要是传出去他为了这点事情在后面给自己学生使绊子,那“心胸狭窄”立马就会成为他的标签。

    不过王立健说的这个事情,庄言倒是没有怎么想得到。关于保皇和维新两派的事情,庄言略有耳闻,但是没有什么感受。

    毕竟他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孩子,绝对想不出来国家出一个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

    要说政府的容忍度也是出奇地高,要是在上一世,谁要胆敢公开发表这种复辟的言论,早就关起来了,这可是影响社会主义进程的大石头。

    “这两次跟梁启超见面,倒也没看出来他是个一心想要复辟的人。”庄言说道。

    “才见两面就能看出来,那他梁启超这些年算是白活了。再说了,不过就是想要推举一个皇帝出来而已,又不是他自己想当皇上。咱们国家,保皇的人有不少,特别是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他们习惯了有一个皇帝,现在没皇帝了,总感觉像天塌下来一样。不过这些保皇派没有多少是激进的,国家自然也就不管他们了,反正他们也就嚷嚷两句得了,也不会闹革命。”王立健说。

    “我记得,辜鸿名老先生是保皇派吧?”庄言问道。

    王立健点了点头,“汤生公向来主张国不可一日无君,他甚至几次上书请求咱们的主席登基称帝。他说‘皇朝更替,天地之法则,前清气数已尽,今朝荡寇肃敌,实应早日立君正纲,方能延绵’,在他看来,如果不找个人当皇帝,国家是没有办法安稳下来的。”

    “那咱们主席是怎么回应他的,还是说根本没回应?”庄言问道。

    “怎么可能不回应,要是个寻常人,这书都上不到主席面前去。但是汤生公地位非凡,即便是主席也不得不正视他的去信。不过主席的回答也很巧妙,他说‘国可永日无君,不可一日无民,民之所在,国之所存,唐太宗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世间从来不可无水,世间从来可以无舟’,主席这话我十分认同,水对舟有用,舟对水却没什么用处,既然没用,为何还要有舟?”王立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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