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0.八个必须

    在天官牌坊后面的那栋二十四号楼,没有人不说杨秋燕的好话。

    因为这是事实。那个韩国汽车品牌4s店里的女老板只要回到家里正在准备晚餐的杨大妈就得到了解放,那个丰腴的女子换上家常衣服、系上围裙就会变成家庭妇女,杨大妈的厨房里就会后继有人。自从杨德明回家一起吃饭以后,香车美人就开始了主厨,如果杨德明在家,就会要小雪拉着她爸爸过来给自己帮忙,如果在厨房里显得笨手笨脚的杨德明表现很好,就会送他一个含情脉脉的*,还会唱着那首很久远、很欢快的小女生的歌:"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你一言你一语都叫我回忆,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遇见你,总是不能忘记你……"

    到了开饭的时候,杨秋燕总是会亲自下楼来请杨大爹、杨大妈上楼吃饭,谁都知道这可是儿媳妇的举动。有时候连肖外长和田大妈一起请,人家说的很客气:"小雪的爸爸买了一个蹄膀,妈妈用山药炖的烂烂的,我也做了几碗小菜,请您们去尝尝味道怎么样。"

    瞧瞧人家这张嘴,谁都说好。

    有时候碰见*啸天、张广福和程耀东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在那个小店里陪着杨大爹打牌,杨秋燕就会和杨大妈把家里做好的饭菜端下来放在小店的那张长长的木柜台上,还会笑着问:"爸爸,要拿几副碗筷?"

    "看见没有?这就是秋燕姐的温柔贤惠的一面,我们家的那个老板娘和秋燕姐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秀芹就只会钻到钱眼里,就不知道和秋燕姐学会这样温良恭俭让。"程耀东深有感触地说:"不论是亲和力还是孝敬老人、敬重兄妹、一心一意守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都是值得佩服的,谁敢相信一个风华绝伦的香车美人在家里会是一个任劳任怨的主妇,这就是杨家的幸福,德明哥的幸福,也是大爹的幸福,当然也是我们的幸福。"

    对于这样的赞扬,杨大爹从来不做任何评价,就是在开始喝酒的时候,给自己和肖外长拿烟的时候,也会扔给懒*一支,大前门,老品牌,谁都知道那就是杨大爹最高的奖赏,那也是杨大爹所抽的最好的烟。

    如果有人当着杨大妈的面夸奖杨秋燕,杨大妈就会眉飞色舞的高兴,就会说自己和香车美人本来就亲如母女,就会告诉那个人在二十四号楼人人皆知的秘密:"要是秋燕能成为我的儿媳妇,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秋燕为什么回来?不就是来找她的德明哥的吗?小雪为什么把德明叫爸爸?那不是谁都明白的事吗?秋燕回来了这么几年,别的女孩都变老了,只有她一个人还是那么年轻漂亮,那不是爱情的力量是什么?"有人在笑着对杨大妈说:"当然少不了德明的功劳,从小就哥哥妹妹的要好,两个人在一起,这不是癞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

    "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个比喻不好。"杨大妈冲着那人一笑:"本来想留你陪着小雪的爷爷喝杯酒的,看来还是算了。"

    那个人肯定就会捶*跺脚后悔不已,傻子都知道能陪着神仙大爹喝酒那是多大的荣耀,万一大爹高兴,随便点拨一下自己的财运、官运、桃花运,那就不知有多好!

    比如那一次,肖外长的那个宝贝儿子从三峡回来,肖外长恰好不在家,说是陪着杨大妈、田大妈到恒昌大市场去转转。二十四号楼的人都隐隐约约听说过那个失去了老伴的肖外长和那个很早就守寡的田大妈之间有些**关系,大家都认为很正常,如今这样二合一的家庭很多,更况且肖外长为人不错,田大妈谁也不敢惹,当然都说好,可是为什么把杨大妈也拉去了,就有些想不明白。

    反正到了中午,肖外长、田大妈和杨大妈都没有回来,杨家的中餐是*啸天做的,那也很正常,杨大爹是他的师傅,会做一手好菜的*家大少做些拿手菜给师傅尝尝很正常,杨大爹就要杨德明去把肖外长的儿子叫到自己家里来一起吃饭。

    肖外长的儿子是个白净、内向的大男孩,读了大学以后就到了三峡,在三峡电厂也是个小头头。谁都知道那里的工资高、福利好,上班轻松,而且还有各种补贴,逢年过节发的购物券、优惠卡一大把,还有现在令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福利房分配,或者叫集资建房、或者叫保障性住房、或者叫安居工程,反正都是一回事,谁都羡慕他过的是"社会主义的高级阶段。"

    可就是有一为难事,电站里面本来女孩就少,加上其他的人如狼似虎的给盯得紧紧的,就是最差的女孩也早就名花有主。像肖外长的儿子这样优秀的小伙子当然有人要,各种各样的媒人和毛遂自荐多如牛毛,可是也许是姻缘未到,也许是没有缘分,开始的时候轰轰烈烈,最后都无疾而终,所以到现在也还是光棍一个。

    那一次肖外长的儿子就是特地从三峡电厂赶回来参加峡州在滨江公园双亭广场举办的大型相亲会的,转了一圈没发现中意者,都是一些故作姿态、走着猫步的女子,倒发现几乎一半都是老头老太太在为自己的儿女操劳,就想起自己即将奔三的年龄,想起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的歌,就索性不在那里晃悠,直奔家里而来,于是就坐在了杨大爹的餐桌上了。

    虽然杨大爹除了朝拜道教名山以外几乎足不出户,可是三峡大坝还是去过的,就是肖外长的这个儿子好心请去的。就住在人家的集体宿舍里,人家开了一辆车,陪着杨大爹和自己的老爸在那一片转了好几天。看了毛公山、上了坛子岭,得到特批,还**电站地下看了那几台神秘的70万千瓦的机组。三斗坪去过、秭归转过、石牌也去看了看,对三峡人家没什么兴趣,而对那些抗战遗址倒是充满了崇敬。后来还转上了沪蓉西高速公路,看了那条像巨*般在崇山峻岭升腾前行的铁路线,也就满意而归了。

    虽然肖外长的儿子很少回家,可是杨大爹对这个自己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孩子印象很好,坐在餐桌上很高兴的问了一些有关三峡的事情,人家远道回来一无所得,心情不太好,回答问题自然心不在焉,杨秋燕从小就在杨家生活,对杨大爹有一份旁人没有的亲近,也有一份旁人没有的随便,却没有旁人那样的敬畏和拘束,偷偷的拉了一把杨大爹的衣袖,提醒他注意一些人家的情绪,杨大爹笑一笑,也就不问了。

    可是人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所以当人家给杨大爹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酒,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和期待,向他询问自己的婚姻大事的时候,杨大爹就不得不做出回应。可是杨大爹的回答出言惊人,匪夷所思的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在自己的柜台里随随便便的拿出一瓶小雪刚刚玩过的冰红茶递给肖外长的儿子,要他立刻到离大堰小区不远的东山大道与西陵二路交汇处的十字路口去等人。

    "一定给我记住了。"杨大爹在很认真的叮嘱着:"你所站的地方必须是面南而王,因为你是男人;必须站在斑马线前的安全岛上因为她会顺着斑马线向你走过来;必须是对方主动向你打招呼,你就是有天大的诚意也无用。"

    肖外长的儿子听得目瞪口呆。

    "给我集中精力听好。"杨大爹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们两人必须以前就认识,而且彼此还有好感……别想,你坐在这里就是想一百年也说不定想不到人家;那个女孩子必须今天也曾经去参加了那个相亲会,同样也铩羽而归;她必须对你提出想喝这瓶茶,而不是你去献殷勤;人家还必须接受你的邀请,同意到咱们的二十四号楼来坐坐;而且记住了,从现在起,你们必须在六十分钟内走进天官牌坊。"

    "爸爸。"听到此话的杨秋燕也认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个香车美人在杨大爹面前可是唯一一个可以说任何话的人:"您说的那可能吗?"

    "大爹,逗我玩也不用这样吧?"肖外长的儿子就有些哭笑不得:"您是知道的,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也绝对不可能会碰见那样的巧事,想想您说的那一大堆条件,八个必须缺一不可,一点把握也没有,我看我就没必要去了。"

    "小雪。"杨大爹不和肖外长的儿子争论,也不对杨秋燕解释,却对那个肤色如雪的小丫头问道:"爷爷最喜欢说的是一句什么话?"

    "过去没有不等于现在没有。"小丫头说的字正腔圆:"现在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

    "听见吗?这就是回答,这就是道理。"杨大爹已经开始十分惬意的开始喝酒,冲着肖外长的儿子淡淡一笑:"要是不想去就当然可以不去,在这里陪着我好好喝几杯。如果想去的话可要抓紧时间,要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如果六十分钟以内你依然一无所获,那恐怕就干脆上武当山当道人去,世外桃源那也是一种幸福生活。"

    话音未落,肖外长的儿子已经扔下碗筷、抓起那瓶冰红茶飞一般的跑出去。杨秋燕还是不放心,想问问详情,杨大爹微微一笑:"秋燕,虽然他一直眉头紧锁,可是面部红光满面,那就证明他好事近;虽然他到那个相亲现场去转了一圈,可是由于性和内向,又不会表现自己和推销自己,也没有耐心多等一会儿,就自然差点和自己的一段姻缘擦身而过。"

    "知道爸爸能掐会算。"杨秋燕还是有许多的疑问:"可是爸爸为什么要认定那个女孩会是熟人,而且会在那里出现呢?"

    "师傅前面已经说明了一切的可能,后面就是必然的结果。"*啸天文绉绉的接着说道:"他之所以迟迟没有找到对象,除了性格所致,还有一些对陌生女子的戒心,那个女孩同样如此,也就同样失望而归。既然师傅算定那个女孩的方位,她就必然要经过那个路口回家,如果她选择是乘车,那就注定两人无缘,如果是步行就肯定会和他在那个地方相见。秋燕姐,你设身处地的帮那个女孩想一想,已经在相亲会上转了一大圈无果而归,又走了不少的路,肯定又累又渴。一瓶冰红茶来的正是时候,邀请到我们这里来坐坐自然是求之不得。"

    "怪不得到处有人说你这个家伙了不得,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呢!"杨大爹在嘱咐自己的儿子:"吃了饭,和啸天在天官牌坊去挂一串鞭炮,对大伙打个招呼,二十四号楼也得摆出一个欢迎人家的姿态嘛。"

    那一天,肖外长和杨大妈、田大妈根本没到恒昌大市场去,他们和张广福带着肖外长的儿子的简历同样去了滨江公园的双亭广场,在那个相亲会被不下二十个女孩看中,田大妈否定了四个,肖外长看不中的有五个,和尚一口气就枪毙了六个,剩下的五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眼巴巴的等了半天也不见主角出现,到处都是英俊少年,人家自然就和他们说拜拜,就把大哥大气得半死,发誓回到家要把那个小子打个半死。

    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官牌坊上的鞭炮早就变成了大地红,杨大爹的小店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在看肖外长的儿子领回来的那个女朋友。其实肖外长的儿子在那个十字路口没有等到二十分钟就有个女孩惊喜的叫他"学长"。原来他们原来真的是大学同学,不过就是人家矮他两届,一起参加过校团委的工作,好感是自然的。人家看见他手上的冰红茶就想要,喝了人家的茶当然也羞答答的只好同意到人家家里坐坐,也就是歇歇脚。

    人家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走进天官牌坊,迎面遇见的人人都望着她笑,个个都是友善的面孔,那个同样有些腼腆、有些内向的女孩子有些发晕的被肖外长的儿子领到一个老人面前,那个老人笑嘻嘻的和她开玩笑:"其实姻缘天注定,早知道如此,就不用费神淘力的去参加什么相亲会了,你说是吧?"

    "我是二十四号楼的楼栋长。"不由分说挤了进来的张广福很热情的和人家女孩子握手,而且在天官牌坊里面总是以这个称呼和职务而感到自豪:"欢迎你加入我们二十四号楼。"

    听听,那就完全是不讲道理,那就完全是从一开始造成既定事实。人家不过就是过来看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被杨大爹说成是"姻缘,"就被张广福所说成肖外长的儿媳妇了。不过红着脸的女孩子知道那位老人就是神仙大爹,这个光头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哥大以后,根本不可能从嘴里说出一个不字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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