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已无大事,众人屏气凝神都在静静地聆听樊景琪讲述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火光趁梵生一不备,径直击穿他的肩膀。

    噗地一声,梵生一喷出鲜血,身体不由控制地向后栽去。黑雾倾斜,接住梵生一的身体。

    梵生一眼前一花,只觉得背后贴着个温热的物件,抬起头,看到男人的下颌骨。

    火光在不远处停下,不停地闪烁。

    环抱着梵生一的男人抬起手,魔气在掌心中逐渐成形。火光上下跳动,没有再次表示,直接化作星点离去。

    男人环着梵生一下落,双脚接地,一只手仍旧托着他的腰。

    狻猊满头冷汗地跑到梵生一身边,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陌生男人:“多谢。”

    男人轻瞥狻猊一眼,随即把注意全数交到了梵生一身上。

    火光不知是何种魔兽发出的,梵生一渡了丝佛气过去,却并未觉得肩膀处的伤口有好转的迹象,两道气劲相互冲撞,竟然有伤势扩大的趋向。

    男人漠然道:“你在找死。”

    狻猊回头看去,梵生一擦去嘴角的血流,强撑出笑容看着他,淡淡回道:“没事。”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梵生一,说:“是魔毒,”又看了一眼狻猊,“你解不了。”

    狻猊气结,看着梵生一的伤口道:“无非是要魔气攻克,天下只有这里有魔吗。”

    男人颔首:“的确,但他要撑不住了。”

    梵生一脸色苍白,半个身子倚在狻猊身边,血汗交杂往下淌,双眼不自觉地向上翻。

    狻猊正化作原形,打算带梵生一离开。男人却比他快一步,背后的披风裹住梵生一,带着人飞走。

    狻猊四蹄激起千层尘土,跟了上去。

    等到醒来,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梵生一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

    男人侧坐在窗边,听到声响后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梵生一,并不说话。

    梵生一半眯着双眼,与他回望。

    魔界的衣着不同于人界与佛界,男人身上的衣服正好合身,举手动作便能看到紧实的身材,背后的皮肤恰好在腰间,并不繁琐,一切从简。

    梵生一察觉出钝痛消失,温和道:“多谢,请问狻猊在何处?”

    男人抬手一划,门口的封印消失,狻猊破门而入,直冲到梵生一的身边。

    梵生一的手被紧紧抓着:“我没事。”

    狻猊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男人:“掳人这事算了,多谢援手。”

    梵生一淡笑,看见他在佛尊那里修行的结果还不错。

    男人没有表示,只是又看了一眼梵生一,梵生一朝他点了点头。

    男人立刻纵身从窗边跳了出去,暗红色披风迎风鼓起,随即消失在二人眼前。

    狻猊看着梵生一肩膀处的伤口,确定无碍后,长舒口气。

    梵生一说:“是我太大意了。”

    “魔族偷袭,与你何干。”狻猊瞪着梵生一。

    梵生一被扶着坐了起来,笑道:“该想想怎么报答他。”

    狻猊只觉不可思议:“报答?你想要报答魔族的人?他若叫你去死呢。”说完,又觉得话意过于严重,只好坐在一旁。

    梵生一道:“命是他救的,总不能再收回去吧。”

    狻猊烦躁道:“魔界与佛界正交战,还是快些养好伤离开吧。”

    梵生一干笑数声,并未答话。

    狻猊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就算是说干了嘴也扭不过来,索性不说了。

    梵生一想起狻猊身上的妖性,道:“你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让你不舒服?”

    狻猊点头:“待久了,恐怕我就会被魔化。”

    梵生一盘算后,反手抓起自己的头发,食中二指并拢,弹出一道锐气,割下小缕银丝。他抓过狻猊的手,将银丝系在二人小指上。

    狻猊叹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银丝消失,说:“我知道了。”

    “我若遇到危险,必然会提醒你。”梵生一笑道,“其实用女娲石便可解开魔毒。”

    狻猊看着自己的小手指,若有所思。

    梵生一说:“伤好之后,我必定会离开此处。”

    狻猊单掌握拳,心中已有决定:“好,我相信你。”他张开怀抱,轻轻抱了抱梵生一。

    人间险恶是梵生一一人独闯,魔界更惧神佛,自己在他身边只会拖累,狻猊松开梵生一,纵有万千不舍,也要分别。

    “保重,记得回去。”狻猊道。

    梵生一“嗯”了一声,“小心。”

    狻猊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走到房外。

    梵生一坐在床上,从窗扇看至外面,耳畔只有一道狮吼,再抬头时,青狮在天际转了个圈,漫天血海留下几朵白色云花,说不出的美丽。

    梵生一淡笑,轻声道:“再见,小狻猊。”小指轻晃,梵生一知道是他的留恋。他摇了摇自己的小指,表示安慰。

    狻猊走后,房间内安静不少,梵生一甚至能听到血海深处的哀嚎。

    梵生一起身,地上铺了一层毛绒绒的毯子,光脚踩上去也无妨。梵生一穿着单裤,上身只有伤处有歪歪斜斜纱布,其他地方一览无余。

    他看着屋内陈设,十分的简单,器皿用具和人界十分相像。到让他心底生出熟悉感,他半弯腰看着桌上的木头,还有一把锉刀。银丝顺着腰袢滑落,散在耳边,如同飞天在世。

    “他走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从窗边传来。

    梵生一微笑:“是的。”

    男人从窗外跨进来,走到梵生一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梵生一倒退两步,男人却瞬间收手,抓得他头皮发疼。

    梵生一并未气恼,好声好气道:“这样不好。”

    男人松手:“你们佛界的规矩如同人界。”

    梵生一讶然:“你去过人界?”

    男人不语,坐在桌边,捏了捏手上的木头,侧过头凝视梵生一的脸。

    梵生一说:“魔界也很像人界。”

    男人右手捏起刻刀,垂眼望着木头:“为何佛与魔都像人?”

    梵生一道:“人有佛性、魔性。”

    听到此处,男人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木屑撒了一桌子:“魔性是什么?佛性是什么?”

    梵生一说:“我在寻找答案。”

    梵生一看着他,道:“你有佛性。”

    男人静静地看着他,歪着头问道:“你要渡我?”

    梵生一道:“不,我不过也是修行之人。”

    男人沉默着,再次拿起刻刀,像是比量了头与身子的比例,寻了个位置专心雕琢。梵生一坐在对面看他的手艺,心境宁和地看着手指转动木头。男人的手指并不纤细,只是十分修长,虎口和拇指指腹有层薄茧,经常使用兵刃。

    男人停下手,站了起来。

    梵生一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男人取出一本书,扔到梵生一的怀中。

    梵生一笑道:“谢谢。”说完,翻阅了起来,是一本诗册,边角微卷。

    “从人界拿来的。”男人说。

    梵生一点头:“人间的诗歌很美。”

    男人看了看梵生一,继续雕刻:“你该留在佛界。”

    梵生一沉浸在诗歌中,没有听到他的话。男人拂走木屑,露出所刻之物的轮廓,他的手很巧,三两下便能抓住形态。

    男人收起刻刀与木头,从梵生一的手中抽出诗册。

    梵生一双手微张,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明晚有庆功宴。”男人说。魔界的庆功宴必然是佛界的失败,梵生一知晓此事,面上的表情仍旧如初。他本就被勒令不允许参与佛魔战争中,成功失败都于梵生一没有什么干系,心中便没有顾忌。

    梵生一点头:“恭喜。”

    男人继续道:“一起去。”

    梵生一收回手:“可以吗?”

    男人没有再回答,把诗册又扔还给梵生一,走到门口,说:“明晚,我会到此处接你。”

    梵生一看着紧闭的大门,有点好奇,佛界的庆功宴便是佛尊讲学,人界的乃是歌舞升平,那么魔界的呢?

    梵生一低头读诗,一切只等明晚那名男子前来,才能公布答案。

    翌日。

    男人应约赶来,手里挂着一身衣服,示意梵生一换上。

    梵生一拿过来,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男人见状,只好放下手中的木雕,上前帮他整理衣服。

    梵生一口中叼着一根红绳,双手捧着自己的头发扎起。

    男人比他高了半个头,垂眸系腰带,冷不丁地抬眼,与梵生一对上视线。

    梵生一讪笑,男人拽出他口中的红绳,转过身帮他扎头发。

    梵生一感激道:“谢谢。”

    男人低下头,鼻尖在梵生一脖颈后蹭过,轻轻皱眉道:“你身上的佛气。”他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梵生一的身上,试图用自己的魔气去遮盖他身上的佛气。

    男人再次像野兽般低头嗅了嗅,看到梵生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内心叹了口气。

    就算再怎么遮掩,他这股与生俱来的气质和魔族也并不相同。

    “算了。”男人揽过梵生一,朝外走去。

    屋外,魔兽的鼻子穿了个铁环,被捆在大门口,它不断地挣扎,石柱隐隐颤动,屋顶落下灰尘。

    男人手中多出一鞭,悍然击向魔兽,抽得它不断闪躲,口中哀嚎声音更响。

    梵生一看着魔兽,淡淡道:“别这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反派恋爱准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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