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敛没,金忧作的身影在月色与火光下就像是凌波飞燕,贴着涌动着的水面踏空而来。

    他的背后,北唐水师庞大的战船倾覆,船上的人就像是一盘子的荔枝被倾倒,“稀里哗啦”地全部都落进了水里面。

    这一恐怖又奇伟的场景给了所有人一种心灵震撼。

    在很多庞然大物的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于是我们战斗的时候,只能够用庞然大物去应对庞然大物,但是在今天,南吴圣将金忧作,这一天下无敌的男人,以他不可一世的姿态告诉我们——外形虽小,面对庞然大物,他的强大力量可以让任何事物战栗!!

    金忧作回到了小舟之上,粹金刀紧握,低垂着向下。

    他的背影依旧苍老枯瘦,但是却给人以一种强大到难以言喻的感觉。

    管阔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自己知道驼背老金很强大,但是真的不知道居然会这么强大。

    如果那一夜并不是被围困在长安,插翅难飞,或许金忧作真的会试一试,与满城禁卫们战一场。

    ……

    ……

    战船的倾覆带来了更大的浪花,汹涌涛涛。

    北唐水师大多数人都水性不错,虽然他们看起来全部都成为了落汤鸡,但是大多数人并没有在挣扎,而是凭借本领朝着后面的战船处游过去。

    那里面应该就有那一位刚刚还叫嚣要让金忧作落水的将领,但是此时此刻,预言成真,落水的是他自己。

    北唐水师都短暂停止了前进,深深的恐惧扎根在他们的心灵深处。

    他们以为凭借庞大的战船,还有遮天蔽日的弩矢,可以猎杀南吴圣将,让对方就范,为北唐立下大功,成就千古传奇。

    但是到最后,他们却见证了一名传奇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不败神话。

    恐惧之下,他们还是不能退。

    金忧作虽然威名赫赫,并且展现出了恐怖的实力,但是好久以前,对方强渡淮河、决战两淮、剑指长安的时候,是带着浩浩荡荡的南吴大军,而今只有对方一个人,要是北唐水师就这么退缩的话,会成为千古的笑话。

    大水汤汤,战船巍峨,旌旗招展,数量庞大的北唐战船,就算金忧作能够击沉一艘、两艘,还难不成有实力覆灭这一支整个水师?

    这不可能。

    不然的话,对方也不会隐忍了那么多年。

    一艘战船倾覆,但是更多的战船包围过来,几乎遮蔽了月光。

    今夜为了杀死南吴圣将,附带管阔和李千容,北唐人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根本就绝不能善。

    金忧作的手中,粹金再次闪烁起金光,一如既往的耀眼夺目,管阔忍不住用袖子掩了掩目。

    当拿开袖子,再望过去的时候,金忧作已经不在了小舟之上。

    不远处已经逼近的那一艘战船船侧,金光跳跃,那一位南吴圣将重复着之前那令人震撼的场景,用吴钩刀攻击覆着铁甲的战船,战船上的水师满心惊恐,甚至都在想为什么这么一个传奇会选中自己的战船,他们疯狂地用北唐神弩朝着下面的金光射击,或者妄想用长枪捅刺,但是却无济于事,金光闪烁之间,已经绕了战船半圈,踏波而去。

    跟前车之鉴一样,那一艘战船很迅速地朝着一侧倾斜过去,船上的水师再努力控制方向,也无济于事,转眼之间,战船倾覆,无数人影惊呼着倾倒进了冰凉的淮河水里。

    这些场景在持续发生着,北唐神弩发射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靠近小舟的北唐战船便会受到金忧作的攻击,这一点,避无可避。

    但是在某一次金忧作回到小舟上作短暂休息的时候,管阔在光与影之间看到对方的几滴鲜血滴落在了脚下的小舟上。

    “你怎么样?”他很是担忧。

    原来再强大的人也会受伤,原来南吴圣将也会受伤。

    都是肉体凡胎,很难有人可以躲避过人生中无法避免的轨迹。

    金忧作伸出枯瘦的手臂,摆了摆,表示没有什么事情。

    “强大不是说不会受伤,而是不怕受伤。”他说道。

    他再一次离开小舟,因为一艘庞大的战船又接近了。

    那种情景在一次又一次持续着,北唐的战船有三艘已经倾覆,但是与此同时的,是金忧作的衣衫上已经氤氲起一片的血红。

    不是他老了,也不是他不够强,只是他终究是不能够登天。

    管阔紧了紧手里的秦杀,但是体味着体内聊胜于无的气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只是搂住了李千容小小的身躯。

    他想到了之前金忧作所说的话——

    我会用我那拿生命换来的强大,一直都保护着你们这些年轻人。

    他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他并没有特别明白那些前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力量而努力去保护后人。

    就像自己的父母为了北唐对自己的饶恕,可以牺牲自己。

    就像丘镜山为了北唐的安定,可以浪迹天涯,做谁也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就像金忧作可以笑着用粹金挡在北唐水师和小舟之间。

    当第五艘战船倾覆的时候,金忧作回到小舟之上,单膝跪地,鲜血“滴滴哒哒”地滴落,许久都没有起来。

    北唐水师已经被震撼、已经恐惧,但是这掩盖不了南吴圣将回天乏术的事实。

    “看啊!”

    在恍惚之间,管阔隐约听到远方水面的战船之上,一个声音响起。

    “南吴圣将,他就快要不行了,一雪前耻的时刻到来了,今日我们北唐水师卸下他的头颅,挂在长安城门上,向整个大唐谢罪,谢罪千年!”

    ……

    看着长久长久没有起身,一动不动的金忧作,管阔渐渐有些忧伤。

    不远处就是南吴国境,但是在今天,自己、李千容、牛五,最最重要的是南吴圣将,就将会死在距离南吴最近的北唐水面之上。

    这不能不说带上了某种悲怆。

    但是金忧作却是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指着东南方向,对着管阔说道,也可能是对着北唐水师等在淮河之上的所有人说道:

    “看啊!”

    “天就快要亮了!”

    管阔往东南方向望过去。

    只见北唐战船的缝隙之间,天地相接之处,有了淡淡的黎明光辉,还有……

    南吴浩浩荡荡的水师。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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