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骂我?”白云里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有用吗?我不在乎。”

    “管那么多做什么,开心就好。”阮府的公子对于这两位谈论的破坏氛围的话题,颇有些不太乐意。

    前面开路的下人骑马飞快,那些马同样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虽然并没有他们三个人的千里挑一。

    一行六人,错开一段距离,在长安大街上无视一切,此情此景,在他们看来,充满了一种豪情与潇洒,而于那些普通的长安人看来,却是嚣张跋扈。

    很多事情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都是不一样的。

    耳旁的景物飞快倒退,如画长安,长安如画。

    长安人的声音因为速度的迅疾而变得有些怪异。

    “长安居”气势恢宏的飞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再下面坠着铃铛。

    白云里的眸光看到了什么,蓦地一亮。

    虽然阳光一泻千里,不过今天很冷。

    虽然今天很冷,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面有些火热。

    在长安居的前面不远处,一座精致小巧的轿子缓缓落下。

    轿子四沿垂下色彩鲜艳的流苏,外围点缀着百花,在明媚的阳光下就像是灵动的春天。

    那一座轿子长安的一些人都知道是谁的,那里面包括白云里等各府公子。

    马蹄声阵阵,好奇的美人掀开轿帘,往外一探,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

    云鬓轻挑婵翠,蛾眉淡扫春山。

    美人,一颦一笑皆可杀人。

    白云里远远地就望见了美人的惊鸿一瞥,心中涌起一丝狂喜。

    今天真的是一个好日子。

    策马奔腾,还有美人。

    俊秀的少年,漂亮的姑娘,这两个事物相遇之后,总是会碰撞出美丽的火花。

    刘府的千金在长安是芳名远播的美人儿,虽然比不上广乐公主李惜芸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但是年纪尚幼,含苞待放之下,十三四岁的年华,便已经被北唐一些好事的文人才子们评为大唐十大美人之一,尽管这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考究。

    可想而知,刘府千金的美貌对意气风发的少年的杀伤力有多大。

    在白云里等许多年轻人的想象里,刘方好十三四岁,自己也是十三四岁,那正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白云里望见了那轿帘掩面的美人,阮府和华府的公子也望见了,街上的其他一些人也望见了,不过三府的那三名开路的府卫大概是太过得意洋洋了,并没有看见,依旧在策马疾冲,越过了那座精致的轿子。

    刘方好蹙了蹙细眉,把秀首收回了轿帘内,很显然是并不想被快马带起的烟尘冲上那姣好的面容。

    疾风带动,流苏摇晃,泼散开来。

    自己家的下人这么没有眼力,白云里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露出凶狠之色,正要开口骂出一些什么,却猛然看见街道的深处,人群避退之间,当街还立着一人一马。

    那里比较远,但是以他们的速度,很快就会到。

    他们的马很快,若是静止的人被冲到,轻则损伤,重则死亡,当然骑马的人也会十分危险,不过因为长安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敢怒不敢言,更不敢挡道。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旧立在当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了。

    “刘家小姐好!”

    华府的公子尽管很有兴趣知道立在远处当街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在经过轿子之时,还是潇洒地挥手致意,尽管在躲在轿子之内的刘芳好并不会看到他的“英姿飒爽”。

    当感觉到马蹄声远去了一些之时,刘方好才又忍不住掀开轿帘,眨着灵动的眸子,看向远去的那些少年。

    并不能够确定她对那些少年,或者其中的某一位有没有感觉、有些什么感觉,但是既然她是一名女子,那就注定了很难像那些少年一样随意驰骋,不顾自己的大家闺秀形象,而且这样的限制估计会是一辈子。

    所以不管怎么说,看到那种嚣张跋扈的行为,作为一名获得上层特权的大家千金,她不会有特别大的反感,反而会一直都很好奇。

    就这一眼,她越过白云里三人,也越过那三府开路的府卫,看到了立在当街的那一人一马,芳颜上露出一丝诧异,兴致更大了。

    不论是谁,都会很想看看,到底是谁人,胆敢一人一马立在当街,而对于这三位祖宗的疾驰没有任何的表示。

    ……

    ……

    管阔离开了长安半年更多。

    这一段时间应该并不太长,但是很多时候回想,却恍如隔世。

    他在长安当众逛了半日,没有一个人认出他。

    管府已经覆灭,果然人们都当他不存在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却认出了很多的东西,那里面包括建筑物,包括一些氛围,也包括不少的人物。

    白云里三人是其中之一。

    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认出他,可是他在望见那疾驰的六个人的一刹那,就认出了那三位。

    管阔比那三人大两岁左右,从前,他是管府的公子,中书令的儿子,很多人都想挑衅他,却不敢触碰他,所以在那些时候的他看来,那三个就是跋扈不讲理但是一无是处的小屁孩,他完全会老气横秋地用过来人的眼光俯视那些人。

    如今春去秋来,秋又归去,已是寒冬,也不过过了不多久,那三人的张狂不羁依旧,他却忽然感觉他们似乎长大了不少,也可恶了不少。

    在北疆和那些为国捐躯死而后已的同袍们接触了那么久,他对那些“小屁孩”们的态度由轻视不屑变为了如今的厌恶。

    或者是他已经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了。

    远处的马蹄声没有减慢丝毫,但是人和马都在接近,如果没有任何一方让步的话,代价绝对会很惨重。

    那六个人的不让步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熟悉管阔的人也都会知道,管阔的不让步是始终如一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腰胯秦杀,牵着无迹,完全不作动作,甚至就连避开的意思都没有。

    无迹扫了扫马蹄,看着越来越近的快马,龇了龇牙,露出一副凶狠的神色。

    它横行北疆这么多年,和突兀马横冲直撞,与北唐铁骑并行,就从来不怕任何马匹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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