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芳时吃下那颗梅子之后,转眼便一阵抽搐,不省人事。

    房中诸人,登时乱作一团。裴瑶卮惊急之下,才吩咐了两句话,西苑的婆子便已带人冲进院中。

    进屋见她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为首的刘妈妈还很是一愣,直至目光落到相芳时身上,这才又来了气势,二话不说命人将相蘅绑了。

    彼时,相韬、相婴皆不在府中,桓夫人闻讯赶到西苑正堂时,就见女儿被一众婆子妈妈押着,捆紧了手脚,沾了盐水的皮鞭从左夫人手里挥出去,已在她身上落了好几道口子。

    鲜血从月白的衫袄里渗出来,做娘的心如刀绞。

    “住手——!都给我住手!”桓夫人一边喊着,一边死命拨开了众人,护在女儿背后。

    左夫人见此,目光愈厉,手里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一鞭子抽下去,桓夫人身上登时就见了血。

    “啊——!”

    裴瑶卮原本一直咬牙硬挺着,但耳边这一声痛呼传来,她立马变了脸色,“夫人!”

    桓夫人额上已渗出了一层冷汗,嘴唇发白,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

    裴瑶卮眯眸看了左氏一眼,回头对桓夫人劝:“娘亲不必管我,快叫人请大夫去看芳时!女儿不会有事的!”

    这还叫不会有事?

    桓夫人惨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声细如蚊地道了声,傻孩子。

    转眼,她便提着衣裙,在左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当着满室下人的面,重重给她磕了个头。

    左夫人眼中,几分解气,几分凶戾,更多还是怨毒。

    桓夫人言辞恳切地求:“夫人,蘅儿不懂事,您有什么火气,只管朝妾身上撒,便是打死,妾也绝无怨言!”

    “娘亲……”裴瑶卮心头一叹,看得心疼。

    见她如此,左夫人只是冷笑。

    “贱人,现在知道来跪本夫人了?这些年,怎么不见你这般卑躬屈膝过?唔……是见女儿遭难,你心疼了是吧?”随即,她语气蓦然一厉,“那我的女儿呢?!你女儿挨两鞭子你就受不了了,我的盈怀,她就活该远嫁异乡,与本夫人母女分离吗!”

    她说着,手上扯紧了桓夫人的头发,珠钗坠地,碰出两声脆响。

    桓夫人却只是唾面自干。

    “妾知五姑娘远嫁,夫人心里不好受。只要夫人肯放过蘅儿与芳时,妾愿甘愿一死,以平夫人怒气!请夫人成全!”

    “娘亲!”

    裴瑶卮有些急了,事情至此,实在是愈发偏离她的打算了。奈何相韬、相婴皆不在,府中尽是左夫人一手遮天,有理讲不得,相蘅母女三人,除了任人折辱欺凌外,毫无反抗地余地。

    只有忍过了这一时半刻,等能做主的人回来,她才有反击的机会,可如今桓夫人这样护女心切……

    她是真怕等不到相韬父子回府,左夫人便为着这十几年的怨恨,索性来一招先斩后奏,到时候就全都完了!

    “呵,贱人就是贱人……”左夫人听了桓夫人的求死之言,却不买账:“你一死,是想让郡公为你恨毒了我么!”

    “妾……”

    “夫人既然不愿让父亲恨毒了您——”

    裴瑶卮抬眼,截下桓夫人的话,目光定定地锁在左夫人身上:“那就该立时着人去请大夫!否则六妹一旦有个万一,我难辞其咎,你也别想好活!”

    左夫人面色一颤。

    裴瑶卮再接再厉:“无论是谁有份害死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父亲大抵都会恨死她。就是不知这世上,在爱屋及乌之外,可还会有恨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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