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卮险些被这一声‘姑姑’撕裂所有伪装。

    她强自镇定下来,佯作诧然,同裴清檀解释道:“公主认错人了,臣女不敢当。”

    话音未落,裴清檀已经落下两行泪来。

    她一头扑进瑶卮怀里,心中明知眼前这个人,其实只是一个同姑姑容颜相似的女子而已,可她却控制不住地低喃着,姑姑,姑姑,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清檀好想你。

    裴瑶卮被她抱着,根本无力挣脱。

    最终,她垂下双臂,心疼地轻抚着这小侄女的后背。

    她心道:傻孩子,姑姑死了啊,又怎么能回答你呢。

    相悯黛面色沉沉地将相盈怀领回宫时,瑶卮被清檀带回寝殿说话,尚未回来。

    暖阁里,悯黛对着丢人不争气的盈怀,满心恨恨,失望到连训斥的话都不愿多说,只道:“好好回房给我闭门思过去!这两日没本宫的话,不准踏出偏殿!”

    相盈怀脸上泪痕未褪,今日被德妃的阵势吓了一场,这会儿还心有余悸,不敢多说话,惴惴应了声是,便由侍女扶着退回偏殿了。

    悯黛头疼极了,转眼瞥见泪晴一脸欲言又止,问道:“怎么,有事?”

    泪晴便将白日里的事与主子禀了。

    “许是四姑娘太像先皇后了,又才帮了业成公主一回,公主拉着人不舍得放,执意带回寝殿了,要奴婢同您打个招呼。”

    听罢,悯黛问道:“清檀没事吧?”

    泪晴道:“您放心,四姑娘虽然莽撞,好歹却行之有效,圣母皇太后到底没敢对公主动手。”

    闻言,悯黛却一摇头,轻笑一声:“她可不是莽撞。”

    圣母诞有一子一女,最在乎的,除了皇上,便是繁昌长公主。萧姈如今正当妙龄,仁懿皇后三年孝期刚过,不出意外,正该明年议婚许嫁。

    所谓恐伤红鸾星运,应对的也就在此处。

    就算梁太后质疑相蘅所言,真宣了司天台的人来问,眼下年关将近,宫里自然是不宜见血光的。且如此一张扬,少不得合宫尽知,事情传到皇上那里,为着一对耳坠子便请酷刑惩处功臣之后,萧逐即便为着脸面也会拦着,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就是梁太后自己了。

    相蘅的那些话,乍听恍若无稽,实则却算计到了每一个细微之处,掐死了梁太后的命门。

    这样想着,悯黛不觉疑惑起来:“只是,她为何要帮清檀出头呢……”

    照道理讲,这两人原该是从见过才是啊!

    泪晴也道:“是啊,奴婢也不明白,原本听到林子里有人闹腾时,四姑娘是要绕道而去的,但听见声业成公主的话,却又止步了,最后竟还出面相帮……”顿了顿,继续道:“说句不该说的,四姑娘应对圣母时的态度,那般镇定自若,说话脸不红心不跳,实在不像个久在闺阁,未经世面的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默了片刻,相悯黛摇摇头:“罢了,眼下事情如此之多,一时也顾不上这点子疑影儿了。”

    泪晴闻言,不由疑惑道:“莫不是五姑娘的事还未了结?”

    悯黛叹气不语,浅斟窥着主子脸色,对泪晴摇摇头,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讲起承徽宫之事。

    白日里,相盈怀私自溜去永青园,打的什么主意自是不需多说。却不想,她实在是倒霉了些,赶上德妃宇文氏今日中午备了甜汤给萧逐送去,却因萧逐临时宣了朝臣议政而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正不顺时,经过永青园,就见相盈怀在那里翩翩起舞。

    德妃是什么人,和亲公主,久在宫闱,还能看不出这舞是为谁跳的?当即便以扰乱宫闱,媚上惑主的名头,叫身边人将相盈怀押了。

    其后得知她是贤妃的妹妹,便愈发揪紧了不放,一路闹到摄六宫事的潘贵妃面前。悯黛前去解围,听了德妃不少的污言秽语,因此事自家妹妹实在不占理,她都怕自己没这个能耐将人带回来。

    僵持之际,却是萧逐闻讯亲赴承徽宫,替悯黛姐妹解了围,将人领了出来。

    “皇上出面向着娘娘,这不就好了吗?”泪晴不解,“五姑娘不安分,将她打发回府也就是了,由着她母亲管教去,哪配得上娘娘如此劳心!”

    浅斟摇摇头,只道,皇上替娘娘解了围不假,但送娘娘回宫路上,皇上却也另外给娘娘出了道难题。

    “什么难题?”

    浅斟小心地往内室看了一眼,附在泪晴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什么?!”泪晴一惊,随即连忙噤声,顿了顿,问道:“皇上这是在拿业成公主的婚事,威胁娘娘玉成四姑娘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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