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空幽,草木嶙峋。

    元正刚来此地,便见到峡谷里剑气激荡,纵横起伏。

    还未见到单容,便先见到剑气,元正不由的扪心自问,若是真对自己的师姐有不好的想法,会不会被直接祭剑。

    唐峰在峡谷外围,远远地关注着单容,见到元正来了,抿着嘴笑问道:“莫非你师姐的剑气,已经惊动了你。”

    言语间,颇有些自傲。

    徒弟争气了,每个师傅都会自傲的,元正感觉的出来,唐峰将单容这个徒弟看的很重。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微笑道:“师姐的剑气纯粹精炼,我来瞻仰一番。”

    唐峰没有责怪元正为何不修行凌邪剑法而来到这里,单容的进步,已然超越了唐峰的预期,当师傅的,心情愉悦,哪里会有闲时间去责怪另外一个在旅途中收的新弟子。

    元正看向单容,一个清冷绝世的少女,背负剑匣,并指为剑,剑气有内而发,霸道端凝,纵射四野。

    周围的山石,草木,凡剑气所过之处,纷纷化作碎屑,飘散于峡谷上空。

    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弥漫开来,便是连元正都隐约觉得头皮发麻。

    扛把子在一旁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刚吞噬了一条山蛟的内丹,感受这凌厉的剑意,也有助于扛把子消化那颗内丹。

    起初元正只是以为单容在剑道修行一事上属于死心眼的类型,现在亲眼目睹,再也不敢托大了。

    哪怕修成了《沧海六合》,元正自己都觉得,和自己的师姐一战,若不占据境界修为的优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之。

    元正道:“师姐这算是进入象境了?”

    唐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入了象境之后,真元可具象,如今单容剑气如此一目了然,打眼一看便是到了象境。

    真的让唐峰高兴地地方在于,单容不仅仅是入了象境,而是在剑道一途上有了自己的感悟,更上一层楼了。

    剑道一途,分支庞杂。

    有些人会在这条路上,有所感悟升华,创立出属于自己的剑道,有些人则是循规蹈矩,走前人所走之路。

    单容并未具体的剑招,可随意之间,便是剑气纵横,端的是霸道剑,隐约有了开宗立派之风。

    良久后,峡谷内的剑气停了下来。

    单容轻盈一跃,便到了唐峰和元正面前。

    双手作揖,柔声道:“多谢师傅护法。”

    依旧清冷如霜月,并未多看元正一眼,元正友好道:“恭喜师姐,更上一层楼。”

    单容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不知道冰冷惯了,还是话本来就不多,亦或是说,对于元正这个师弟,单容没有好感可言。

    唐峰捋了捋不算长的胡子,欣慰道:“本以为还需要半年,你才能踏破那层桎梏,如今事已成,咱们游历江湖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也该回铸剑阁了。”

    单容却道:“那师弟怎么办,入了铸剑阁,师弟需要正式的拜师学艺,成为铸剑阁的一员。”

    元正微微一怔,心里有些愧疚,起初唐峰说他们来自于铸剑阁,元正不相信,如今看来,他们是真的来自于铸剑阁,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心里却也高兴,这似乎是认识师姐以后,师姐说话最多的一次。

    唐峰微微皱眉道:“旅途中收徒弟倒也无妨,分散时烟消云散,可眼下你师弟在剑道一途似乎也有了起步的迹象,半途而废可不行,可你师弟的身份,若是真的入了铸剑阁,山门太小,有容不下大神之嫌。”

    元正有些犯嘀咕,唐峰和单容都是一心一意求学剑道的人。

    可元正想不明白唐峰此言的意思,到底是撂挑子不教自己,还是说等着自己上供银子。

    铸剑阁的名头,元正听说过,如今没落之后,门庭清冷,高手寥寥无几,整个铸剑阁上下的武道传承也是云里雾里,依靠铸剑为生。

    偶尔,也会有接下临近州郡的活儿,铸造长枪盾牌等军需装备。

    任何一个门派,都需要入账,都需要生活,只是入账的方式千奇百怪罢了。

    元正试探性言道:“以我的身份加入铸剑阁的确有些不合适,不妨这样,我给铸剑阁贡献黄金千两,我在师傅的门下修行一年,如何?”

    武王庶子入了铸剑阁,的确有许多不合适的地方,眼下化名郑元,可时间长了,元正难免不会暴露,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是元正没有污点,倒也好说,入了铸剑阁也无所谓,可元正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了铸剑阁眼下的基础。

    决意外出历练的时候,哪怕父王和陈煜叔叔没有明说,元正也知晓自己的历练是凶险重重的。

    自己也是离开瀚州不久,那些看武王庶子不顺眼的人,还没有浮出水面,再过些时日就不是这样了。

    有了名剑开花以后,元正多了一个羁绊,不得不在剑道上追寻探索,其余的剑宗元正接触不上,恰好遇到了铸剑阁的唐峰,元正也是打的见风使舵的主意。

    无论在铸剑阁的修行时好时坏,以元正的基础,总归还是能收获良多的。

    怕连累了铸剑阁,可自己也要探索剑道,元正也是左右为难,外出历练的风险,逐渐的凸显了出来。

    唐峰陷入了沉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宗门派别也自然有着不可逾越的底线和规矩。

    可一千两黄金,对于本来就萎靡不振的铸剑阁来说,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唐峰心里对铸剑阁是有感情的,毕竟他能有今日,也是因为铸剑阁的缘故。

    只是当下的铸剑阁风气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心求剑的铸剑阁了。

    许多外门弟子,为了进入内门,私底下的烧香拜庙门的事情不在少数,而内门弟子,为了学得更加高深的剑法,也是给师傅孝敬了不少。

    至于铸剑阁的师傅们,长老们,确实掌握了部分绝学,可若是徒弟的诚意不够,师傅也不会倾囊相授。

    曾经蒸蒸日上的铸剑阁,再到如今的现实俗气,每一次想到这些,唐峰的心里都有锥心之痛。

    他最讨厌的,便是以交易的方式,去学得本事,而不是发自肺腑的承上启下。

    当元正提出一千两黄金的时候,唐峰的心里是真的生气了。

    可转念一想,元正也不想拜入铸剑阁的门下,只是期限一年而已。

    这还真是一个特殊的情况。

    唐峰也并不是惦记那一千两黄金,而是自己收了元正这个徒弟,就要负责任,至于会不会当做衣钵传人那又是另外一码事。

    只是恰好,一千两黄金,对铸剑阁的确有着莫大的裨益,可以修缮铸剑阁许多破落的区域,也可以开设新的铸剑池。

    元正在等着唐峰的答复,他以为唐峰会狮子大张口,却从唐峰的脸上,看到了左右为难纠结痛苦的神色。

    沉思良久,唐峰应道:“这种事在铸剑阁还是头一次发生,较为特殊,我想知道,一千两黄金对于你而言,会不会伤及立身之基,若是代价太大的话,也可以少些,我愿意去和阁主斡旋。”

    元正没有想到唐峰给出了这样的答复,也对唐峰有些佩服。

    但唐峰并不了解,黄金千两,对于元正而言,真的不算是什么,离开武王府的时候,元正带足了银票。

    元正柔和道:“黄金千两倒是无妨,就是看师傅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师傅也知道,我这半罐水想要在剑道一途上有所突破,是很难了,毕竟过了学剑的年纪。”

    “可徒儿还是要去试一下。”

    唐峰看着元正手中的木剑开花,他不知道元正这样的阔绰子弟为何突然对剑道感兴趣,但背后总有一个不得不为的理由。

    “既如此,那我们便一起返回铸剑阁。”唐峰长叹了一口气道。

    元正摸了摸扛把子的龙角,心里有些莫名的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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