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读书的人稀少,导致了读书人在社会上独特的地位,使很多人都觉得,只要是有学问的人,都是高人。

    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社会赋予了他们独特的地位以后,许多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忘记了修身、治国、平天下。

    他们一辈子追求者功名利禄,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起家’。

    因为他们掌控着天下喉舌,所以他们将自己的缺点掩饰的很好。

    直到今日,被杨七赤果果的拆穿,陈琳和彭湃二人才感受到了他们身后丑恶的嘴脸。

    当然了,儒家门徒当中,还有许许多多为国为民的忠义之士存在。

    只是,杨七没有那个时间,去一一甄别。

    大燕国如今国土辽阔,所需的官员数以万计。

    杨七要花心思去拆穿他们的伪装,那还不得被累死?

    杨七如今就是想要借用国朝大势的浪潮,淘去儒家门徒中的沙砾,保留那一小撮真正的黄金。

    儒家在中原大地上根深蒂固。

    杨七要对付儒家,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陈琳和彭湃知道杨七要面对儒家,自然也能够感受到里面所要遇到的困难。

    对于杨七的命令,他们二人没有迟疑,转身出了御书房以后,就去开始悄无声息的安排人手去准备。

    等到陈琳和彭湃离去以后,杨七吩咐扎马合青木封锁了御书房的宫门,等待今日事情的发酵。

    菜市口的凌迟之刑依旧没有停止。

    刚劲的御史还笔直的站在乾元殿内。

    百官们下了朝以后,再也没有心思去管束菜市口刑法的严酷。

    他们把所有的目光放在了皇宫里,放在了乾元殿上。

    在燕京城内的酒楼、妓院、红楼里,他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让杨七撤销了对那位站在乾元殿的御史的禁令。

    一晃。

    一日时间悄然而过。

    翌日。

    清晨。

    百官们联合在一起,一同上奏杨七,奏折犹如雪片一样涌入到了御书房。

    或秉笔直言的、或口诛笔伐的、或哀声恳求的,层出不穷。

    杨七眼看着对方在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冷冷的一笑。

    “让人拿出去全部烧掉……后面送来的同类的奏折,一并烧掉……”

    堆积如山的奏折,瞬间被清空大半。

    杨七这一举动,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就被宫外的百官们所知晓。

    百官们惊愕之余,再次聚首在了一起。

    燕京城第二大酒楼内。

    一行官员们沉闷的坐在了一间幽静的雅间内。

    “嘭!”

    御史大夫阴沉着脸,拍着桌子骂道:“昏君!当真是昏君!施用酷刑,逼死言官,桩桩件件,皆是昏君所为。”

    吕蒙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王旦坐在次席,却对这一场私会,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他认真的看着百官们,沉声道:“诸位,现在不是讨论陛下是否昏庸的问题。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救出曾御史。

    一旦曾御史死在乾元殿,以后我等在陛下面前的话语权,就会大大的减弱。

    诸事,必定会被陛下一言决断。

    陛下若是专权,我等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御史,只能上书奏事。可是我们送进去的奏折,陛下连看都没看,就派人拿去焚毁了。我们纵然有天大的道理,陛下不听,也无可奈何。”

    御史大夫愤愤不平的道。

    户部郎中沉吟道:“陛下不重视我等,显然是我等的分量不够。若是苏相公、寇相公、吕尚书等人上书,陛下必然不会轻易的处置。”

    王旦微微眯起眼,瞅了一眼吕蒙正,“如今在燕京城里,能在陛下心中有些分量的,就剩下了我父,向尚书、吕府尹三人。

    我父如今在军机阁任职,没办法参与我们文臣们的事情。

    向尚书闭门谢客,称病不出。

    就只剩下吕府尹一人了。”

    御史大夫闻言,愤愤不平道:“向敏中就是个匹夫,小人一个。他见到了陛下生怒,就躲了起来。一点儿为同僚出力的心思也没有。他还算不算是文人?”

    吕蒙正听了王旦的话,心头一凸。

    他暗自苦笑,难怪今日王旦非要他坐上首,敢情是准备推他当出头鸟。

    细细数一下在杨七面前当出头鸟的人,如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王郎中抬爱,在下在陛下心里哪有什么分量。诸位也都应该知道,在下曾经在汴京城的时候,得罪过陛下。若不是寇相公、吕尚书等人求情,只怕在下早已身首异处。

    所以,在下在陛下的心里,非但没有多少分量,反而还有一些旧怨。

    在下若是执意上书陛下的话,只会火上浇油。”

    吕蒙正是什么人?

    那是在汴京城朝堂上混迹了多年的人物。

    论资历,王旦跟他有天壤之别。

    王旦他们这点小心眼,他如何能够看不出。

    他一开口,三言两句就将此事推脱了出去。

    王旦眉头微皱,看着吕蒙正道:“吕兄这是推脱之词?”

    吕蒙正苦笑道:“非我推脱,而是事实。诸位若是敢用御史的人头赌一把的话,在下也可以试一试。”

    御史大夫当即瞪起眼,怒吼道:“人命岂能儿戏……”

    言到此处,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他们到这里,就是想下套让吕蒙正去当出头鸟,如今吕蒙正不接这个茬,他们有点为难。

    沉默了良久。

    王旦忍不住开口,“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下去,眼看着陛下逼死御史言官?”

    “我有一计,可以一用。”

    “什么计策?”

    有人开口,众人惊喜的循声望去。

    却听那官员道:“逼一逼……”

    “如何逼?”

    “燕京城内的文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能聚集数百人,堵在宫门口。到那个时候,陛下就算是想要安稳的坐着,恐怕也难。

    只要他们堵在宫门口,不吃不喝,跟宫内的御史齐心合力。

    陛下到那个时候,就不得不出来。

    除非陛下以后不想再用文人。”

    “嘶~”

    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办法狠。

    等同于逼宫。

    杨七若是真的眼看着这些人全死在燕京城,只怕天下间文人,再也不会为他所用。

    在场众人,唯有王旦目光炯炯的道:“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御史大夫站起身,道:“我跟他们皆有交际,我去联络他们。”

    王旦点点头,然后对其他人道:“我们也不能闲着,应当派人去联络吕尚书、寇相公、苏相公等人。一会儿我再去一趟向府。”

    吕蒙正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找人闹事归找人闹事,但是仅限于宫墙前,不得让人扰乱燕京城里的百姓。不然,到时候在下就很难做了。”

    然而。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吕蒙正的话,根本没人在意。

    众人们像是没听见一样,离开了座位,匆匆离去。

    徒留下吕蒙正一个人在坐上摇头苦笑。

    “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市侩?”

    一声调笑的声音在吕蒙正身旁响起。

    吕蒙正微微一愣,看了过去。

    只见他坐的那个雅间的墙壁,忽然被人从另外一侧推开。

    一瞬间,两个雅间,通连在了一起。

    吕蒙正看到了坐在另外一个雅间里,自斟自饮的人。

    当即,他脸色大变,慌忙起身,躬身施礼,“臣吕蒙正,参见陛下……”

    谁也没料到,原本应该在皇宫里坐着的杨七,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另一个雅间。

    而之前官员们的谈话,只怕杨七早已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

    “不必多礼……过来坐……”

    在杨七的招呼下,吕蒙正弓着腰,进入到了杨七所在的雅间。

    虎背熊腰的扎马合青木,重新合上了墙壁。

    “坐……”

    请吕蒙正坐下,杨七亲自为吕蒙正斟上了一杯酒。

    吕蒙正受宠若惊的端着酒杯,一时间竟然不敢喝。

    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

    杨七似笑非笑的看着吕蒙正,“害怕了?”

    “臣……臣……臣确实害怕了……”

    吕蒙正很想说不害怕,可是杨七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能够洞穿他的心胸,他说出的任何假话似乎都逃不过杨七的眼睛。

    他不得不说实话。

    杨七吧嗒了一下嘴,幽幽道:“害怕是一件好事,这至少证明了,你认为你刚才参与的那件事,不那么正派。”

    吕蒙正惶恐道:“臣……臣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臣只是觉得,您对御史的惩罚,有点严厉。”

    杨七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严厉吗?一点儿也不严厉。朕只不过杀了一些贪官,用的手段残酷了一些而已。你们一个个就叫嚷着指责朕。

    朕并不是听不进去劝解的人。

    但是朕也不愿意听一群自私自利的人的劝谏。

    当日在朝堂上,但凡你们中间有人说一句和那些罪官们治下百姓们有关的话。朕都不会惩处御史言官。

    可是你们呢?

    你们眼里只看到了朕的刑法残酷,却看不到那些罪官们治下的百姓过的有多疾苦。

    更看不到,朕一下处置了那么多罪官,那些百姓们该如何去引导,如何去管束。

    你们心里都不重视百姓,凭什么让朕重视你们?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江山,不是朕的,不是你们文人的,而是属于天下千千万百姓的。

    刚才若不是你在最后的时候,说出了那句让他们不要在燕京城内闹事的话,朕肯定不会见你。

    朕见你,说明你还有救。

    而他们,已经没救了。”

    吕蒙正听着杨七推心置腹的话,身心震动。

    百姓!

    百姓!

    从头到尾,杨七心里存的都是百姓。

    而从杨七处置那些罪官到如今,眼看快一个月过去了,确实没有人在意那些百姓。

    刚才议事的那些人中间,谁又替百姓们想过?

    “我大燕不是大宋……”

    杨七幽幽的一句话,把吕蒙正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吕蒙正缓缓匍匐在地,恭谨的道:“臣受教了……”

    杨七懒得再去批评吕蒙正动不动就跪的问题。

    他感叹道:“百姓们已经受苦了数百年了,朕不能再看他们苦下去了。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你作为朕的臣子,就应该要谨记,一定要对百姓好。

    只要你对百姓好,朕不会亏待你。

    锦衣玉食,高官厚爵,是刚才那些人的毕生追求。

    他们一个个想要一步登天,一个个想要钻营着往上爬。

    丝毫没想着去做实事。”

    杨七讥笑道:“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所要的一切,都是朕给他们的,都是百姓给他们的。朕不高兴,百姓不高兴,他们就算是钻营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他们想要的。

    荣华富贵,朕可以给出更多。

    前提是,他得有那一份分量,能够拿得起这一份荣华。”

    吕蒙正听出了杨七话语中对那些人的厌恶,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杨七瞥了吕蒙正一眼,轻笑道:“处置?为什么要处置他们?他们又没犯错。即将犯错的是那些被蛊惑的文人,他们脑子不清楚,分不清楚正邪,那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杨七对身旁的陈琳招招手。

    陈琳缓步向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份圣旨,放在了桌上。

    杨七指着圣旨,对吕蒙正道:“瞧瞧,这就是朕对他们的处置。”

    吕蒙正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了圣旨。

    看到圣旨上的内容以后,他一脸惊恐。

    “罢考……五年?”

    杨七笑眯眯道:“对!罢考五年。世人皆知,科举路乃是青云梯。但是科举这条路能不能通,得看朕的心思。

    朕用他们,他们贵不可言。朕不用他们,他们百无一用。”

    吕蒙正吞了一口唾沫,嘴巴打着哆嗦道:“可是……可是朝廷取士……”

    杨七淡淡道:“朕已经决定,从今岁七月起,在大同府、燕京城、金陵府、汉城,四地,设立四所大学堂。专门培育理政的人才。

    除此之外,朕还要在每一府,各设立一所对应百科的大学堂。

    只要朕愿意,朕永远不缺人用。

    甚至,朕还可以从军中抽调一批。

    朕的军中,人人皆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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