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铭天的男人,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谈话啰嗦,却不累赘,还处处散发着轻松幽默的气质。

    一鼎香炉,熏陶着昂贵的奇楠木,芳香逼人。

    一杯好茶,一把瓜子,两个男人。

    房间里,这祥和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阿!好茶,老子当皇帝那会可是整整一年都是在喝那些满杯茶沫的垃圾阿,还是这金骏眉好喝。”

    铭天呼着热气,一本满足。

    经过刚才一架,虽说自己败了,但怒气也有所宣泄,孟祥姑且感觉冷静了不少,却还是闷闷不乐的玩弄着手里的陶茶杯,一言不发。

    “呵,我懂我懂,我向你道歉,刚才我说的话是重了,可要不让你发泄一下,会影响咱们的谈话的。”

    铭天笑呵呵的拍了拍孟祥的肩膀,自顾自的嗑瓜子。

    瞥了一眼这个凡人,孟祥还有些心有余悸。

    “你这样子可不像有歉意啊。”

    “嘿,我说你这家伙,这么小鸡肚肠呢?是不是爷们?长没长卵啊?”

    “算了。”孟祥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懒得搭理他。

    但转念一想,感觉有些不对。

    “你刚才的力量,不是人类能有的吧?你不是凡仙吗?应该没有真元的吧?”

    “噢,那叫火灾现场的怪力。”

    “火灾…什么力?”

    “人生死存亡之际,面对即便舍弃生命都需要守护的情况时,凭着突破极限的毅力,可以领悟的力量,不过这玩意用了会折寿,凡人一辈子只能用三分钟,我现在是凡仙了,有完整的神格,可以随便用。”

    “生死存亡之际…舍弃生命都要守护的力量?”

    就冲这句话,孟祥感觉,这个铭天,大概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对了,我说小子…”

    “我叫孟祥…”

    “噢,孟小鬼…”

    “你还是叫我小子吧。”

    “哎哟,怎样都行吧。”

    铭天磕着瓜子,好像开玩笑似得问:“败给同一个人两次,是什么感觉?”

    咔…

    孟祥的茶杯被捏碎了。

    但这一次,孟祥没有反驳,只是无力的垂下了头。

    望着孟祥这般反应,铭天也是轻描淡写的笑了。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觉得,你为什么会败给魔化身。”

    这个铭天,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应该的。

    他是凡仙,毕竟也是仙,拥有完整的神格,全知性一探究,这世上什么事都知道了,如果配合不惑性,更是可以预知未来,通晓古今,无所不知。

    “我太过天才,没有经历过修真界的黑暗,直接从凡人登上了无量仙帝的位置,自以为是,经验不足,被他暗算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孟祥还是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败因。

    然而…

    “我看不是这样。”

    停下了磕瓜子的动作,铭天笑眯眯的拿出一个新茶杯,为孟祥又倒了一杯茶。

    “什么意思?要论实力,我和魔化身在伯仲之间,而且我的原生金甲是克制浮屠九灾的,再加上我有极道符篆,怎么想都是我赢!”

    愤然的喝了一口茶,孟祥完全没有兴趣去品味金骏眉的芳香,只是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中。

    “魔化身自己也说了,就是因为我阅历不够!才会中了他的计,他的红云胎盘,能让我使用的所有真元都被他吸收,在胎盘里,我连真元的消耗都会加大百倍,这是他用五十年研究出的道法,是我没有调查就鲁莽行事,才…”

    “这些都是屁话。”

    铭天仿佛是失去了耐心。

    虽然脸上还是带着没心没肺的微笑,但铭天的口吻却变得肃然许多。

    “都是借口,就像电视剧里那些屌丝龙套一样,什么我实力比他强,只是他奸诈狡猾。”

    “你…”

    铭天的话又触动了孟祥的心。

    很不服气的,孟祥坐直了身:“那你说,我为什么败?!”

    “很简单!”

    铭天笑着抬起头,直视孟祥:“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是强者。”

    “我不是强者?”

    “不,我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强者!”

    “有什么区别吗?”

    “有,只有知道了强者是什么,你才能成为强者,要不然…呵,就像我说的,力量再强也不过是个小屁孩而已。”

    听到这里,孟祥愣住了。

    是啊,强者是什么,孟祥还真没想过。

    力量强?不对。

    速度快?也不对。

    智慧过人?好像也缺点什么。

    望着孟祥疑惑的表情,铭天开口了。

    “一个人强大与否,与力量,速度,智慧,都没有关系,所谓的力量,不过是一些外在因素而已,强者最要紧的,是这个…”

    铭天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是心!只有内心强大,才能成为一届强者。”

    “心?”孟祥有些茫然,感觉有些可笑。

    “内心强大就是强者?这太荒谬了!我问你,就算你说你内心强大,让你去对付远远强于你的对手,你光靠内心能够战胜他吗?我理解你想说的,但这世上,许多事都必须要靠力量解决!”

    说到这里,孟祥也是严眉正色,道出了自己的理解:“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才有资格讨论心性!”

    “是吗?”

    铭天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

    两人默然对视许久,最终,铭天问道。

    “那你为什么会败给魔化身?”

    “我都说了,是我力量不够,中了他的阴谋没有余力去…”

    “如果你凡事都要靠力量,一遇到超过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什么都做不到的话,那你就不配拥有仙帝的力量!”

    铭天打断了孟祥的话,就像猜到孟祥会说什么,也像是压根没兴趣听孟祥想说什么。

    “我…”

    孟祥还想反驳,然而,当看到眼前铭天的双眼时,嘴巴仿佛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眼神?

    铭天,这个看起来不正经的人,眼神正绽放着孟祥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坚定!

    那是对自己的自信,是对自己道的坚持,更是永不屈服的决意。

    炯炯有神的双目,散发着钢铁般的精神,仅仅是与他对视视,就让孟祥感觉到了恐惧和退缩。

    “强大是什么?是对实力的自信?是对智慧的磨练?是对局势的感悟?不!所谓强大…是永不言败的坚强!!!”(注1)

    铭天坚定不移的说道。

    “只想品味胜利的果实,却从未考虑过失败,现在真的败了,就一蹶不振,你的道心破碎就是你不敢面对现实的最好证明!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强者,根本不懂何为战斗!你只会在胜利时说些狗屁鸡汤,却不知道失败后该如何振作!你所谓三观,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同情而已,你至今为止的所有胜利,都不是通过战斗得到的!”

    “所谓的战斗,不是比谁的力量大,而是必须去看那些不愿意看的现实,必须带着身负重伤的觉悟前进,脚断了用手爬,手断了用牙啃,这就是战斗,有什么不服和怨言都留到坟墓里去说!”

    这一刻,那神色中的精气神,让孟祥不得不心生退缩。

    究竟是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铸就这样的眼神?

    孟祥仿佛透过铭天的眼睛,看到了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更看到了他大破大立时的泪水。

    这番话,绝不是耍帅装逼。

    这是真正经历过大是大非,大喜大悲,大痛大恨之人,才能有的大彻大悟!

    那双眼…是泪水流尽的眼!

    那双眼…是看破酸甜苦辣的眼!

    那双眼…是已然忘却悲痛的眼!

    孟祥从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他的一生。

    “究竟…我要怎样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孟祥呆滞的,几乎是本能的发问。

    “和我一样?不!你要变得比我更好。”

    铭天轻笑着摇头,补充道:“而且,我发现了一些事情。”

    “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你这小子简直比我儿子还不争气!小子,我问你:你想不想救你的朋友和女人?”

    铭天的质问不置可否。

    孟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想!有什么办法?”

    “有!”

    铭天的回答也很果断。

    起身,从背后的橱柜里,铭天拿出了一把锃光瓦亮的斧头。

    “魔化身现在也受了重创,暂时起不到什么威胁,如果你真想救阿丑和兔晶晶,那么从今天起,你所有行动都要在我眼皮底下,你要跟着我,就像你的小弟阿丑一样,我叫你干嘛你就干嘛。”

    “你要尊重我,爱戴我,称呼我为老大,就像爱你老爸一样爱我,我叫你站着,你不准蹲着,撒尿叫你憋着,你不准尿身上,你就是想死,也要得到我的同意!”

    “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给你看。一个真正的强者,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一样能用自己的方法,与不可战胜的强敌抗衡…哪怕这个强敌是魔化身。”

    咚的一声,铭天把斧头狠狠的剁在桌上。

    “所以现在,你先给老子把门口的柴全劈了,劈不完不准吃晚饭!”

    ……………………

    注1:这段话是在老书266章,铭天经历过了大痛大悲,于最终大彻大悟之时领悟到的,是铭天的主角格言。

    精灵篇,孟祥要学的东西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