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依然痴呆呆的独坐桌前,她喝下了那盅酒,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被冷落所抛弃的人,那些曾经与她有过甜言蜜语的男人,只是图的一时肉体之欢,虚情假意而已,没有掏心掏肺的真情。妓女!嫖客!这种关系真的是没什么可以值得赞扬和珍惜的,难道不是吗?只是发泄和钱财上所建立的短暂而虚伪的结合,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平淡也是最无聊的交易罢了!为了名誉的纯洁度,现在没人敢与她有亲密的接触,一个个都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这就是平日里偷偷摸摸讨好她的男人啊!

    只有这时,她才真是正衡量出了自己在这些可谓是好色男人心里的分量,实在是件可悲的事情,足以让一个失去尊严的人也会无地自容!还有在一些女人的眼里她可以看到对自己蔑视的厌恶表情。这样一来,此时足以激发起她心里的强烈报仇意识,她甚至是牵怒于跟柳杏梅来往亲密的人,或者是成了可以仇恨村子里每个人的理由。

    报仇,报仇,不论采取哪种方法,只要让这个小村子能够鸡犬不宁,她就会有报仇后的快感,这是发自她灵魂深处歇斯底理的呐喊和恶毒的诅咒。

    而提议要痛痛快快喝酒的柳杏梅呢,但也要把握分寸,作为一个落忙人要是带头喝多了,那么洗盘子刷碗的活由谁来干,所以她也就适可而止了,等晚上肯定是还要摆桌的。也许是她忽略了花蕊的感受,或者是没太留意花蕊的举动,才会令其有机会挑唆朱乐和陶振宗的阴谋诡计得逞的表达出来,就看将来是否如愿以偿了,有绯闻就有祸端,所以让沾沾自喜的花蕊可以拭目以待了!她不是猎人,但却懂得给人与人之间布置陷阱。

    东倒西歪的陶振宗出了大门口,对梅香说:“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你醉么咕咚的,脚下都没根儿了,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咋叫我向你家大爷大娘交代,还是让我把你送回家吧,这样我也放心。”

    陶振宗没在拒绝。

    “老师,你的家在那边,走错了。”

    “我不想回家,随便走走。”

    “那我陪着你。”

    “梅香,你是这些学生里最优秀的。”

    “真的吗?”

    “当然了,老师怎么能骗你。”

    梅香很高兴,听到夸奖心里甜滋滋的。这师生俩边走边说话,就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仙女河边上了。这一路上她极是吃力的对陶振宗又拉又拽又搀又扶的,额头上都累出了汗珠儿。

    在她擦汗时,陶振宗趔趄着步履晃荡着站在了河沿上,她急忙上前把他拉住。

    “老师,你想干啥?”

    “我不会寻短见的。”

    “那也得小心掉下去。”

    春天融化的河水缓慢流淌,在水面上漂浮着零散的落花,这花是山林中沿岸野果树上的。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陶振宗感叹地说了句。

    “老师,什么意思?”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梅香似懂非懂,说:“现在只是初春不久,这河对面满山遍野的风景还没有可以欣赏的。”

    “只要是春天来了,就离繁花似锦不远了。”

    在不远的上游处,那个水转筒车开始吱吱呀呀转动了。已经是下午的太阳光芒,以其慈善的温暖普照着大地,万物脱去了冬装在复苏中醒来,一草一木需要生长和绿色来打扮自己。

    一阵微风吹拂而来,陶振宗忽觉酒劲儿上来了,他一阵头晕目眩,身子疲惫瘫软地往下坠,人就慢慢坐在了地上。

    “老师,现在的地太凉也脏,你还是快起来吧!”梅香就握着他的手用力拉他。

    “我想睡觉。”陶振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身子就躺在了地上。

    “快起来,求你了!”可梅香却拉不动他。

    梅香急的朝村子望了望,却不见人影。她想回去找人来,可是又担心把老师一个人抛在这里有危险,这是有野兽出没的地方。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只有留下来照看老师了。于是,她就在陶振宗的身边坐了下来,觉得地上被晾的温热,才有所放心。在近距离下看着老师那张酡红的英俊面孔,闻着醉醺醺扑鼻的酒气,她娇羞地一笑,心儿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好像是连自己都能听得见。她脱下了外上衣卷成团搬起老师的脑袋让他枕上。

    爱情,真是让人可以陶醉的。

    梅香羞答答地笑了,她抱着肩膀,把下巴放在两腿的膝盖间,温暖的阳光里也掺进了丝丝寒意,她却在设想着美好的爱情到来。含情默默地看着睡着了的老师,沉思中的遐想下,让她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在一片姹紫嫣红的风景里,潇洒的老师牵着她的手在跳舞,她开心极了,好幸福。

    “水,水,水——”

    不知是何时,她的遐想被老师梦呓般的呢喃拉回到了现实中来。她慌忙站起身,老师一定是渴了,不然是不会喊着要水的。她茫然四顾见没人可求,又不好把老师一个人丢下回去取水。她望着河水就有了主意,到岸边上找到一处坑洼地方,离水面比较近,就蹲下身子,见春天的河水几乎是清澈的,这么干净的水自然是能喝了。于是她把双手放进河里先是洗了洗,冰凉的河水让好感觉手有点儿发麻发痛,然后捧起了一掌心的水来到陶振宗跟前,在转身时水就在指缝间溢出滴滴答答地流下。她蹲下来把手放到他的唇边,手一松那水便如一条线注入到了老师的嘴里,不过那水却所剩不多了。

    陶振宗吧嗒了几下嘴,眼也没睁,似还是焦渴难耐。

    梅香就又来到了河边上,她想要是这样捧水得多少才能给老师解渴,那样她的手也会冻麻痹的。这时她灵机一动,在没东西盛水的情况下,就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她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见还是没有人,这才在岸边上蹲下来,想低头试探着用嘴去吸那河水,不过岸边高了些,嘴巴根本是不可能碰到水面的,又怕一头栽进河里,换作别人也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儿天真幼稚,荒唐可笑,于是就干脆趴下来伸着脖子探下头去,结果把一条辫子垂进河里弄湿了,嘴也没能够着水面,就觉得自己被搞得好狼狈!只得又把沾了沙子的双手洗了洗,才捧水往嘴里含着,一连几下才灌满了嘴,腮帮子鼓鼓着起身来到了老师跟前。见老师没睁眼,也就不顾虑了,就一条腿蹲着一条腿跪着,与老师嘴对嘴,那水就被喝进了陶振宗的嘴里。

    这动作如情人在亲吻,羞红了她脸颊,一颗心在突突乱跳。

    陶振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略显惊呼道:“老师!”

    陶振宗又把她的手松开了。

    这下她觉得老师能解渴了,就坐了下来,去看他的老师。

    她能这么做,觉得这就是爱情。

    而陶振宗呢,像是又睡着了。

    梅香一笑,只好用衣襟擦了擦湿漉漉发冻的手。

    只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才会离爱情不再遥远,近的仿佛伸手就能抓住这美好的爱情。只是她害怕自己这是一厢情愿,也不知道老师的心里究竟是有没有她的位置。

    也不知道老师今天是怎么了,显得很郁闷,愁眉紧锁的,以前也曾常常发现他落落寡欢,可不像今天这么明显。

    是小日本鬼子来了在为之担忧吗?

    是见程茂然和袁永涛都结婚了,还是他因为还没有姑娘可跟他订婚而惆怅?

    这时她发呆的看着陶振宗,喃喃自语地问着:“老师,梅香已经长大了,只是家里太穷,怕是配不上你,你心里有我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是得了单相思,咀嚼爱情滋味竟会是苦涩的,或者成了揪心抓肝的煎熬!

    这时就见陶振宗的脑袋动了动,嘴里像是在说什么。

    难道还是要水吗?

    她就俯身侧耳去听,这一听不要紧,竟让她一颗火热的心瞬间冷冻结冰了!

    原来老师嘴里说的是:“杏梅,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可你——你是想用‘男人止步’来拒绝我吗?看来花蕊说的是对的,我好难过!你知道吗?”

    梅香听了之后幡然醒悟,原来老师不愿接受别的姑娘,其实他心里是在爱着柳杏梅的。

    原来如此!

    这个秘密她真的是不愿意知道!

    怎么会是这样呢?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