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想就对了,跟你吃苦受罪的倒也没什么,就怕你跟我不是一条心!”

    陶振坤就躺在了枕头上,用那辫子梢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的,同时闻到了上面发出的缕缕清香,他的嘴里在说着:“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放在你的心旁边,让它们紧挨着。”

    “你这是在给我灌迷魂汤。”

    “女人不就是喜欢听这话的吗?”

    “你有所不知的是,当女人听习惯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后,先是被麻痹,后是会清醒!”

    陶振坤想了下说:“起码我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多少日夜,我们风雨同舟,一起经历生活的考验,不可能还会带有欺骗性质的。对你要是没有真心真意,那么除非是我的良心让狗给吃了!”

    柳杏梅心生感动,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还能有欺骗的性质吗?说道:“我相信你就是了。”

    这一时候,陶振坤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那是如诗如画的,他悠然神往地说:“人都会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属于我们的背运我总觉着应该是过去了。等我挣到大钱后,我就回来把你接走,你看——”

    “去哪里?这里可是你的根!”

    “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是我的伤心之地!我们可以搬到需里去,买下一套深宅大院,雇些佣人,让你使奴唤婢,穿金戴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受着阔太太的生活。”

    柳杏梅叹息道:“你就知道耍嘴皮子,那样的奢侈生活,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真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得把我给烧作死,我可是苦命星轮凡的!”

    “只要是跟着我,那你就是大福大贵的人了。人都会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刘备卖过草鞋,秦琼卖过马。你不是喜欢梅香的吗?那干脆也带上她好了,咱不把她当丫鬟使唤,把她当——”

    “当啥?”

    “你们是金兰姐妹,或者是——”

    “是什么?”

    “可以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嘛。”

    “二女共侍一夫,岂不是更好?”

    “恭喜你,你终于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柳杏梅就伸手去摸子摸他的额头说:“你小子也没发高烧呀?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了嘿,一听我就知道你没按好意!你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做的是白日梦。不好意思,我得把你给叫醒,不然会睡死过去的。就你这想法,好比是想用一根屌毛拴住一头大象,比等铁树开花还难的!”

    “你这话倒是有趣,妙哉妙哉!”陶振坤说完这话后,就开始沉默了。

    柳杏梅也没说,她是在等他说话,见他不说她就说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对你不是打就是骂的,让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你要走了,就没别的什么贴心的话要对我说吗?”

    “往事里的酸甜苦辣,无论是痛苦打还是美好的,终究已成回忆,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陶振坤很深沉地说。

    “你这话好有哲理噢!”柳杏梅赞赏道。

    受到表扬的陶振坤却高兴不起来!在他决定外出打工后,他还去到父母共同拥有的一座坟前烧了纸,把他的决定倾诉给了爹娘听,征求意见,可他的爹娘却不能明确的表态了!他又去了那个远离墓地的孤独坟丘前,默默地站了好久,他想说什么,可是却始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有在走时抛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因为里面埋葬的只是几块骨头的苗运昌!

    “以前认为你这嘴只是个摆设呢,没想到竟会像是膏了油的溜轴转地利落起来了。而且说出的话是耗子钻茶坛罐——口口咬词(瓷),听上去不像是没文化的人。”

    “打小爹就爱给我讲古论今,一些评书里的故事我都记得一些!所以就——”

    柳杏梅在听他的下文,他却不说了。

    “又没话了吗?没话就睡觉!”

    “我——我——”

    陶振坤支支吾吾了半天,像是把一辈子的甜言蜜语都说尽了。

    “无话可说了吗?”

    陶振坤把脸憋得通红,像个下蛋的母鸡,还是说道:“我走之后,你一个人在家,干活别累着,晚上早些把门窗关好,要照顾好自己。没事时别东家走西家窜的,跟狗‘走秧子’(发情)一样,拉舌头扯簸箕的容易惹是生非。遇到啥麻烦事就跟吴荷商量着来,她毕竟是比你大的,我跟她说了的。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别硬挺着耍刚强,早些找人看看。”

    柳杏梅频频点头答应着。

    陶振坤话锋一转又说:“另外还有——还有——”

    “还有啥嘛!”

    “要把小裤带勒紧了。”

    “啥意思?”柳杏梅不解其意。

    “别在男人面前掉裤子。”

    “哦!”柳杏梅这才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你是怕我偷野汉子,给你戴绿帽子,是吧?”

    “明白就好!”

    柳杏梅笑道:“那样的话,说不定就能借鸡生蛋了呢,等你回来就能看到儿子了。”

    陶振坤不高兴道:“屁话!一层肚皮一层山,十层肚皮不相干。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儿自养,吃粮自种,猪肉贴不到羊身上。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看我回来不把你的骚窟窿给缝上才怪呢!”

    虽说绿帽子冬不暖夏不热的,可却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戴,它永远不会像桂冠那样能给男人带来荣耀感的。

    柳杏梅噗哧一声笑了说:“我这是逗你玩呢,何必发这狠话,让人家听了怪瘮得慌!我会把裤带扎紧的,让它连个蚂蚁也钻不进来。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这么说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别拿这话哨你二大爷的粘豆包吃了,这话被女人都嚼烂了,当关键时刻屁用不顶!我不在家时,你可别学潘金莲。”

    “我想学潘金莲,那你得给我找个王婆,再说谁来当那西门庆呀?”

    陶振坤正言厉色道:“王婆倒是不用找,要找西门庆的人可多的是。你要记住,苍蝇不叮没缝儿的蛋,母狗子不掉腚公狗子不敢上!我看振宗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爱在你身边打转悠,眼睛还色迷迷的,你可要提防着点儿!”

    “你兄弟是个正人君子,你就别整天的疑神疑鬼的埋汰他了。”

    “我的话你还真别就当耳边风,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另外,我已把猎枪里装了子弹,你可以用来防身,千万要小心些,再有黑虎陪你作伴,你也有武艺,我也能放心些。要不是那枪的子弹金贵,没剩多少的,也不知去哪里能买到,就是在家靠打猎,我想就咱们的饥荒也不用太犯啥愁。”

    柳杏梅哑然无语,心里有些难过。别看平时打闹的,终究是夫妻呀?!陶振坤的叮嘱,句句都是暖心窝子的话。这时她忍不住地哭了,屋子里弥漫起了嘤嘤嘤啜泣声。

    陶振坤伸手为她擦泪,然后搂住了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接着,他解开了那辫子上系的红头绳,并且把辫子的交错麻花型状一一有序地破散开。

    他的这一举动,暗示着属于他的癖好。

    柳杏梅看在眼里,她的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于是,她温柔地说:“只要你别在外面让哪个狐狸精绊住了腿,别当陈世美,没忘记回家就好!”

    “在我的身上,是不会发生聊斋里的故事的。我也不是刘禅,何来的乐不思蜀。我也不是陈世美托生的,我要是知道陈世美被埋在哪儿,我早就拎着小铁锨小镐头去刨坟掘墓了,非把他搓骨扬灰不可,是他辜负了秦香莲才影响坏了多少男人!你想我能做他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你想我能做他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糟糠之妻不可弃。放心吧,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那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

    两个人的话像是在默契中达成了某项协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