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里,也可谓是一日三餐的了,可是谁也没有心情吃下,而吃的人却是邱兰芝,可惜的是一个死人却是无法吃下饭的了!

    ?而陶振坤呢,却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用小勺子在往娘的嘴里送饭菜去喂,可他的娘却是再也张不开嘴来吃了,他是多么殷切的希望母亲能奇迹般地活过来。

    ?“娘,我求求你了,就张嘴吃一口吧。我知道你没有死,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娘,是吧?”

    ?看着泪水肆意流淌的陶振坤,让柳杏梅也害怕他像婆婆一样的疯了,那样这个家就真的完了,她对活着还能抱有什么希望?!

    ?几个人就劝说安慰。

    这种感人的画面,看在吴荷和陶振宗的眼里,付出的也只能是把抓柔肠般的难过及那廉价而又真心的眼泪!

    陶振坤除了跟娘外对谁也不说话,让一向有主见的柳杏梅也手足无措了起来。幸亏身边有吴荷和陶振宗帮着应对一切,不然她将面对的是一个最为冰冷的世界!

    ?一上午一下午的,关心的人们来了走了,走了来了。看着痛不欲生的陶振坤,束手无策。其中老伍家的人不用提,就是楚云昭这一家四口,还有荣凡辉一家子人,都表现出了关怀与悲伤,个个在哀伤中愁容满面,因为柳杏梅对他们有恩。

    ?陶振坤的样子,足可让他的妻子他的情人把对死者的哀思强烈的转移到对他的关切上来。死了的人毕竟是死了,可活着的人应该更为重要。

    ?就这样,在这一天一夜里,陶振坤就是这样抱着娘的尸体始终是不肯不放下的。

    ?在翌日清晨时分,陶振坤和柳杏梅披麻戴孝,这对年轻的夫妻俩朝着村外走去。在陶振坤的背上背着他娘的尸体,而柳杏梅却肩膀上挎着那支双管猎枪和那个大凡布兜子,在手拎锨右手提镐。

    ?在他俩的身后则是聚集着村里的一些男女老少,却都驻足在那里望着。因为陶振坤走时说了:“就不劳烦众位了,请留步,我想让娘很安静的上路!”

    ?他既然这么说了,可谁还能不尊重他的这种想法呢?

    ?邱兰芝的死,免去了曾经陶其盛死时的诸多迷信祭奠仪式,甚至是没有找蓝蒂查看一下何时下葬的时辰好。

    ?在陶其悦一家三口和苗汉翔一家三口往外流泪相送时,柳杏梅还是问了句:“要不要带上黑虎?”

    ?不料想陶振坤怒道:“不用!”

    ?柳杏梅不知他因何而怒,每次他去山里都会带上黑虎这只猎狗的。在这一夜之间,令她惊愕地看到,在陶振坤的鬓解间显露出了几根银亮的白发,到这时她才相信了一夜白头的说法。

    ?在村民们的目送下,他们走向了那座鹊桥。

    ?柳杏梅还是有一事忍不住怀疑地问:“娘已经死了,为啥她的尸体死而不僵呢?”

    ?陶振坤却说:“是因为有爹的魂魄相助,娘不是一直在跟爹说话的吗?这次是爹来接娘了!”

    ?柳杏梅对他这怪异的说法不敢驳斥,但却也感到了毛骨悚然。在这秋高气爽的清晨,足可让每个穿着单薄的衣服人能够感觉到丝丝萧瑟寒意,只有上升的太阳能给人带来温暖。

    ?柳杏梅看着婆婆依然在穿着她当年的嫁衣,仍是有些不忍道:“也没来得及给娘做一套新的寿衣!”

    ?陶原地坤却说:“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最美的时刻,就是穿上这身嫁衣。就让她穿着这身嫁衣下葬吧,九泉下的爹一定会喜欢的!”

    ?羊羔跪母,乌鸦返哺。柳杏梅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能发现做儿女的那种孝敬和依赖,这给了她心灵上强烈的震撼。陶振坤是个内敛谦恭的人,也只有在她这个做妻子的面前是显得放荡不羁的,能充分展现出隐藏在心灵深处的另一个世界。伴随着双亲的离奇死去,他受到的打击该如何来承受?他还会对她展现另一个“世界”吗?由于两个人的一时贪欢取乐,疏忽大意下失去了对娘的照看,才酿造成了这种不幸悲剧的发生。在痛心疾首中,追悔莫及里,在他不肯原谅自己的同时也就无法原谅柳杏梅了!从此在心里埋藏下了芥蒂根源,就像是一处很难愈合的伤口时时会感受到它的疼痛所在。也感觉到了在陶振坤的身上带有诡谲的神秘感,这让她有些慌恐。

    ?然而,当两个人走进山林时,有一阵风呼啸而过,林子里响起了一阵子的哗哗啦啦之声。也许是这阵风,带来了天上的几朵薄云,在黑白相间的薄云衬托下,天色立时变暗了几许。柳杏梅在去年腊月曾跟随黑虎来过这山林之中过一次,只是为了偷窥陶振坤陪伴吴荷与旺旺前来给苗运昌烧最后的一个纸节。因为她在怀疑自己的男人在跟别的女人感情不一般。这深山老林的,的确有些使人发瘆。

    ?会不会是要下雨呢?

    ?这真是人愁天也愁!

    ?这个时候,在走出一段很长的路后,柳杏梅感觉到身上的四样东西变得越来越沉重了,何况陶振坤的身上背着的是一具尸体呢?她胆怯地问道:“用不用歇歇脚,前面的路还——?”

    ?陶振坤没有说话,只顾着朝前走,山林里的路,总会让人磕磕绊绊的,这样就费了些力气。

    ?见他如此倔强,柳杏梅也只好拼上自己的毅力了。

    ?来到了墓地,让柳杏梅几乎惊呆了的是,这里的个个坟丘已不再是她去年所见的那般模样了,看上去个个都似人死去不久后的新坟,因为坟上今年的蒿草都显得格外的稀疏。按理说她这个做儿媳的是不应该脑海里止保持着第一次的印象,公公的头期、三期、百日的她也没来吗?是的,她的确是没有来,别人也没有来吗?不,来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做儿子的陶振坤。

    ?陶振坤说了:“死了死了,人已经是不在了,何必还要麻烦活着的人呢?一切从简吧!”

    ?他的话阻止了村里人的参加祭奠。

    ?由于婆婆需要人照顾,所以也没让她来。

    ?也许,对于一个贫穷之家而言,是经不起这种浪费财力折腾的,他只是带着黑虎和猎枪,那个大凡布兜子里只是装着烧纸和供品而已。他的这种行为有些离经叛道,是他这个做儿子和做儿媳的不孝吗?可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没人敢出头指责这对小夫妻俩。父母在时的孝才是真正的孝,何必非得拘泥一种繁文缛节的形式呢?活着不孝,死了哭叫,这样就能挡过活人眼了吗?

    ?另外,柳杏梅也只是听说过,一场怪风把这里的坟墓几乎都吹为平地了,是家家户户的人在别处运土将自家的坟重新填起的,陶家的坟也不例外。

    ?陶振坤把娘放在一旁,由柳杏梅坐在地上托扶着,他就抄起了那张铁锨开始一下下散去坟土。

    ?这个时候的柳杏梅,婆婆就依靠在她的怀前。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一个死人,心里在依然有些胆憷,尽管再也不必担忧被婆婆毁容了,可这毕竟是一具尸体。不过,她不愿意违背心痛欲绝的丈夫,一个孝子的行为是可敬的。在这一天一夜里,他是一滴水一粒米未进,不吃不喝的他沉浸在对失去亲人的极度悲痛之中。

    ?当陶振坤一刻不停地散去了覆盖的坟土,便在坑中现出了那口大棺材的棺板,在侧面与棺尾挖出了一条只能容下一人走动的狭窄小甬道。他从坑中上来抄起了镐头又跳下,站在那条只容棺材长的小甬道上用镐撬开了棺材盖板,把盖板靠立在土墙上。他用衣袖擦拭了下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这才在心痛之中朝着棺材里瞅去。说来奇怪的是,根本闻不到丝毫尸体腐臭的气味。

    ?柳杏梅听到了棺材盖板被打开的声音后,就起身把婆婆抱了起来(据说死人要比活人体重些的),费力地一步步登上不高的土堆,她居高临下地正好朝棺材里看去。这一看之下却令她吃惊非小,就见穿着寿衣戴着寿帽的公公犹如在小年那天后多次就穿着这套寿衣进出往返地徘徊在院子里时一模一样,改变的只是他现在是躺在棺材里罢了。在他栩栩如生的脸庞上,表情依然是那么的安详和平静,像是区别仅限于醒着和睡着,对他而言几个月的地下埋葬仿佛不能证明着有什么不同的变化,?甚至是看不出一丝腐烂或即将腐烂的迹象?。

    ?虽死犹生。

    ?虽生犹死。

    ?让柳杏梅无法想明白的是,在陶家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一连串咄咄怪事?!

    她随着陶振坤轻颤的右手移动,愕然地看到公公的裆部高耸出了丘陵状,这一奇怪现象的发现足以令她感觉脸红心跳,好似男人欲望膨胀时的——她不好意思去联想了。陶振坤却忍不住好奇在那上面按揉了一下,竟会觉得里面是空荡荡的,就要去掀起上衣解开裤带去察看?。

    柳杏梅忙说:?“?你这开棺就是对死者的不尊敬,还要以羞辱的方式来打扰他的安宁?!”

    ?陶振坤也不理会她。

    ?柳杏梅只好非礼勿视地转过了头去,她不理解自己的男人怎么会有这种怪异的近乎变态举动。

    ?陶振坤掀着爹的裤子往里瞧看,接着就无比骇然地看到了那属于男人重要的命根子不见了,这一发现顿时就让他惊懵的发呆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他人呆若木鸡。

    ?是谁和爹有这么大的仇恨?做出了这么惨无人道的事?为了报复刨坟掘墓将其阉割?他从没听过或见过爹与哪个女人有过越轨行为的。再一查看,裤子里面的血迹早已凝固,另外也找不到是人为的蛛丝马迹,更不可能是盗墓贼了,这真是怪事一桩,其中的隐情真相也是无法猜测出的!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追查其真相,这便可能成为是千古悬案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柳杏梅没有转过头来,却问了句:“没——没事吧?”

    ?陶振坤慌忙说:“没——没事。”

    ?这种羞于启齿的事情,他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事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他给爹重新系好了腰带,这才把头抬起来,哽咽着说:“把娘递给我。”

    ?柳杏梅就跪下来,陶振坤接过了娘的尸体。

    ?柳杏梅从土堆上跑下来,在放在一树桩上面的兜子里掏出个枕头来,然后又奔上了土堆。陶振坤已把娘放进了那口大棺材里与爹并排躺着,他接过了枕头给娘枕上。看着父母以这种方式团聚,他扶棺而哭。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棺材盖板盖上以镐砸钉封好,就上来用掀填土。

    ?柳杏梅手里没有工具,干脆就跪在土堆上用两手往下推土或捧土撒,在她的眼里泪珠纷纷而落。自打她嫁到陶家以来,和蔼的公婆都没有刁过她,只是婆婆在疯了后想给她毁容,因为怕会有红颜祸水的情况发生,这是可以谅解的。

    ?这该是怎样的扣人心弦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