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只被伍家历代奉若神明的梅花鹿中枪惨死,竟然使得伍老太爷老泪纵横,因为他是祖训的继承者,似在履行使命时遭受到了失败而愧疚。而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一时间也难察明!在偌大面积的龙骨山上,也并非只有村子里的猎人出现!他伍家的势力权限也仅限于本村,毕竟是手大捂不过天来!

    ?先人留下的这个美丽传说,虽说是未免有些荒诞,但也却能让孝子贤孙们来遵守。如果违背,便是大逆不道。

    ?“这鹿是不能吃肉的,你开个人价,要多少钱我可以给,把它给埋了?”伍老太爷的话音在发颤。

    ?陶振坤和柳杏梅都知道,伍老太爷的话应该是一诺千金的。只要是肯开口要价,那么那些愁人的欠债能还上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能这么办吗?

    ?听到这鹿不能吃肉,不言语的邱兰芝就把嘴撅起了老高。她在魔魔症症的情况下,也不敢冒犯伍老太爷的威严。

    ?看着为了一只鹿竟会潸然落泪的伍老太爷,又看了看他那四个儿子和八个孙子的脸上都带有悲伤的表情,陶振坤只好说:“我哪敢要钱呀,把它埋了也就是了。”

    ?柳杏梅也说道:“他只是无意中捡到了一只受重伤的梅花鹿,让你老人家会如此难过,我们也是很感动。要是以此要钱,岂不是跟敲诈勒索一样,这种不仁不义的小人我们可当不得。你老人家既然发话了,就像圣旨一样,遵从就是了,那就把它给埋了吧。”

    她也没敢说出是婆婆指点的真相,要是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

    ?在这个世界上,竟会有些令人费解的谜团,是愚昧?是无知?是智慧?是信仰?都是无定论的!

    ?“你俩的这份深明大义,老朽记下了。”伍老太爷很是感激。

    ?这只梅花鹿是腹部连中两枪的,而且失血过多,想要救它谈何容易!

    ?于是,陶振坤就拎了锨和几个人把梅花鹿抬着出去了。在伍老太爷的吩咐下,过了鹊桥,在山麓下选择一处地方究坑将其掩埋了。

    ?这事让陶振坤觉着有点儿啼笑皆非,何苦来着?!

    ?埋葬一只梅花鹿,这事倒也惊动了全村男女老少,也可谓是隆重的了,这种仪式几乎就差用棺材和挂幡摆花圈跟人一样了,这对一只动物而言的待遇可是不薄了。伍家的先人在这龙骨山上建了座小庙,并且雕刻了两尊一虎一鹿石像,却用以香火供奉着。是为在追赶猎杀一只梅花鹿时有一只老虎三次出现却无意伤害人性命的感恩吗?还是预示着希望虎鹿这个生来就是天敌的宿命能够得到和睦相处?好似只有这两种解释了。

    ?埋下了鹿后,伍老太爷才有点儿后悔地说:“怪我考虑不周,其实应该把它埋在山上那座小庙前才对!它死了,我也有愧祖宗!”

    ?别人认为有理,却都没言语。

    ?柳杏梅就说:“人还要入土为安呢,既然是把它埋了,我看就这样吧,怎好再将它取出来另埋。我想时隔这么多年了,也不可能是当年伍家的先人所见的那只鹿了。鹿的寿命不会有这么长久,除非它修炼成精了。要是有了道行,岂能会这么容易被别人打伤呢?我想这山上是不止这一只的。能不吃肉而且把它埋了,这也是对伍家遗训的一个安慰和交代,生死循环,也不必太为此难过。”

    ?“听了你这话,我终于心宽了些。”伍老太爷的脸上终于有了乐模样。

    ?他的家人和村民们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在这天的下午,邱兰芝因为没能如愿吃到鹿肉而心生抱怨,这真是煮熟的鸭子在嘴边给飞了!所以她一直在误哀求着陶振坤想吃鹿肉。

    ?面对可怜巴巴的母亲恳求,足可让陶振坤为难的愁眉不展了。“娘,不是我不让你吃,伍老太爷的话你也是听到的了,我们怎么能——”

    ?一旁的柳杏梅说:“怎么样,我说是娘得了馋痨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

    ?她的话让陶振坤发怒道:“瞎说,快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鹿肉肯定很好吃,不让吃真是太可惜了!儿子,娘求你了,那鹿反正是死了,不吃肉不也白瞎了吗?你要是娘的孝顺儿子,就让娘吃上哪怕是一口鹿肉呢,娘就是死也甘心了!”

    “娘,这事你让我太为难了!”

    柳杏梅还是开口道:“娘这话都说了,你就答应了吧。”

    “你让我怎么答应?”

    ?“依我看,不如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去把你鹿扒拉出来,割下块肉再埋好,这样也神不知鬼不觉。”

    ?“要是背地里这么做,让老伍家的人知道了可咋办?恐怕是会惹来众怒的!”

    ?柳杏梅说:“那要那样的话,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也不会把咱们咋样的,咱们多少也可以说是对老伍家有点儿恩的,再有就是看在你对娘的这份孝心上,谁还能揪着不放是咋的?!”

    ?经她这么一撺掇,陶振坤也就心活了,尤其是不忍心看着娘非要吃上鹿肉才会满意的样子,如果不答应,定会是要受到没完没了埋怨的。自从爹没了之后,他才发现父母对他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他有责任和义务来维护这个已经不再完整的家庭现状。

    “娘,我答应你,等晚上我就给你偷鹿肉去,这件事可千万别跟外人说去。”

    邱兰芝听了这话,像是撒娇地把头靠在陶振坤胸前说:“有你这话,娘就高兴了,好儿子,娘是跟谁也不会说的。”

    见娘这样亲昵表达,让陶振坤激动的热泪盈眶。

    ?柳杏梅看在眼里,含着微笑,也是泪眼婆娑的。

    ?这就是感人肺腑的亲情啊!

    ?这个时候,陶振坤决定,就是要受到一村之主的责罚,也要让娘吃到鹿肉,否则他对娘永远会抱有一种愧疚之情的!

    接下来,这三口之家就在似有些着急又担忧中盼望着天黑。对他们来说,今天的光阴似乎比每天都长了些。

    ?为了打发这时间,陶振坤开始一遍遍磨着两把镰刀,总觉着达不到理想中的锋利。先准备着,因为就要快收秋割庄稼了。

    ?而柳杏梅呢,她也没闲着,先是洗衣服,后是在紧张中给婆婆洗头洗脚,害怕趁她不防备而被婆婆毁其容颜。

    ?一个漂亮的女人,真的会容易成了红颜祸水吗?

    ?古人留下的范例倒也不胜枚举啊!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在陶振坤磨完了两把镰刀后,就听有只猫在喵喵叫声。发现猫的叫声是来自房后,他就似有着莫名其妙的好奇,就来到了房后。于是,就看到了一只狸猫正在一棵大柳树上向上谨慎地爬着,而它所望着的树上面,在枝杈上半隐半露着一只令他讨厌的夜猫子,这只夜猫子却正在低头警惕地凝视着那只对它抱有觊觎之心的狸猫。

    ?当看看到这只狸猫时,竟然会有着那么熟悉的惊愕与震撼,个头大小及皮毛颜色怎么就像是曾经偷吃了那条神秘金鱼而自爆的那一只呢?

    陶振坤的出现,让这只狸猫犹豫中打消了对夜猫子的捕食之念,它谨慎地朝树下迈了几步后就纵身跳下了,有墙挡着就不见了其踪影。他在地上拾起了块石头,朝树上那只夜猫子扬手打去,嘴里骂着:“可恶的家伙,叫你还来!”

    ?那块石头就打在了夜猫子的身边的树干上,又被弹落在地上。那只夜猫子被吓的一抖翅膀,但却还是没有飞走。

    气恼的陶振坤就又弯腰在那堆劈柴垛前捡到一块黄土坷垃,自从那窝数目惊人的黄鼠狼离开了这里,就再也没有见到它的家族成员出现过。他用坷垃又朝那只夜猫子打去,那坷垃就在夜猫子的身边树干上如炮仗绽放,碎屑崩溅到了夜猫子的身上,它这才一声不叫地展翅飞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榆树上。

    ?这简直是挑衅行为。

    ?陶振坤不能容忍了,他纵身一个跳跃,两手搭在了高可过顶的墙头上,不费力地跳出院外。于是,又是石头又是坷垃的在追打那只仿佛在戏耍他的夜猫子,而每次那只夜猫子都会在有惊无险中躲过致命的一击。

    ?可他仍在紧追不舍着,当他看到那只躲在不远处观望他这似乎是古怪行为时的狸猫时,就更加懊恼了,心想:要是手里有那支猎枪在,岂能容这两个家伙嚣张?!

    “你去哪儿了?”

    ?柳杏梅的话在院子里传来。

    ?陶振坤颓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此时?精神萎靡?他恨自己的无能,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在这天深更半夜的时候,陶振坤悄悄地拿了张锨和一把刀子离开了家。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见灯光,连狗像是都在熟睡了。

    ?他趁着下弦月色下来过了鹊桥,一只夜猫子尾随着他而来,在他的头顶上飞着叫着,这种不离不弃的执着让他心烦意乱。他有胆量虽然大,但在此种诡异的现象下也不禁有点儿毛骨悚然,就是扬起锨来吓唬也是无法将它驱逐远去!来到那山麓旁,挥锨挖掘着埋葬那鹿的坟墓。最后在那鹿身上割下了一条大腿和一小片肋条扇子,都放进了那个大凡布兜子里,然后又把残缺不全的梅花鹿尸体重新掩埋好,几乎是和先前一样,也不易被发觉被人动过。在这个过程里,那只夜猫子就落在附近的树上在叫着。

    ?这样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回到了家里,而那只夜猫子同样又跟他回来了。说来也真是奇怪了,两次经过黑虎的旁边,它竟然对它的主人失去了以往的热情,只是不叫不动地看着,仿佛像是知道主人是去做贼了,是不易声张的。

    屋里的娘和柳杏梅一直没睡,都在等着他呢。

    ?柳杏梅开始在灶膛里生火,连夜把这得之不易的鹿肉煮上。

    ?邱兰芝几乎是在馋涎欲滴一样在等着。

    ?陶振坤和柳杏梅惊讶于她怎么会馋成这个样?样子竟然会像是个贪嘴的孩子!

    ?近一个时辰后,这鹿肉熟了,满屋子里弥漫起了比任何煮的肉都香的气味,柳杏梅也只是在锅里放了葱花、山花椒和咸盐而已,就能调出如此美味来。

    ?盛在碗里后,邱兰芝也不谦让,她狼吞虎咽了起来。

    ?陶振坤和柳杏梅见她吃的那么香,谁也没吃一口。结果邱兰芝自己就把那鹿的一条大腿和一一小片肋条扇子全吃光了。看她的样子,还似有所欠缺。

    ?陶振坤和柳杏梅被娘的这副贪婪吃相惊的是目瞪口呆。

    ?“娘,好吃吗?”看着婆婆的样子,柳杏梅也觉得嘴里痒痒的,她咽了口唾沫。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邱兰芝赞不绝口,作用然只顾低头吃着。

    “娘怎么会这么能吃了?”

    ?陶振坤摇头不语。

    “娘,你吃饱了吗?”眼见着婆婆很快就把那肉吃光了,而嘴里正在啃着一根肋条。

    ?邱兰芝舔着嘴唇说:“还差点儿!”

    ?陶振坤就后悔没多割下一块肉了。他的心里却在想着:难道说娘真的是得了馋痨了吗?

    ?自从两个人见娘不再似有妊娠反应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柳杏梅说:“娘你吃饱了就回屋睡吧,都后半夜了。今天你一个人在东屋睡好吗?我和振坤——在西屋——”

    ?邱兰芝“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你这是——?”陶振坤愣了下。

    ?柳杏梅在油灯下带着几分羞怯地趴在他耳目边说了句:“怎么——你不想要孩子了?”

    ?孩子?孩子!是啊,陶家不能没后的,这个家的确是需要新的生命来补充。在这个时候,陶振坤忽然想起了羊倌郝强的话,他是摸过山上那“巨.屌”转过圈儿的,也许能在生儿育女上灵验呢?

    ?这时外面的那只夜猫子叫声像是在笑一样,比往日更加喧嚣,恰似要精疲力竭那样拼命。

    陶振坤骂道:“这讨厌的东西真是可恶,我拿枪把它打死算了!”

    ?柳杏梅就劝阻道:“你挺大的一个人,何必跟一只鸟一般见识,犯不上嘛!”

    她用一块抹布给婆婆擦干净了手,就拉着婆婆进了东层。嘴里说着:“娘,我和振坤给你琢磨个孙子哄好吗?”

    “好啊!”邱兰芝似茫然地答应着。

    ?柳杏梅用那个打火机把那盏油灯点上,就上炕铺了被褥,然后服侍着婆婆躺下,陶振坤就站在地上看着。她就又抱了一床被褥和两个枕头,吹灭了油灯,才和陶振坤走了出来。

    ?在西屋里,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恩爱了一回,然后就都睡着了。

    ?黎明的时候,陶振坤第一个起来了,他来到了西屋,见娘没在屋里,认为是出去了,但他和柳杏梅都没听到动静。屋门没有插着,他走了出去。这时天色已亮了,景物都可看清楚些。

    ?黑虎突然叫了起来。

    陶振坤抬头看去,就见大门外的那棵歪脖柳树上像是吊着一个人。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