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梅带着母子三人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家门,拴在那里的黑虎很是迷茫地观望着,没吼没叫,似是害怕盲目履行职责也会引来厉害女主人的斥骂。

    母子三人只是顺从地跟在她屁股后面,神色很是不自然。

    沈琴棋对梅香和楚歌说:“你俩就在外面等着吧。”

    陶振坤在屋里听到声音后出门来迎接,看着这母子三人手里拎着的东西也是颇感疑惑不解。

    “这是——?”

    沈琴棋尴尬着脸色说:“是——是我家没粮食了,他婶子热心肠,想帮着掂竞——不过你家的粮食也不多,拿点儿我们就知足了!”

    柳杏梅什么也没说,进了屋就找袋子拿了个碗在两个缸里挖米㧟面,缸里的米面也只有少半下了。

    陶振坤没有上前帮忙,但却在一旁心疼地直咧嘴,也不好阻拦。

    “不用拿米面,还是留着你们吃吧,有苞米就不可不可的了,吃糖咽菜的都习惯了,贱人贱命,没有啥可挑剔的,能凑合着吃——”

    “拿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吧!”

    “还是上枰称一称好——?”

    “只要是心里记着有个数就成了。”

    “你没少帮衬了我们,这让我说个啥好呢?!”

    “人这辈子,能够相遇就是缘份,只要懂得珍惜就成了!”

    沈琴棋心里感激,热泪盈眶,却在努力控制着不让流下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了把手,撑起了口袋。在装下几碗小米之后,柳杏梅就在口袋中间扎系了一根绳子,以便将米面隔开,又装下几碗面,系好口袋嘴后又拿了张纸包了几把咸盐和一包火柴交于沈琴棋。

    “稀粥烂饭的也能吃上几顿,等没有了再想办法。”

    “太谢谢你了!”

    “说这客气话做啥,这过日子谁都会有为难着窄的时候。日子有了时可千万别大手大脚的,谁知道后来会是啥样!”

    “说起这话来,孩子他爹肠子都悔烂了,可这后悔又能顶啥用?谁怪不长心呢!”

    柳杏梅帮着把口袋搭上了沈琴棋的肩膀,就往外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刚睡醒觉的邱兰芝从东屋出来了,她一见之下,就惊讶地问:“你——你们这是做啥呢?”

    柳杏梅忙说:“嫂子家没粮食了,来拿点儿好——”

    没想到邱兰芝上前就拉住了沈琴棋说:“你不能拿,拿走了那我们吃啥呀?”

    “这——”沈琴棋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突发这种情况,她左右为难,脸红的像块红布。

    柳杏梅拉了婆婆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们是不会缺粮吃的,就是别人挨饿也不会让你饿着的。你心地善良,总不能看着嫂子一家人挨饿是吧?嫂子,你快走,我娘糊涂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婶儿,对不起了!”沈琴棋说完走出门外,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她开始怀疑邱兰芝的精神病是不是真的了。

    站在院子里的梅香和楚歌这姐弟俩,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为娘深感委屈难过,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两个孩子没见过讨饭的乞丐,可现在的娘不正像是乞丐一样吗?在这刻骨铭心的一刹那间,姐弟俩都哭了!

    “娘!”

    “娘!”

    姐弟俩抛下了手里的家具,同时冲到了娘的跟前。

    母子三人哭了一对半,三行鼻子两行泪的,好不可怜!

    柳杏梅抚摸了下姐弟俩的头说:“你们俩也慢慢长大了,要懂得什么是生活。困难是暂时的,以后会好起来的。这个拿着,吃了先垫垫底儿。都别发傻了,快跟娘回去吧,你们的爹还在家里等着呢!”

    她把两个苞米馍分别塞到了姐弟俩手里。

    站在大门外,目送着母子三人离去,这时陶振坤说话了:“嫂子,没粮再来拿呀!”

    沈琴棋没有回头。

    柳杏梅扯了一把陶振坤说:“你倒会来个顺水人情,刚才咋装闷葫芦了?”

    “你净整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事!”陶振坤一脸不高兴地说。可刚才他见到俊模俊样楚楚可怜的梅香那样,心也着实痛了一下。

    柳杏梅擦了下湿润的眼角说:“你看着他们一家人挨饿也能下的去眼了?”

    “你以为家里的粮食多呢?这年头是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我就知道会挨狗屁呲哒的!你不知道的是,这娘仨竟会在地里挖老鼠洞找粮食,你想不到吧?”

    “啥?”陶振坤愕然。

    “咱家的粮食是不多,不还是有多的呢吗?”

    “谁?”

    “当然是老伍家了。”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也是人家的!”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饥荒多了不愁’,反正咱们也是欠别人家的了,再欠点儿也无所谓。要是狗舔屪了——各儿顾各儿,人与人之间不知道相互帮助,缺少了人情味地活着,那活着还有啥意思?楚家的日子算是过落套了!你是不是怪我事先没和你商量,夺了你这一家之主的权生气了?”

    “我的宽容可以让地球一直在转!要是有的日子,谁当家都可以,我倒乐意落得个心静,可这不就是没有吗?!我——,快看,娘在做什么?”

    柳杏梅朝院里望着去,见婆婆正拿着个瓢把米面扬了一地。

    两个人急忙跑了回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依然和往常一样。周而复始,循规蹈矩。

    陶其盛死后,陶振坤一直是在想法设法要赚钱来还上所欠下的饥荒,主要是伍家的,其次是吴荷的,左邻右舍的。

    他这个在吴荷劝说下本想再也不打猎的人,又开始重操旧业了。多次上山,有时结伴,有时孤身一人,曾经发现老虎的爪印也减少了恐惧,都是为了生活。打到了猎物,他可以交给伍龙等到城里办事时顺捎去卖掉,那里专门收山货的大有人在。

    獐狍、野猪、山鸡、野兔、獾子——凡正是一些能值钱的动物都成了他猎杀的对象,那段期间里可算是把憋闷在家里的黑虎给高兴坏了。

    就这样,转眼间来到了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唐代杜牧的这首《清明》诗,脍炙人口,传诵至今。

    按照习俗,清明的这天,家家户户都要扫墓祭祀一番的。

    清明节,古时又叫踏青节、三月节、祭祖节、扫墓节、扫坟节、植树节等。它与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十月初一的寒衣节,并称为中国三大著名“鬼节”。公历四月五日前后为清明节,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在二十四个节气中,既是节气又是节日的只有清明。虽然各地习俗不尽相同,但扫墓祭祖、踏青郊游是基本主题。

    当然了,陶振坤也是要去上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