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振坤擦去泪痕,这才在黑暗中走进西屋。

    “狼呢?”

    “跑了!”

    “没伤害到啥吧?”

    “没有。”

    “快上炕进被窝来,这一会工夫也冻屁了吧?!光着个秃脑瓜,谁叫你把帽子给吴荷来着!”

    陶振坤倒也听话,脱鞋上炕就脱了衣服,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

    柳杏梅光滑的身子随之纠缠上来,让陶振坤还没来得急体会温香暖玉,一只肆无忌惮的手就迅速擒获了他裆下之物。

    耳边响起了柳杏梅戏谑的话:“瞧瞧,都给冻蔫巴了。”

    “没冻掉就行呗!”

    柳杏梅嘻嘻一笑,就搂住了陶振坤冰凉的身体。

    “你说狼还会再来吗?”

    “它们发现了村子里的禽牲,也许不会死心,大概还会来的。”

    “那可咋办?”

    “有枪有子弹的,怕个球!我不怕它们来,倒是怕它们不来。”

    “这是为啥嘛?”

    “要是能逮到那只瘸腿的狼,看看它脖子上究竟挂的是什么东西。要真的是运昌哥的那个麒麟铜锁子,就说不定还可以揭开他的死亡之谜呢。要是他真是被给狼吃了的话,那也算是给他报了仇了!”

    “哦!”柳杏梅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为啥?”

    “看在你对兄弟这份情义上奖赏你的。”

    “噢——那我也要奖赏你。”

    “奖赏什么?”

    陶振坤一翻身就把柳杏梅压在了身下。

    于是,两个人又是恩爱了一回。

    之后,陶振坤说:“茂密丛林一道沟,一年四季水长流,不见牛羊来吃草,只见和尚来洗头。你猜猜说的是啥?”

    “是啥?”

    “就是你我办的这事。”

    柳杏梅玩味地想了一下,才似恍然大悟,就掐了陶振坤一把说:“没想到你小子还会扯黄嗑儿呢?!”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就是!”

    “看把你给能的!”

    “爷们儿就是这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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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村民们得知昨夜有狼进入了村子,都是惶惶不安起来,一种畏惧之情油然而生,那种提心吊胆的恐惧仅次于日本鬼子和山贼土匪了。在那次伍元祖召集村民们开会作出防犯措施后,的确有些人们付之于行动了,在家的周围处根据地势而挖掘出了地道或窑洞。鬼子和贼匪没来,这下倒也派上了用场了,平时将家里的粮食或是财物藏起来倒也稍感保险和安心些,而没摊上用来藏大姑娘和小媳妇,那情形俨然就像是为过冬而储备食物的那类动物没太大区别。而现在,却把鸡鸭鹅猪等容易被狼伤害的禽畜准备在晚上藏起来,对于个头大的驴马牛羊来说,人们也只能是减少睡眠来守护了。

    而陶家呢,也不是唯一没有地道或窑洞的人家。在陶振坤把从开会上所听到的一切回来详细讲述后,陶其盛拖着带病的身体和邱兰芝在家的围前左右堪察过,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来挖,夫妻二人真是一筹莫展,最后还是柳杏梅的一句话打消了这费时费力的念头。

    她见三口人一副焦头烂额样,就开导地说:“连山贼土匪都不好糊弄,更何况是狡猾的鬼子了!听说他们有一种叫什么‘地毯式’搜索,要是真来了,就咱们这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得被翻个底儿朝天呀,就是钻到耗子窟窿里去恐怕也得被掏出来!鬼子就是再凶残,只要不去招惹他们,还能滥杀咱们这平民百姓是咋的。”

    三人觉得言之有理,就放弃了这不知是精明还是愚昧的想法,让一切听天由命吧!

    要是鬼子真来了,就是有防备,能又有几人逃过此劫呢?!

    在日本人统治东北期间,溥仪这个满洲国皇帝也只是个牌位,不过是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罢了。为了稳定动荡局面,巩固政权,日本人企图尝试着以怀柔政策来安抚人心,并且提倡了“以华治华”、“以战养战”为策略。可有一腔热血的华夏儿女岂能甘心沦落成亡国奴?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反抗是必须的,由此组成了不少抗日队伍,搞得侵略者焦头烂额,疲于奔命的四处围剿。

    只是隐居在这和平村里面的人由于耳目闭塞,对外界是缺乏了解罢了!

    在黄昏时分,陶振坤把早从偏厦里被一时疏忽大意惹来很麻烦的从被那口置放大棺材后面把捕犯猎用的钢夹子掏搜出来。在安放棺材时,在刚进入秋季,还淡忘了打猎的工具,在听到跟吴荷情意缠绵时她的劝说后,脑海里就很少浮现出打猎时的情景了。没想到狼的突然光顾,更有那只脖子上还戴有跟曾经苗运昌的那个看似一模一样的麒麟铜锁子颇具诱惑力,在这种好奇心的唆使下,让他放弃了不再打猎的承诺。

    他真想把这离奇之事尽快告诉吴荷,怕是她在无凭无据下难以相信,所以要是不把那个麒麟铜锁子摆到她的眼前,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天方夜谭。因一时的心潮澎湃而对她讲了,怕她在这新年即将来临之际更会增加她对苗运昌心痛的怀念!所以,在他经过思前想后的谨慎考虑过了,并叮嘱柳杏梅也要暂且保守这个看似荒唐又却令二人感到接近真实的事情。

    柳杏梅像跟屁虫一样围着陶振坤身旁左右转,不是想学习他的精湛捕猎技术,而是为了那块腊肉而感到惋惜,所以才抱有怀疑的态度。

    “这有把握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是它敢再来,定会让它有来无回,到时你就瞧好吧。”陶振坤对自子布下的陷阱感谢到信心十足。对于狼的主动上门来挑衅滋事,他不能无动于衷了。在见到那条瘸腿狼的脖子上戴着那个极像是苗运昌的那个麒麟铜锁子时,让他不禁动了杀机,要是侥幸能够将其猎捕到,也算是把亡人的遗物归还给苗家了,那样一来想必吴荷是不会责备他杀生的,何况那也算是苗家的传家宝呢,她的儿子便是继承者。

    “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把这块肉给糟蹋了?我看你这是怕枉费心机,瞎鼓捣!”

    “你懂什么?快过年了也不知道说拜年的话,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抓不到色狼!”

    “别胡诌八扯了,这是歪理邪说。你吃大粪了,满嘴臭哄哄的,一张嘴跟女人养孩子似的把那地方给撑大了,也没个收乎,瞎嘞嘞一气!人家说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这可别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陶振坤心里暗骂:“你倒是女人呢,跟养过孩子有经验似的!”

    但他不敢直言不讳,怕冒犯了跟酸脸子亲家似的她,还得和颜悦色地说:

    “你这张晦气的嘴也需要正当一下的!钓鱼还得用饵呢,和打猎彼此一理,你就别少见多怪了。凭我多年打猎的经验,狼极有可能还会登门拜访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是它们胆敢再来,必定会让其中一只有来无回,等到时候你就瞧好吧。”

    在柳杏梅这个泼妇面前,他总是显得有点儿低声下气、阴盛阳衰,挺不起男子汉大丈夫的腰杆儿来,看来自己愚夫这形象是当定了!不过呢,凭心而言,他倒是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男人,男人也不例外会犯贱的。可是,就幸福而言,无论是家庭关系,还是夫妻间,往往都是来源于宽容理解里的酝酿。泼辣任性的柳杏梅虽然在他面前不能服服帖帖,百依百顺,但却能给他回味的幸福。

    “你是守着骆驼不吹牛,凡正是吹牛不上税,你就——”

    这时风中飘来了悠远的歌声,朦胧中依稀可辨,竟然是叫花子念的喜兴歌:“八月冷九月温,十月还有个小阳春,冬天刚要冷,腊月又打春。”

    “打春别欢喜,还有四十天冷天气!”陶振坤说。

    “这是花子打狗穷欢乐,不知是谁唱的!”柳杏梅被其带有幽怨又磁性的男性声音而打动着她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她竟快迅跑出了大门外,四下张望,在白雪如地毯铺就的地方却没寻觅到人影,这不禁让她有点儿失魂落魄起来。在她想来,这如同是一个正在求助的人在等待着善良的人去施舍。

    在上午的时候,她把一只鸡和两只兔子剁碎炖了满满一大盆香喷喷的冻,成了迎接新年到来的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