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振坤手搭凉棚望去,在看清楚之后,如释重负地笑了,説道:“不要惊慌,是黑虎找咱们来了!”

    别人这才松了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汪汪——”黑虎叫着眨眼间来到了跟前,它伸着舌头喘息着。

    柳杏梅説:“它大概这是饿急了,才挣脱了锁链子找咱们来的。”

    陶振坤蹲下身去,黑虎扑进了他怀里,人狗两个就亲昵地戏耍了一番。陶振坤抱歉地説:

    “我的朋友,因为走地太忙了,倒把你给忘了,对不起!”

    他嘴上是这么説,其实心里也一直是在惦记着黑虎的。他站起身来,拉着黑虎的一只前爪子,黑虎直立着身子学着人走步的样子。他拿起了一个馒头,向空中一抛,黑虎纵身一跃,张嘴叼住,跑到一边去吃了起来。

    接下来,几个已经是饥肠辘辘的人就匆匆吃了几口馒头垫垫底儿,然后又继续赶路。过不多时,就进了群山环抱的腹地,路的两边是巍然屹立的悬崖峭壁,似鬼斧神工的杰作,怪石嶙峋,狰狞恐怖,就是猿猴也难攀援纵上跃下。仰头望去,天似狭窄的一道缝隙,苍穹之上可见雄鹰展翅盘旋。毛驴车在坑坑洼洼的逶迤山路中颠颠簸簸费力地前行。陶振坤步下赶着车,柳杏梅和陶振宗也下了车步行在后。这里地势险要,令人望之生畏,被人称作是“鬼门关”。

    这时空中传来了咯嘎的叫声,抬头看去,见是呈现出人字队形的大雁队伍,正从他们的头ding上空看似缓慢地飞过。

    陶振宗就説:“这也不到过大雁的季节呀?”

    几个人都感到疑惑不解,此时的确不是北雁南归的时节。

    陶振坤停下了车,叫过陶振宗牵住驴缰绳,他取过了双管猎枪,估摸了下距离,觉得能打到,刚要扣动扳机,就想到了吴荷劝説他的话,所以把枪又放下了。

    陶振宗就问:“为啥不开枪?”

    陶振坤搪塞道:“怕惊动别人,万一有土匪或者军队在附近,就会暴露了,没必要招惹麻烦!”

    在过了鬼门关的山嘴子后,显然是在几个人的眼里豁然开朗了许多。

    忽然,跑在前边的黑虎朝着东侧山上汪汪叫了起来,几个人就向山ding上望去,就见那山ding之巅处,面临悬崖边上站着一只惊恐万状的动物,个头形状像羊,头上也长有犄角,只是棕黄色的皮毛上有黑色斑纹,在它身后跟着三只呲牙的恶狼,作势欲扑,那只可怜的动物是进退无路可逃,嘴里发出了绝望的悲愤叫声。

    陶其盛突然间见到狼就是猛然一惊,不是完全出于恐惧,而是狼曾经给过他死里逃生的经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那道伤疤,往事至今仍然会让他心痛不已!

    几个人不禁骤然心惊起来。

    居高临下,虽高数丈,仰头望去,但也能看得清楚。

    柳杏梅虽是出生在山乡农村,却从没见过狼的样子,此时离老远一看也是毛骨悚然,不禁花容失色,对于狼的凶残她早有耳闻,据説吴荷的丈夫就是个悲惨的例子,所以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头皮发炸,脊梁骨嗖嗖直冒凉气。

    “被狼追的那个是啥东西?”邱兰芝显然是不认识。

    还是陶振宗喊道:“梅花鹿,是梅花鹿!”

    梅花鹿!梅花鹿!陶振坤惊喜起来,果然是有梅花鹿,这是他初次见到,很是兴奋。他不由地想起了吴荷对他説过的话,苗运昌死前对旺旺説:儿子,爹去给你打只梅花鹿回来!还有关于和平村的那个披着神秘色彩的传説。忽然,他就在一只狼的脖子上发现了什么,就诧异地问:

    “你们看,有只狼的脖子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望去,果然,都可看到一只狼的脖子上似有块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陶振宗也诧异地説:“看到了,是有块东西在发光,不知会是什么!”

    陶振坤又回头望向了爹娘和柳杏梅,见他们也在频频diǎn头。

    再看那只梅花鹿,此时已是处在岌岌可危的地步,往前一步就会是摔下来,虽不是万丈深渊,不至于粉身碎骨,但也是必死无疑的事。要是后退,也难免葬身狼腹,都将会是无求生的可能!

    陶振坤一见,就动了慈善之念,更有伍氏在建和平村时的那个故事为左右,就朝着其中那只胸前闪光的狼以单眼调线姿势瞄了下准儿,随后果断地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清脆声响,就见那只狼在原处打了个滚,惨叫一声,跟着另外两只一瘸一diǎn着前腿仓惶而去。

    回荡的枪声在山谷中久久不绝。

    那只梅花鹿朝下面看了看,似有发呆,然后才转身而去。

    几个人又是虚惊一场。

    “这你咋开枪了呢?”陶振宗问。

    “为救那只梅花鹿。”

    “可惜没打死那只狼!”陶振宗不免惋惜道。

    “我本来也没想要它的命,不然用不了第二枪的。”

    陶振宗就在将信将疑下伸手去抓那猎枪,并且説着:“苗运昌的这猎枪就是好!”

    陶振坤躲开了説:“别动,你不懂的,没摆弄过,xiǎo心走火。那是当然了,全村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柳杏梅就説:“你就吹吧,我要是学打枪,一定不会比你差的。”

    陶振坤説:“那以后我教你好了。”

    “真的?”

    “骗你是xiǎo狗!”

    “太好了!”柳杏梅高兴了起来。

    陶振坤就对爹问:“爹,听别人説当年你和爷爷打猎时还看到过一只白狐狸呢,可从来没听你説起过,我问过你,你却不説,这是真的吗?”

    陶其盛微怒道:“少听别人胡説了,别人説啥你都信!”

    他説完闭上了眼睛,脸上似有一丝痛苦掠过。

    邱兰芝的脸色也稍有一变,开始沉默不语了。

    柳杏梅对公婆这一表情感到诧异,觉得他们这像是在隐瞒着什么。在她进了陶家以来,却从没在公婆的嘴里听到过提起陶振坤爷爷的事。

    接下来,一路之上,倒也平安顺利。只是几个人都在想:那只狼的脖子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发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接近黄昏时,总算是进了和平村了。

    在陶家的大门口,正有邻居孟万鹏一家四口似在等待他们回来。当看到他们时,就迎了上来询问病情。另外,村子里的一些人也闻声而来。

    关于陶其盛的病情状况,也没必要隐瞒,都向乡亲们实话实説了。当众人一听,都感到震惊和惋惜!

    于是,在第二天开始,村民们都络绎不绝地前来看望陶其盛,不是带礼品就是拿钱的,都表现出了最诚挚的关切。让陶家始料不及的是,老寿星伍元祖亲自率领自己的四个儿子及八个孙子登门探望,这对陶家来讲,是种无尚荣耀,同时也起着表率作用——

    这天晚间,柳杏梅摸了把剪子递到了陶振坤手里。

    陶振坤一愣,就问:“干啥?”

    柳杏梅又抓过了长长的大辫子递给他説:“没了簪子,你就把它剪了吧!”

    陶振坤固执地説:“不剪!”

    “为啥?”

    “这样好看,显得永远年轻。”

    “别人看了会以为还是个大姑娘呢!”

    “腚大diǎn儿的村子,东边放个响屁西边都能听到了,谁还不知道你是我的老婆,已经是名花有主了!”

    “梅子,你説爹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感觉到天都要快塌下来了!”

    陶振坤説着,心里一难过,把柳杏梅拥入了怀中,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就掉下了泪来。

    “事已至此,你也别太着急难过了,我们要好好照顾爹吧,陪他走完人生这最后一段路程。爹的病看来是挺严重,不过大病xiǎo病不能得到有效治疗也都会要命的,咱们只能是就盼望着有奇迹出现吧,,像癌症这种病,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説!问题是,这种病大夫説了无法治好,要是能治,咱们就是扒房子卖地、砸锅卖铁也得治,可是再多的钱也是买不了命的了!就是大夫的话,太邪乎,就是胆儿的没病也得吓出病来,也未免太有些耸人听闻了,不能全相信。另外,不管咋样,我们也不能灰心放弃,要好好精心伺候他,有什么好吃的给他做,补充些营养,身体説不定就恢复了呢。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做晚辈的只要是把孝心尽到了,也是问心无愧的,这也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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