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喜鹊从房后飞来落在了杏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它似在召唤同伴,果不其然,另外又飞来了一只,看来是一对伴侣。当这只发现了他时,就在空中盘旋了一下拍打着翅膀飞向院子外的一棵粗壮大柳树上去了,而杏树上的这只随着也飞了过去,也真够“夫唱妇随”的了,这也不禁让他大感羡慕了起来,那才真叫是比翼双飞啊!

    猪圈里已是空荡荡的,那口大肥猪因办喜宴而被屠宰了。被拴着的黑虎,正趴在阴凉处睡懒觉,就连他的好“朋友”也无心理会他此时倍受煎熬的心情!黑虎是只纯种的猎犬,身腰细长,皮毛油黑发亮。它是苗运昌家的那只“追风”下的,是苗运昌死后由吴荷答应把这唯一一只狗崽子送给他的,如今快有三年了。

    这时他忽然间想起了要与吴荷的“约会”,就抬头看了看天,那光芒耀眼的太阳当空悬浮着,恰似燃烧的一个火盆,却在炽热如烤着地球。他走出数步,便拿起了放在墙角的锄头,就又犹豫不决了起来,心想这么热的天儿,大中午的就去下地干活,让别人看见了会説他“二”(傻)的!

    这么一想,就放下锄头,走进了一个偏厦子,那里面堆放着一些农具和一堆红松木头,在旮旯处找到一个竹子做的鱼竿儿,并把一个xiǎo瓶了揣进口袋里,鱼篓也没必要带。

    他来到窗下,趴在敞着的窗户台上朝屋里探头一瞧,见柳杏梅又躺在炕上睡呢,就仗着胆子説:“你看门儿吧,我给你钓鱼吃去了!”

    柳杏梅躺在那里没动一下,却眯着眼睛説了句:“不怕淹死就去,最好是打这儿就别回来了,你也是喂王八喂鳖的那块料!”

    他一听这话,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好气恼发作,还是显得很大度,强作欢颜地一笑説:“我就是用狗刨也能游江过海的,阎王爷他老人家记性不太好,早把我给忘记了。”

    “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打鱼摸虾耽误庄稼,看你也不是啥勤快鸟!”

    “你又没成天的在我屁股后面跟着,来了这些日子,你连咱家的地都不知道在哪儿,你咋就知道我不勤快呢?”

    “听别人説的,你是属兔子的,就爱满山的去逛游!”

    “净是瞎扯蛋!背后説我坏话的人肯定是不怀好意的,是想拆散咱俩,像这种在背后嚼舌根子的早晚会烂的要比嘴还更大的窟窿。人总是会改变的,其实我去山上不只是为了打猎,是——是——”在他心里面藏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只有死去的苗运昌知道,如果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话,那大概是苗运昌的父亲。他连自己的爹娘都只字未提过,他答应过苗运昌要保守这个天大的秘密的。

    “是啥是?是你为了躲着少干活儿,讨心静去,谁不知道!”

    “现在不跟你説,以后也许你就会知道了。”

    “少跟俺来这一套,看你也是稀松二乌眼那道号的,就别再找借口了。依俺看吧,你就是枕着屄门子睡觉——懒一个!”

    他的心猛然一震,没想到还是一个黄花大姑娘的她嘴里竟能説出这种只有老娘们才敢出口的话来,有着流氓兮兮的味道。一个还是俊俏的大姑娘,怎么会这么彪大乎的?有失淑女形象呀!不过,他不及多想什么,却为这话不禁令他又心血来潮了,有了想入非非的念头,更想以“以毒攻毒”的方法去套近乎,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大着胆子説:

    “你那——那——那地方也没让我枕着,你咋就知道我懒呢?再説吧,我哪天不想对你勤快些来着,可你这头草驴倔得就是不让骑!这能怪我——”

    “快滚洋孙去,你个狗咬狼啃的货,少来烦俺!”

    “你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要不让俺占着你就干脆休了俺。”

    “可像你这样让我动心的姑娘打着灯笼哪儿找去在我的心里,你可是稀有动物一个!”

    “你可真够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了,像个赖皮狗。我是多次商量我爹退了这门子亲的,可他就是不肯!”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那説明他老人家英明。我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去找地方爱哪儿去哪儿拉你的屎去吧,少来烦我!”柳杏梅竟用手把耳朵给堵上了。

    “我是——”他提高了声音説。

    “你是活王八,这我知道了,快滚你的去吧!”

    “我——”

    “我啥我?我看你是肉皮子紧了咋的?!”

    他大着胆子嘟囔了句:“我还没捞着你呢,就当王八,绿帽子就这么容易戴呀?这世道还让人上哪儿説理去!这——这我也太冤屈了吧?你这是让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柳杏梅忍不住一笑,然后忽地从炕上爬起来,一回头就在一旁抄起了笤帚疙瘩,示威地朝他扬了扬,嘴里坚定地説着:

    “那——那你就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

    她一怔,似怕珍藏在心里的那个梦被他发现了一样。

    他没撒丫子就跑,因为从屋里到屋外这段距离给了他安全感,有足够的逃命机会。见柳杏梅油盐不进,下-流些的话也不能引诱的让她动摇守身如玉的意志,这不禁就有些心灰意冷了,怕若继续打扰她,那将更会是自讨没趣!他只是很眷恋地看了下恼怒中的柳杏梅,见她俊俏的粉白脸颊上飞起了红润,那不是因羞涩而引起的自然反应,而是被气的,因为在她那永远对他充满诱惑力的高耸饱满的胸脯在加剧着起伏速度,他打消了有机可乘的不良念头,不敢去再招惹她了,但还不甘心地嘟囔了句:

    “你就死吃乜睡吧,反正是过年也没猪了,等把你养肥了当猪杀算了!”

    柳杏梅説:“我就愿意像猪一样的活着,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你管不着!”

    他能够听得出,柳杏梅这又是“俺”又是“我”的,像是要从中选择一个习惯用语。

    他壮着胆子説了句极为不雅的话:“都説‘枪打该死的,操有缘的’,难道我俩真的是无缘吗?!”

    柳杏梅一听这话,迅速从炕上跳下了地。

    他急忙就揣着心灰意冷的念头走了。

    柳杏梅并没有追出来。

    走在路上,他却在想:她是我老婆吗?没有关心只有咒骂!难道説她已经是有了别的男人了?这个疑虑让他有着锥心刺骨的难受!

    是福?是祸?是缘?是孽?他无法预知未来!!!!

    在路上他胡思乱想着。

    土街上这时显得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大概都在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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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振坤在走在通往河边曲曲弯弯的xiǎo道上时,迎面走来个xiǎo脚老太婆儿(因裹脚过),个儿不太高,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几乎是全白了,衰老的脸颊上是皱纹纵横,看上去一不xiǎo心就会掉下碴儿来,但也给人慈眉善目的感觉,她手里拿着两个没成熟的苞米。他一看是吴荷的婆婆,急忙以笑脸搭话问:“大娘,你这是干啥去了?”

    “嗯呢!没事走走,去地里看看庄稼,苞米有的让獾猪给糟蹋了,这挨千刀的!”老太太把手里的苞米晃了晃。

    他看了眼,果然见那苞米被啃得是粒子半落糊片少了很多,就説:“等啥时我用枪把这可恶的畜生打死,给你出气。”

    “嗯呢!那敢情可是件好事了,省得它净祸害人,自来粮食还不够吃的呢,还被这作孽的东西给祸害。眼看着就要秋收了,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谁説不是呢!旺旺没跟你来?”

    “嗯呢!他和他爷爷在家呢。”

    “我——”他本想説“嫂子”,但马上憋回去了。

    “大中午的,老爷儿(太阳)这么毒,你这是——?”

    “我去钓鱼。”他挥动了下手中的鱼竿,趁机躲开了刚才险些就走嘴的话。

    “孩子,你别怪我老婆子多嘴,听你嫂子説你娶了个好媳妇,这就好,我和你大爷都替你高兴,旺旺还拿回喜糖让我们吃呢。这么好的媳妇,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呀!”

    “大娘,你老人家就放心吧,我会听你的话的。这路上沟沟坎坎的你可要多加xiǎo心,别磕倒了。”説完他侧身而过,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还疼滋拉的左腮帮子,竟然有些肿胀了。

    “嗯呢!好孩子,真懂事,要是我家那短命鬼运昌还活着呀,也喝上你的喜酒了!可他呀——唉!我这撂下六十奔七十的人咋不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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