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卫道本来就不太懂画,憋半天憋出来个大招,眼看着要成为笑柄,便不顾尴尬朝关青山连使眼色,示意让他解围。关青山早就想给他递台阶,无奈范卫道的话还真不好往回圆,幸好几老没有痛打落水狗,生撕范主席的意思,给了他们一些时间。就在关青山冥思苦想的时候,人群中突兀地有人开口。

    “很明显,这幅画非但没有使用极色,反而设色以淡雅为主,就连用墨也是使用五色墨中最淡的清墨。之所以大家看第一眼时觉得,惊艳之感扑面而来,那是因为苏拓出类拔萃的配色能力。能够把各种幽淡之色搭配出艳丽之感,这可不是仅靠学习和积累便能达到的,还需要天赋……嗯,牛逼的天赋!”

    大家听着熟悉的语调说到最后的时候,都知道了说话的人就是马晖。

    “我草,你丫真的懂画?”

    “我当然懂,我是艺大的讲师。”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儿子也是艺大的。”

    “你儿子叫什么,哪个院系的?”

    “我去,你丫还是大傻子。”

    钟鸣觉得马晖的话有点不妥,不过人家说的全都在理,无法辩驳。只好转移话题说道:“诸位,我们一直在这里堵着门不好吧,差不多挪挪地儿吧?”

    马晖这时候正想回击身边的中年汉子,听到钟鸣的话,说道:“钟老,您老还没点评呢,您也得说说,让我们学习学习。”

    钟鸣哈哈一笑,说道:“好,大家光说画了,我就说说题款和钤印。我先说不好听的,此画上的书法功力尚浅,达不到绘画的成就,这可能是苏拓年龄的问题,说句玩笑话,就算他从识字就开始练,也就十年左右的光景。

    这里我还要说一句‘但是’,这里的行草了不得!看似松散其实法度严谨、结构正奇相生、依倚错落、虚实相间、疏密对比极大,在飞动中蕴含着勃勃‘生气’,在同形异态中发挥极致。假以时日,此子书法成就不可限量,听说你们一直争着教导苏拓,其实他最应该学书法……”

    “钟兄,不要节外生枝,苏拓已然入了艺大,各位切不可在此事上再作文章。”风一墨听着听着不干了,拦住了钟鸣。

    钟鸣刚要争辩,就听黄璾问他:“这字应该有‘韵’了?”

    “已然有‘韵’。”钟鸣暂时收起其它心思,回答一句。

    “韵”是中国书法评论和美学中一个极为重要的标准。中国书法,无论写什么书体和风格,少了“韵”则流俗,则不入格,则被视为“野狐禅”。

    既然钟鸣确定已然有“韵”,说明苏拓的书法已经登堂入室,只是功力上稍欠火候,这其实是苏拓只有一半王铎造诣的原因。话说回来,以他的年龄有王铎一半的书法造诣,已经够惊世骇俗了。

    钟鸣评完书法又转向了钤印,这次他凝视印鉴,久久不语,因为刚才他就被第一枚的细朱文印章,震撼到无以复加。

    苏拓决定治印时,首先选择学习的就是陈巨来。陈巨来是当代篆刻宗师,专攻细朱文,其篆刻被誉为“三百年来第一人”。全国各大博物馆、图书馆都请他刻制元朱文考藏印,当代书画大家张大千、溥心畲、吴湖帆、叶恭绰、冯超然、张伯驹、谢稚柳等均用其印。

    完全学习陈巨来的细朱文篆刻技法,需要学习1000方印方可。好在篆刻附属于书法类别,算是小类,学习每一方只需1个贡献点。苏拓再次提取这十多天来留存的1322点贡献点,果断学习了陈巨来的细朱文篆刻。

    然后又学习了500方吴昌硕的篆刻,得到一半吴昌硕的篆刻刀法技法,这500方印苏拓选得很巧妙,先将含有“上”字与“泉”字的选完,再选两字印。

    这样一来,苏拓的细朱方名字印,等同于陈老的手笔。“上泉”印靠吴昌硕的一半技法,再加上对“上泉”二字的深研,以及两字印构图的心得,总算是攒出来一方能达到吴昌硕八、九份火候的白文印。

    为了这两方印,苏拓除了用掉所有留存的贡献点,还使上了一部分原来的贡献点。使得他现在贡献点只剩下357点。

    在一片安静中,钟鸣终是开口了:“这方名章,乃是细朱文,其功力……堪称当代第一。”

    众人哗然,刚才大家以画赞不绝口,也没人敢说此画敢称第一。这钟鸣为什么如此推崇此印?人群中一人说道:“钟老,这个说法是否有点绝对,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此人是青山画院的一员。

    钟鸣打断了他说道:“要说对篆刻的研究,我不及邢兄。以我个人之见,刚才的话我还是保守地说的……”说到这里钟鸣四下打量,找到付行之问道:“行之,邢兄如何评价此细朱文?”

    付行之微微一笑,说道:“此印未钤之时,邢老就把玩过许久,邢老坦言‘元朱文为近代第一’。”

    “嘶~嘶~”四周一片嘬牙花子的声音,邢老比钟老更加看好这方印,看来人家钟老确实是搂着说的,没敢说得太直白。

    “别号印呢?我觉得这方白文印更有味道,尤其刀法,磅礴、险峻、直指人心。”吴泊舟此时问道。

    钟鸣说道:“白文印刀法虽精奇,但还有发展余地,构图与行文属悉心安排,总体算是当代巅峰之作,可惜不及朱文印。”

    “你想想刻印之人,就不觉得可惜了,哈哈。”黄璾笑道。

    钟鸣一顿,也笑着附和道:“此言不虚,才多大点人儿,可能不久以后就能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黄璾说道:“其实还是有可惜之事。”

    “何事?”风一墨奇道。

    黄璾说道:“此次方笔会,能有此佳作欣赏,真是老怀大慰。可惜,许多老友不在京城,没有过来参加,无法一同讨道。”

    “这事不算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你也不要偷奸耍滑,我们都评价了,唯独你还未评,不要想着蒙混过关。”风一墨说道。

    黄璾正色道:“我还真想蒙混过关的,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没有完全看懂这幅画。我想请教几位,你们都能完全看懂此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