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稀奇古怪的资料和坊间夸张幅度很大的传闻,把泰达雷勾勒成一个充满天才和奇遇的传奇人物,尽管有鬼怪有变异有邪教的所谓体验,这些任宏杰不会相信,但还是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泰达雷中学还没毕业时已经是当地明星人物了。1985年5月那天,做了一辈子裁缝的母亲生他时,随手拿起用了十几年的金柄巧手剪放进了床边上火炉上蒸了很长时间,直到下腹传来剧烈阵痛才想起该帮助即将出生的小家伙处理脐带了――她动作灵巧无比,对自己这个最有价值的“作品”进行了艺术家般的裁制。精致美观的肚脐眼是泰达雷才华以外引人注目的最大亮点――母亲因为当天的杰出表现,父亲掏出在棕榈庄园工作得来的800美元的月薪,买来了西方进口最新款的连衣裙装亲手帮她试穿。

    九十年代初,泰达雷家乡还是经济最景气的时代,棕榈、粳米、原木、水泥食用油鱼制品闻名西半球,还有那有山有金子的万里遍野,法式大餐,家家户户库满为患的红酒,琳琅满目的各式服装,有来自美国西部牛仔休闲组合,还有来自亚洲四小龙的韩国紧身西装。

    “均码来了!”他身材匀称,健硕标准,各种均码衣服套在他身上必定合身。他每次走在商业街上都会有商户的窃窃私语――泰达雷家里率先购置了烤箱、冰箱等暴发户才有的高价家具品;母亲开始对着菜谱制作肥嫩的火鸡腿、烤牛排等高脂肪秘制食物;大西洋漂泊十几天运来的沙拉酱也早早地进入她的灶台。嚼着这些对味蕾最有诱惑力的食物,父亲边打饱嗝边训斥他:“连狗都懂得先吃肉再吃骨头的道理,你比狗还贱,不吃肉食净爬树吃水果。”

    每当类似话语传来时,高雅地吸食着各式果肉边看书的泰达雷轻轻地翻着书页拒绝在他看来无比陈旧的观点,母亲也不无谴责地支持丈夫的观点:“一般的肉食人家不吃,等着享用更美味更稀有的吃食呢。”

    泰达雷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出生就会踢足球,雨季运输不便时,捡起熟落的椰子壳就飞舞地玩耍起来。“那些胖墩怎么能和你比技术,他们哇啦哇啦还不会讲话时,只能用小脚丫踢硬邦邦床腿练功夫。”母亲至今还对这个成就很大的儿子表功念叨(泰达雷无论如何邪恶在她母亲眼里毕竟做了无数大事情),“我早就给你准备海绵垫子才把你锻炼这么灵巧的。”

    那天,他们在州公学校沙土球场上进行热身赛,扬起的尘土中奔跑着十几个大男孩――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让自己控制的球射进两侧用课桌木腿搭成的球门里;小一些的孩子则是笨拙可笑地在投掷小号的椰子壳,谁能击中凳子面大小破旧黑板就会有机会上场替补,旁边路边上两个示威者逃跑丢下的橡胶轮胎正在呼呼地燃烧着,冒出黑烟。

    泰达雷中锋的位置别人无法代替,他和自己的绿茵奇幻球队至今没有大比例输球的记录。当以他为中心成排站立学着正规球队样子向并不存在的观众席致谢时,他透亮的健康肌肤和超常匀称的体型更是让路人争相观看――他浑身肌肉块像拧紧的麻绳一样立体感十足,在夕阳照耀下时分耀眼;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很多喜欢赤裸上身的同龄少年腹部是司空见惯的丑陋肚脐――强壮的母亲很少把生孩子当成人生大事,经常是田间劳作,也可能是头顶重物行走歇脚时就把孩子生下来了,用砍刀把婴儿肚脐隔断,重重地拍几下后背扣出嘴里污物就离开野外产房往家走――她们经常是扔掉顶筐里的物件放进刚来到世上的孩子。很多孩子鼓出的肚脐比肥皂泡还大,不少长大了肚脐眼上永远挂着圆头的肉茄子。

    泰达雷的不是。当双方球员举着大拇指高呼“均码……威武……均码……无敌”时,摇下厚厚车窗的查尔斯回头看了一眼重金请来的“毁灭者1号”专家团组成员,“你们看那个机敏帅气的小子,长得干干净净,连肚脐眼都像古墓里挖出来的皇宫瓷器一样精致。”

    他的话语得到了身后专家的认同。

    “嗒嗒……嗒嗒……”查尔斯示意司机用ak47给欢庆的球员们送去一阵惊恐。

    看着鸟兽散的队友们四处逃散,泰达雷边机敏地跑向几十米外的大树,魔术师般的脚法操控着那只比赛用球――即使这样,他还是跑在人群的前面。“看那小子,”查尔斯眯着眼睛像是观看战场上最出色的爆破手,“心细还有责任感,买个球得花不少币子呢。”

    这天傍晚,泰达雷坐在宽大的特种车后备箱走了。瘦高的他挤在两只带有密码的超大型保密箱中间巴掌宽的缝隙里,关上车门的瞬间和父母挥了下手――各派武装斗争局面打开之际,他的父母仍然把当作被选入国家少年足球俱乐部的种子选手看待。

    泰达雷进入了深山集训营,而不是硝烟战场。因为查尔斯和伊多辛茨这些政治家兼暴力狂人还在观望,还在想尽一切办法做起事前的准备。

    “你要是女儿身,我就送去巴黎夜场i型台,不出三天都能他妈的红透了!”查尔斯见面时经常轻柔地用毛茸茸的拳头击打泰达雷吹了气似的胸肌块,当他走过时再拍打一下他套着笔挺军装的臀部,“几千人的不成形队伍里,就你一个小帅男,打完你的子弹,马上去踢你心爱的足球吧。”

    每当泰达雷灵巧地绕着随意摆放的帐篷演示自己超群的球技时,查尔斯经常操着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骂他,“门帘子不就是你球门吗?球踢到谁脑门上我就把这个懒鬼拉出来剁了。”

    这天,亲卫兵泰达雷给查尔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还在自制的木盒上写了上了“未来君主御用”漫画体文字。看着对方对着木柱上镜子来回踱步自我陶醉,泰达雷吹起了舒缓的迎宾曲,把这种帝王登上权力宝座的场景营造的形象逼真。查尔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微笑,“快拿球疯去吧,再这么搞下去你把我教书匠的天真都逼出来了!”

    天刚刚下了一阵急雨。迅速下沉流失雨水后的地面干净坚硬,海面方向吹来了凉爽的风,这会正是亲卫兵泰达雷撒野踢球的好时候――回头望月、蝎子摆尾、人球分过、踩单车、v字假动作、马休斯假动作、倒挂金钩……这些功夫几年前他就熟悉的像每天早晨时准确地摸到纽扣位置,不需要灯光更不用重复动作一样――驱动足球在脚脖膝盖玩耍一会,让它在头部、脖颈飞速旋转十五分钟,当下滑至脊背肌肉中间时,狠狠地夹住它,这个顶尖动是在小学毕业典礼时,给前来出席仪式的州督察长默罕默德第一个表现的就是他。

    这会,他心情异常的好,对着已经习惯他搞鬼方式的老兵,面对他迎面而来的球没来得及躲闪已经擦着头皮飞过去了,引得大家笑声里夹杂着谩骂。三个斜靠在沉重弹药箱擦拭德国造连发猎枪的老兵,反复地拉动枪栓给他助威。他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充满活力,开始练习自己首创倒挂特技。他不是用膝盖上面肌肉平面颠球――那样对他来说没有挑战性,街头三岁娃娃都是东方国家专业水平。他倒三角形的腹部肌肉才是敢于挑战的小肉包――一旦练成不仅能成为最有特色的技术,足球不停地集中充满着血管的肉块还能长得更有魅力。

    两三个标有n字标示的帐篷里,三四个男士喝着浅红色的鸡尾酒,品着放置了过量果酱的美味龙虾。他们频频举杯示意,贴身密谈时保持着羽毛球拍长度的距离――他们手里端着的不是高脚杯,是干干净净中间没有鼓起肚子的器皿。门口还摆着大大小小十多个器皿,有点接着蒸馏水胶皮软管,还有三四个胖胖的玻璃肚里面冒着银白的烟――下面酒精灯燃着的蓝色火苗烧得它释放出混合化学药品的怪味。班用帐篷两端三角形房角上两个大功率排风扇不知疲惫地转着――往外疏散着怪异的味道的同时,也让工程师模样的军方人员谈话内容基本传不出去。

    泰达雷腹肌倒挂绝技演示的目标时而是小空间里晾晒锈迹斑斑的军装,或者是放在门口木板架上没来得及收的饭盒,他从来没有把这个虚掩着的门帘和远处看着很像洗脸盆扣在上面的排风扇当作足球射中的靶子。

    他低着头往前挺着腹肌,着谜地看着足球在上面一下下弹动,就等待自己紧收的肚皮突然释放一下,击中身后一个意向不到的目标。一个拖着半导体收音机听着不很清晰新闻节目的小个子老兵看到了他身后紧挨着那个神秘的帐篷后,猛地站起身,喊道:“泰达雷!注意!”

    球击出去的瞬间,他看到了吹着风的那个“洗脸盆”。嗖的一声顺利击中了这个正在旋转的家伙――他和很多球员一样进球的瞬间只是看到了球门,而没有0、1秒瞬间去进行思考往日正常的球门还有细微变化。

    风扇停止了旋转,他后退的双脚被门帘盖着的“蹭脚板”拌了跟头――门帘是行军床一样的帆布,但是这会不是让他躺着小憩的地方――双臂张开,飞了起来,片刻之后,他重重地砸在了器皿堆里,后脑勺一股热乎乎的鲜血流了出来,眼前开始一片漆黑。

    炙热的液体浇到右侧手臂上(那是一种神秘的浓度很高的稠汁,至少现场的专家看着它是那种梦寐以求而又瞬间失去的失望眼神),那种刺鼻的味道正在进入他的衣服;酒精炉引燃了挂在椅子上的休闲外套,有人忙着去扑灭火苗抢衣服里的钞票和电话簿,又得骂着“见鬼了……这头野驴……”

    深度昏谜中,他感到手臂上被人隔着厚厚的橡胶手套擦得火辣辣的,凉凉的湿毛巾环绕着手腕上面循环擦拭。

    “这么多稀有的好玩意白瞎了!”拿着毛巾的人对旁边穿背带裤哈默特、米尔顿的人开始抱怨,“忙活了几十天了,原料上哪去找啊?”

    “这是宿命,小白脸就是灾星。”“背带裤”饱经沧桑的声音泰达雷至今回忆起来还有深深的印象。

    “手腕的斑点我不敢动,它在旋转燃烧……”又是向“背带裤”紧急求教的声音,“我怕……手指(被他)吸……吸……进去!”

    “用绷带远远地绕圈缠住!”“背带裤”冷静地给急切不安的他吃着定心丸,“长进去慢慢消化吧!”

    “将就上了,他死不了吧!”

    “他死不死是小事,”“背带裤”放缓了语气,“关键是周边管闲事国家的武装直升机不会飞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