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降落了,在一个墙壁写满面条样咒语的机场上。只有四条跑道的这里,外观极像国内八十年代初期乡镇客运站,脏乱差不说,乞讨的兜售的,还有一些站街的流莺在游荡。

    驻足异国大地,满目苍夷,悲情使然,两行伤感泪,一番赤子情;激情降温度,恨那情人劫,欲罢不能,曾香体满怀,现爱恨交织,唯梦中缘难忘!

    背后是空调凉风,面前是滚滚热浪,刚走几步,孟大战靴鞋跟被火热的地面沾掉一大块。步入沙湾国的孟大,如同上个世纪穿越而来的古勇士,厚厚的长衣裤战服,铮亮的防刺战靴,一副古怪吓人的样子。刺眼烈日照射下,视野内是一望无际遮天蔽日的椰树林,隐约而见的树干和孟大现在样子一样古怪。那里面有什么稀奇另类的东西,他很想冲进去好奇地看看,然而脚底行走时那种粘鞋的阻力,化作理性直接把想法熄灭了。

    他向着几个一块布遮体、前撅后翘,浓妆艳抹的流莺投去一个感叹的目光:地表温度高达64c,她们是全球当之无愧“最火热”的x工作者。

    一伙职业保镖长相的人前来等待接爱丽娜莲离去。他们个个高大魁梧,目光冷峻,大热天的穿着西装,腰部鼓鼓的,明眼人知道,那里放着**。

    爱丽娜莲走过来,像是和他打个招呼,又像带着不舍之情过来话别,没的说,主题必定是要总结下两人空中演对手戏的感受。

    “你玩的很大,在飞机上和我,和我的阵营疯狂地博弈,表面正义、冷血,骨子里呢,那种力量,还有力量包含的冲动,又是那么卑贱,在我身上占尽了便宜。这还不够,你竟然丝毫不承认。那么算了,我可不像门口的**,高贵有身份,戏演到高潮,还是给你了深情的怀抱,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一切就像飞机在飞行,像刚才的黑雾那样总有股力量会控制你,让你显出贪欲、好色的本性。”换了一条雪白吊带裙的她,戴着贵妇人斗笠,脸上面纱后面是带有嘲笑和悲愤的双眼。眉目像x光机似得,竭力在他身上寻找他的软肋。

    没有钟情哪有心甘情愿的贴身激情,黑色面纱里的爱丽娜莲面色凝重,将一番略带沉重的话语说给他听,尽管没有血性的警告和良知的谴责,但这些入情入理的话语,犹如刀割猛士的软肋,让孟大深感愧疚和不安。

    “你带着敌意而来,给我这个远来人设下了拳套;咱俩接触时,你又没有完全致人死地,我不知道是应该继续仇恨你呢,还是怀有一丝丝感激呢……嗯,我必须坦言,你让我真正接触到了女人,真正发现自己冲动起来比一般人更狂热,但,还好,理智总算战胜了欲望,我,还算一名合格的特战队员。”

    “你击碎了我的美梦,没有人这么做过。你这么对待我,取笑我,无视我的存在,将是我终生仇敌。不管在沙湾国那个场合下,你我相见再相见时,必定是必刀光剑影,你死我活,必要时,我会取下藐视我的眼睛,因为还有没哪个男人看了我,还没让我尽兴。”爱丽娜莲发下毒誓,充满夫人之心的话语在嘶哑的口腔里传了出来。

    “交恶原因在你,请你自己反思,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个你明白吧。”孟大知道双方首站已过,朗朗乾坤下,她不会把自己怎样,所以斗胆大声指责她。

    “当客人的,还没进门就先骂人,这么多关口,你能过得去吗?”爱丽娜莲转身离去之际,向他发出带有暗示性的警告后,带着一阵戏谑的笑声离去。

    蛟龙战队?列入雇佣兵行列?还是政府正式派遣?红头文件拿来,没有?不是红色外交豁免护照吧?好,转过身去,接受安检!离开爱丽娜莲,孟大就被两个穿着制服,浑身散发着脏乎乎气味的大个子黑人拦住了,一番盘问后,把他带到隔离区,浑身上下进行检查。

    **、特战无敌神器,还有孟大四五年津贴兑换的几张美钞,统统收缴,让他作为一个兜里比脸还干净的人进入城区。

    人生有多少不经意的轮回?世事又是怎样违背人意地无偿变化,晨光里炊烟下谁曾记得那个背着行囊离家而走的少年!异乡的水,都市的风,陌生的习俗,乱世的风景,孟大由喊声阵阵、军号嘹亮的蛟龙战队而来,面对自己租住的这个老的掉渣的独门独院里的小破屋,心生悲情,顿感凄凉。他现在身份是和平组织驻得利斯市警察局雇员。还有眼前这座弹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城市,如果说这里是世界的屁眼,那是不恰当的,性格耿直、喜欢实话实说的市长大人曾经狡辩说:这里最多是世界的腋窝。

    向来自诩力大无穷、勇猛过人的孟大,现在变得胆怯起来,因为这里没人请他吃饭喝咖啡,满大街低矮破旧的破草房,寻觅个假药假证小广告都困难;更别说各种骚扰电话、短信,就连早市上扯着嗓子揽客的嘈杂声都听不到了……更让他痛苦的是还要去侦办各种案件。查线索、分析案情不难,最头疼的是当地人身上那股洗了好半辈子还熏得人窒息的狐臭味。

    这起离奇案件谜团般向他张开网时,他总感觉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供职在这个腋窝中腋毛的郊区里,泰达雷、爱丽娜莲不会知道自己藏身在这里。还有,乔安娜,没事,他还不知道这个一代妖后的厉害。因为,较量还没开始。

    接到警情通报后,孟大及时出警。

    孟大还在旋转门厅时就看到了西非酒店总经理鲍利森――白色衬衣深色领带,核桃大的金黄戒指,拇指大小的檀木骷髅手链,在玻璃透光照射下很是扎眼,身子下软软的沙发垫已经凹下去很大一块;他丝毫没注意到迎门走来的东方国籍警察孟大。

    这个心不在焉的家伙没时间顾得上看孟大啊,他目光鹰般锐利,聚焦点却集中在一块白嫩的豆腐上。几米外是一名新应聘的女学生服务员,她的v字衫露出多半的丰乳,在她直腿弯腰修长手臂擦拭地面的节奏中跳动。这道美景岂能错过!只见他萨达姆式胡须的面孔上,露出贪婪、**而胸有成竹的微笑。

    孟大心里一沉。这接二连三的凶杀案丝毫没有让这里的老板当回事,要是自己那个霸气十足的搭档乔西亚约翰逊来了就好了。他是本国警察特别随身带着少有的微型录音机,把案件当事人尤其是顽主型角儿粗口甚至是无理取闹记录下来。他想,现在为时已晚,能做的就是例行公事把事情经过登记下来,催促当地警察部门抽调专门人力去完成。

    毕竟,自己刚履行警务工作不到一周时间,当地人群中走来他这个黄皮肤的汉子,光稀奇审视和怀疑的目光还答对不过来呢。

    孟大身影遮挡了对方眼前视线的时候,鲍利森才慵懒地起身迎了过来。

    西非饭店位于希诺街32号,在和平总部所处的当地最核心的街道――背靠大西洋不到几百米,唯一的公交车直通当地毒贩、杀手、巫师、暗娼云集的贫民窟渔场大街。这栋老式宾馆共有三层,能同时入住50名顾客,算是当地名气不小的高档会所。一对穿着时尚的男女从孟大身边走过,淡淡的香水味和口腔里冒出的酒精气息混在一起,怪怪的味道迎面扑来――他们谈论着大选现怎么给白鸽派领袖献礼,还有,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另一竞争者雄鹰党首知难而退。

    “下午好,警官先生”。鲍利森口语里多少带有当地土话成分但还算清晰准确。

    “鲍利森经理,案件没有影响你不错的生意啊!”

    鲍利森看起来状态不错,他手指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手链,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知道吗,这些二十多岁的新潮青年,大都经历了数场大规模的战斗,浑身都是尸臭味弹药味,个个都是玩命支持领袖的狂热分子,他们相信自己的力量,更相信神灵会支持他们!”

    孟大眼睛余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大堂里的环境。一个男人正与妻子在接待处商量观看首都最大规模足球赛的事,接待员微笑着,耐心地回答他们稀奇古怪的问题。一个身材肥硕的年轻侍女,双乳和低劣布料紧裹着的臀部每块足有三十斤,如同天平两边的金属托盘,最大力量地保证她身躯的相对平衡――她肉呼呼的面部满脸疲惫――拖布在手里慢慢地挥动,清扫着和她毫无关联的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孟大的目光至少在那条宽度不足两米的阴暗通道里停留了十多秒钟。多次发生凶杀案的房间就在他头顶上方的209房间――不足四十平米的商务房,毗邻大街的两个狭小窗户外,依然绽放着几株艳丽的花朵。阳光下,它们以诡异、独特的方式隐藏着自己特有的秘密:它们见证了案件恐怖的过程,现在这种恐怖在它们身上化作了其它的展示,那就是更加妖艳和古怪。

    室内宽大的钢筋床旁边摆放整齐的茶杯,房屋另一边那处卫生间里同样没有发现搏斗和下毒的痕迹……

    走在他身后的鲍利森厚厚的皮鞋用料特殊,踏在厚厚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但那种长长的鬼影般的身影,让孟大感到了某种不安。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距离门209房间把手不到几十公分距离时,黑暗中顶棚的大瓦数白炽灯突然亮了,晃得孟大打了个激灵。鲍利森嘿嘿一笑:“我们这里就这样,平时节省的电费钱给未来总统先生竞选拉选票!”

    房间内,他们坐在圆形茶几两侧开始聊案子。孟大流利的英语时常加入当地惯用的土话,近似殷勤地问对方当时情节。鲍利森时而口若悬河时而漫不经心,手指始终没有离开骷髅手链。

    窗外吹进的微风没有冲走室内的潮气,外面几只羽毛黑白相间乌鸦叽叽喳喳叫声让人感觉心烦。十几分钟下来,孟大终于在警务手册上写下了简要案情:6月15日,入住客人是坎布南市二号行政长官沙旺斯,服务员早晨到房间送餐时发现他已经咽气;6月19日,卫生员在壁橱中发现当地足球俱乐部老板费兰德斯头部塞入木板三角处活活挤死……继续,继续,另外两个死在浴室里,还有一个背靠客房门里侧双手紧抠臀部两侧的墙壁上血肉模糊的惨不忍睹……一共是7起7人。

    想起当地警察先期提供的受害人照片,各个面目狰狞,一副受到致命惊吓死不瞑目的样子;现场没有凶器,连把超过水果刀长度的利器都没有,凶手怎么杀死这些身强力壮的达官贵人的呢?孟大坐了坐席梦思床垫左侧中间位置――他试图从这里寻找蛛丝马迹,“前天凌晨死在这里的阿里发现时在什么位置?”“那个死鬼的头部当时就在你屁股底下!”鲍利森回答完这个答案依然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孟大触电般弹了起来,接着又坐了下去――他不想让对方感觉自己胆怯了下。几分钟后,他缓了缓神,慢慢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这个国家特殊习惯不少,可以在大街小巷随意大小便,但是不能抽烟。

    “我陪你抽一根,尼古丁过量可以要命,但这会儿却可以帮你理清破案思路!”打火机扑哧一声点着后,鲍利森熟练地吐起烟圈,享受着优质中国烟草给他的那种麻醉――兴奋劲慢腾腾燃烧起来后,他才开始履行一个案发所在地法人代表的义务:“他们都是死在女人身上,有的是双双走进来的,还有的是电话招妓。任何人来都不用登记身份,足够的钞票就是最受欢迎的证据”。

    “那些女人哪去了,怎么能找到?”

    “从这往南走过三个红绿灯就是个最大的贫民窟,叫渔场,大约有几万人,都是娃子兵起家,吃过人肉喝过鲜血、大街上敢大声叫骂的女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姐!”

    “您接着说。”孟大尽量语气平稳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他漫无边际开合的嘴唇。

    “吸毒、贩枪、跨国犯罪……”

    鲍利森的口若悬河没有影响孟大脑的沉思――趁着他兴奋劲十足,孟大突然问了句:“他们被杀后床单都是谁来清洗?”

    “女佣,都是女佣洗,那些死鬼下体湿乎乎的一大片,攒了大半月的精华都流出来了!”

    “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呵呵,用英语翻译过来就是死在美女身边的男人多少是有价值的!”孟大知道眼前这个滑头肚子里藏着很多秘密,但是却没有办法让他说出来――这里是战乱后的国家,是远离祖国的执法任务区――如果孟大想传唤眼前这位牛气十足的老板,他可能会同时受到对方的投诉,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只要对方提出了孟大语气强硬让自己很压抑甚至威胁到人身安全就足够了――这也是所在国民众对所谓人权的滥用。

    孟大眉头紧锁思索还能拿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拿到时,鲍利森把他的沉思看成是恐惧退步的懦弱表现,开始用言语相逼:“这栋房子住过军阀待过巫师,多少次被血洗过,您可得注意点安全!”边说边打开房门下了逐客令。孟大小心地环绕一下房间,放慢速度迈开双脚跨出门槛――这一步大约九十公分的距离迈出后,他眼睛还是看到了走廊地面那个猩红的肉体――一只鹅蛋大小的蟑螂,鼓着饱餐后的腹部呈思考状。昏暗的走廊灯光下背部折射出阴冷的光芒,它还挑战般的,不,或者说是刻意地剧烈活动了一下可怕的身躯,然后静静地观察四周状态。作战靴能穿透吗?我的枪在什么位置?孟大双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左手,浑身的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鲍利森没有说话,但孟大知道站在背后的他双眼肯定会比这个巨型怪异蟑螂还阴森。于是,他挺直了腰,伸开没有拿着公务包的左手手指舒展了一下,才稍微让自己狂跳的心脏节奏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