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里克退朝,巧遇优施。

    “少傅劳苦功高,晚上喝两盅?”优施轻描淡写的问道,仿佛就是一句寒暄,一句客套。

    “喝两盅!”嗜酒如命的里克打蛇随棍上,轻松入套。

    “去你家?”

    “去我家!”

    当天晚上,优施携着一大推美酒佳肴如约而至。为了表示对这位内外俱宠(内者,骊姬也;外者,诡诸也)的当世第一红人的尊重,里克不避嫌疑,将其老婆阿梦也拽上了酒桌。

    三杯两盏淡酒过后,优施放出戏子手段,屈意承欢,将里克两口子哄的开怀大笑。酒越喝越多,气氛越来越融洽,渐渐地,两个人,太子少傅里克和卑贱戏子优施,开始称兄道弟,似乎有多大交情似的。

    酒酣,优施推杯而起,翩然起舞。舞姿曼妙,摇曳生资,宛如微风拂过的一树梨花。其长相之俊俏,身影之婀娜,丝毫不亚于后世的赵飞燕。

    “飘若惊鸿,矫若游龙,这是后世赵飞燕的《惊鸿舞》!贤弟虽为男儿身,却不输于飞燕!”里克手捋长髯,看的津津有味,更禁不住啧啧称赞。

    舞罢,继之以歌,正是优施的得意之作,《新贵妃醉酒》。只是,这一次,歌词似乎有些异样:“存亡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生死一线间,问君如何选?”“菊花台倒影明月,谁知美人心中寒。醉在君王怀,奚齐我最爱。”“夫君,再来一杯如何?”

    “停!停!停!我说,贤弟,你怎么把歌词给改了?”

    “这首歌,大哥也听过?”

    “当然听过!当年,我穿越到现代,正赶上李玉刚开个人演唱会,我飘在半空,从头听到尾!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差点魂飞魄散!”

    “原来,大哥还是李玉刚的粉丝!”

    “刚粉!对了,你别打岔,刚才,你把歌词改了,似乎另有深意。何不说来听听!”

    “不急,我这里还有一首新歌,保证没人听过,就连主公也没听过!想不想听?”

    “想,当然想!对了,你这首新歌叫什么名字?”

    “《暇豫》之歌。”

    “暇豫是什么意思?”阿梦插嘴问道。

    “暇豫就是安闲舒适,不要打岔!”里克不耐烦的回答道。

    “听了我这首歌,大哥不但能安闲舒适,而且大哥以此服侍主公,定能富贵永享!想不想听?”

    “想听,当然想听!贤弟,别卖关子了,开唱吧!”

    “想听?”

    “想听!”

    “那就让嫂子给我夹口菜!”

    阿梦嫣然一笑,夹起一小块牛肉,放入优施的嘴中。一边夹,一边笑盈盈的说:“吃吧,吃完快唱!”

    吃罢牛肉,优施清了清嗓子,轻启朱唇,慢张玉嘴,燕语莺声的唱了起来,歌声婉转悠扬,如春鸟鸣涧,如乳燕归巢,如春风化雨,如溪水淙淙。

    里克听的如痴如醉,阿梦听的如醉如痴。

    歌美,人美,歌词更美:“暇豫之吾吾兮,不如乌乌。众皆集于菀兮,尔独于枯。菀何荣且茂兮,枯招斧柯!斧柯行及兮,奈尔枯何!”

    歌唱完了,那优美的旋律却依旧飘荡在空中,飘荡在里克和阿梦的心里。他们依旧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中,不能自拔,仿佛嗜酒者遭遇百年佳酿,久久不肯释怀。

    好久,好久,里克才慢慢缓过神来,开始细细品味歌词。这一品,里克才猛然发觉,歌词仿佛另有深意,参照刚刚的《新贵妃醉酒》,似乎与后宫有关,又似乎跟世子也有关。既然关联到世子,里克不能不问个清楚。

    “敢问贤弟,何谓菀,何谓枯?”里克微微一笑,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不过,他笑容的僵硬和语调的微颤,出卖了他的内心。

    “我们拿人作比方。”优施回眸一笑,悠悠说道。

    “如何?”里克情急关心,根本就没注意到优施那千娇百媚的一笑。

    “假如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妈咪是君夫人,又宠冠后宫。不过,他却不是世子。你猜,他的结局会怎么样?”

    “按照常理,他一定会挤掉世子,成为国之储君。”

    “回答正确,加十分!”

    “可是,这跟歌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个人好比那棵树,那颗根深叶茂的树!”

    “因为根深叶茂,所以群鸟毕集?”

    “对了,再加十分!”

    “这就是菀?那么,何谓枯?”

    “假如有这么一个人,虽然身居世子之位。可是,他的妈咪已经死翘翘了,又得不到爹地的欢心,后母又百般刁难。你猜,他的结局会怎么样?”

    “如果他不是世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是世子,则必死无疑!”

    “漂亮,老哥,你真聪明,简直是太聪明了!”

    “这个人就好像那颗枯萎的树,即将被刀斧砍割!”

    “老哥,你真厉害!都学会举一反三了,比后世那个小品中的范伟强多了!不过,小弟不胜酒力,喝高了,告辞,不送!”说完,优施径直起身离去,根本不给里克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