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这是方辰一次偶然在佛经上看到的,由于这话太像在说自己,便也记忆深刻,如今想来那个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世事都隐藏在心里一个人却面对去承受的男人。

    他宁愿背负负心汉的罪名,宁愿被所有人怨恨。就那样默不作声,不争、不辩、默默承受着一切,为的只是保护心中所爱,求她一世安好。

    哪怕被天下人唾弃,他也无怨、无悔。有的只是那一滴滴血泪,在实在无法再承受之时,找个暗黑无人打扰的地方生生的吞入自己的腹中。

    这一刻方辰释然了,面对秦世辰这份让人忍不住揪心的爱,他再没有抱怨,再没有怨恨。

    所有所有一切,只在方辰心里化作两个字:他服。

    在这场硝烟弥漫的三角恋中,方辰始终觉得牺牲最大是自己,可到这一刻,原来那也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两两相比,早已低到尘埃……

    方辰脸上的愤然早已经化为虚有。他就那样震惊、惊愕,脸色苍白亦有些醉然的依靠在吧台上,木然的盯着早已经一脸漠然的秦世辰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痴呆了多久之后,方辰死死的捏着手里的酒瓶,薄唇嗫嚅了几下,一副话到嘴边的样子,最后终是把话咽了下去。拿起酒瓶在秦世辰佯装淡定,实则手紧握住酒瓶的瓶子上重重的碰了一下。

    彼此对视一眼,已是千言万语。

    纷纷仰头再次豪饮,大有一副一醉解千愁,所有恩恩怨怨一笔勾消的意思。

    一瓶伏特加很快又空了,俩人再次纷纷把空瓶扔在了吧台上。

    这次是秦世辰转身走到了酒柜前,又自酒柜里取下两瓶好酒,塞了一瓶在方辰怀里。

    两年了,他多少次想喝醉,可却每每都不敢那般放纵自己,就连至亲的手足离世他都不敢过度太悲伤,而今所有苦难,恩怨已经烟消云散。难道他不该好好醉一场?不该痛痛快快的喝一顿?不该为自己的亲人来个迟来的送行?

    就这样俩人从站着喝到了坐着,从身边有几个空瓶变成了十几个空瓶。

    这其间两人说说笑笑,醉睡了又醒,醒了,又继续喝,一直由清晨喝到了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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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漫姐,你都检查多少遍了,衣服没有问题,挂着吧,一会儿有人会来拿。”

    苏悦抢过萧漫手里那些检查了一天的衣服,无奈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她,也只能摇头。

    手里的衣服被抢走,再看到苏悦那番表情,萧漫不由冏了一下,嘿笑道。

    “看来我真的有点紧张过头了,可明天这些衣服就会在服装展上亮相,我真怕哪里没有做好到时闹笑话。”

    “不会的,我也检查过好几遍,不会有问题的。”苏悦拉着萧漫走出了服装室生怕她又忍不住检查了起来。

    萧漫一边拉出,还一边回头看了一下,最后再次承认,自己真的是太过于紧张,不过这真的不能怪她,有哪个设计师不想自己的作品在l的季度服装展上亮相啊。

    还在记挂着那些衣服呢,手里便被苏悦塞来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萧漫心里一暖,冲着苏悦绽放出一枚感激的笑。

    “小悦,谢谢。”

    苏悦仍旧无奈的瞟了她一眼,转身又把两个仍热着的蛋挞放到她手里,这才说道。

    “萧漫姐,不是我说你,工作固然重要,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段时间你老忙到三餐错乱,尤其是这几天,过份的连饭都不吃了,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面对苏悦这满心关怀的抱怨,萧漫一直都看着她甜笑着,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姐妹之间的温情,难道这就是吗?心里真的好暖。

    低头吸了一口奶茶,萧漫认真的朝苏悦点了下头“嗯,很甜,很暖。”

    看着她那一脸,我知道错了,求放过的表情,苏悦也终于放过了她。

    这一喝热奶茶喝下去,萧漫才真的惊觉自己已经饿的不行,刚忙完来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胃好像都有点翻搅的疼了。

    快速的把手里的东西吃完之后,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惊叫了一下。“吖,这都六点了。”

    “你以为还早,公司的人都走光了,工作狂,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一旁的苏悦看着她瘪嘴回了句,手绕过办公桌在最里边拿过她的包,没等萧漫回话就拽着萧漫往电梯走去。

    俩人一路进了电梯,苏悦已经习惯挽着萧漫的手,萧漫也并不排斥,当视线不经意落到她右手腕上的那道由利器割过留下的浅红色长疤时,心里一揪。

    手摸上去的时候,便已经心疼的问“还疼吗?”

    萧漫记得这是她们第一天来l时,她就已经受伤了,不由想起那个冰的让人想起来都忍不住发颤的陆锦风,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头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小悦的手就受伤了?

    而且当时小悦看到陆锦风时是那样的惧怕,难道是被威胁了?

    在萧漫触碰到右手的疤时,苏悦身子明显一愣,水眸中快速的滑过一抺痛,几乎立刻掩去,笑着用衣袖遮住那道她自己都不想看到的疤痕,轻淡的回了句。

    “不疼,听说往年l的服装展都是在室内进行,这次怎么会选择在游轮上呢?海风那么大,加在现在是冬天,想想都冷。”

    刚才她身上快速散发出的那抺伤痛萧漫清晰的感受到了,见她故意表现的风轻云淡故意岔开话题不谈,萧漫也没再执着去问,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别人不可碰触的伤,对萧漫来说,她只要知道这个情如姐妹一样的女孩目前还能出现在她面前能这样笑着就好。

    只要还能笑的出来,那就证明她自己有能力去承担去面对,暂时还不需要她去担心,如果哪天她真的撑不下去了,萧漫想她该会找她倾诉倾诉吧。

    不由的,思绪被苏悦后面的话给吸引了去,往年l的时装发布会确实是在室内进行,这大冬天的,又不是夏天,她也实在想不通这次为什么会定在海上的游轮上。

    自从脑海中的那些混乱画面出现后,萧漫就莫名的怕海,怕游轮。当初听到发布地点时她着实愣了一下,心里隐隐的一直有着小小的恐惧。

    “我到现在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萧漫说话时,电梯已经到大厅。

    冬天的六点早已经拉开夜幕,萧漫与苏悦走去l大厦时,马路边的橙黄色路灯早已经开启,灰暗的城市已经霓虹闪烁,闪亮一片。

    一阵风吹了过来,俩人纷纷拢了拢身上了外衣,苏悦看到萧漫似乎在找人,便先一步挥手,往公交站走去。

    “萧漫姐,我回家了,你路上小心点。”来边巨划。

    “好,你也小心点。”因为与苏悦不同路,每每一起出公司她们也就分道扬镳。

    目送着苏悦离开,萧漫紧抱着自己在寒风中站了几分钟,左右眺望了一下,秦世辰说过会来接她下班的,怎么没看到他的车子呢?

    秀眉微拧,掏了口袋里的手机想给秦世辰打电话,顿了几秒后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紧拧的秀眉也抚平,想着堂堂华黎总裁,日里万机,早上能抽空送她已经很不错了,现在他该是被什么事绊着了吧,不然也不可能不来接她。

    想着,便也已经往公交站走去,其实萧漫每天上班也不麻烦,皇家御苑门口就有公交站并且直达l大厦门口,只需要走几步就到了。

    投了币,萧漫坐了公交车,半个小时后已经到皇家御宛小区门口。

    萧漫以为秦世辰在忙,可走到单元楼楼下抬头望去,他公寓里的灯却是亮的,秀眉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便已经跑进了电梯。

    公寓里,喝了一天的两个男人早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即使已经都躺在地上,手里各抱了一个酒瓶,脸色醉红,目光有些雾霾迷瞪的他们,就这么衣衫不整、不修边幅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迷恋。

    此番如此,也只能让人感叹,一副好的皮囊真的很重要。

    “要在再出现当年的情况,你还会丢下她吗?”

    方辰极不舒服的在地上挪了挪身边,星眸微眯,醉意翩然的问。

    秦世辰则紧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虽然也醉,却醉的没方辰那么厉害,紧呡的薄唇轻掀,音色尽是坚定。

    “不会。”

    拉了拦勒的脖子有些难受的领带,方辰又问。

    “为什么?”

    “呵”秦世辰冷笑,即使醉了,眉宇间的那凌厉依旧不减半分,音色沉而重。

    “当年的人全都被我处理了,就算他们仍在,依我今实今日的地位与财力也不可能畏惧任何人。”

    这话后,是很长一顿时间的寂默,躺着的方辰突然举起酒瓶就那样把酒往自己的脸上倒了下去,直到整瓶酒都倒完,有些嘶哑还染着一抺疼痛的声音传开。

    “秦世辰,记住你现在说完的话,如果你再敢伤她,我就是绑也要把她绑走。”